《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52、chapter52

　　江知许不知道傅延川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慰她。毕竟他，没有拿出来试穿。

　　江知许难掩失望地回到家，开门进到客厅后，就看见周女士隔着窗户往下看，她疑惑道：“妈，你看什么呢？”

　　周秀琴略惊讶回过头：“这么快就上来了？”

　　江知许点点头，顺着周女士看的地方往下望了眼，没有发现什么：“送完就上来了。”

　　周秀琴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江知许也没再问，回房间洗澡洗漱。

　　转天，早上七点十分左右。
　　江知许收到傅延川的微信：【楼下等你。】

　　她加快动作，收拾齐整后下楼。

　　今天外面的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十度，寒冷刺骨，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毛孔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收缩。

　　江知许不禁加快脚步，开门上车。

　　傅延川早已热好车。
　　江知许上车后瞬间被温热包裹，驾驶座的男人像前几天一样随手递过来一块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漫不经心道：“先吃早餐。”

　　江知许边应声边垂眸系安全带。

　　系好后，侧身去接牛奶和三明治。

　　忽然，动作顿住。
　　江知许目光定在男人身上。

　　见到驾驶座的傅延川穿着她送的那件黑色风衣，里面搭配黑色衬衫和深灰色西裤。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看着她。眉眼冷峻，眼瞳漆黑，薄唇轻抿，孤傲而清冷，却也说不出得好看。

　　她想的没有错，再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会有说不出的高级感。这件衣服若穿在别人身上是衣服衬托人，到了傅延川这里，恰恰相反。

　　江知许呆愣愣地看着，昨天晚上那样一点点失望已经消失的无踪影。

　　“边吃边欣赏。”傅延川扬了扬眉，语气平缓，“一会儿早餐凉了。”

　　江知许回过神，缓缓接过牛奶和三明治，视线仍在傅延川身上，嘴角弯起一个笑容夸赞道：“这件衣服真好看。”

　　傅延川看她，漫不经意挑了下眉毛，慢悠悠地附和：“难道不是人好看吗？”

　　江知许想了下：“人好看是毋庸置疑，但衣服我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好看，认为是非常普通的款式。”说着，再看一眼，“但是现在不这样以为了。”

　　傅延川看一眼小花痴，听见她声音轻快，做最后总结：“原来，衣也是要靠人装。”

　　傅延川不置可否地轻笑，在别人眼里英俊的外表对他来说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他没有过多在意，但这丫头喜欢，那是得好好保养。

　　江知许吃着早餐，眼睛不避讳地欣赏了一路。下车时，傅延川反手从后座上拿过保温桶，别有深意道：“别吃不知名的爱心便当。”顿了下，意有所指，“要吃知名的。”

　　江知许愣了下，呆呆地接过。

　　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打开看，是三菜一饭。一看就是傅延川做的，而且是她喜欢吃的。

　　江知许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但第一感觉很清晰，她不想他这么辛苦。
　　这三个菜准备起来最少一个小时，另外还要给她准备早餐，然后提前下楼热车。

　　那他得起多早。
　　她舍不得他这么辛苦。
　　有点心疼。

　　于是，她再次追问了齐恒，车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齐恒回复：【江医生，年前人手不够，可能得年后了。】
　　江知许想了想，打字：【能不能提前？】
　　齐恒过了半响才回复：【我尽量。】

　　到这，江知许不太好意思再追了。

　　放下手机，交班。
　　今天周二小查房，江知许溜了一圈病房。

　　最后是王华芳所在的病房，今天她儿子李阳在旁边陪床。两人点头打招呼，然后江知许看向王华芳，她恢复得不错。江知许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说：“您可以出院回家卧床静养了。”

　　王华芳连连道谢：“谢谢江医生，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江知许淡笑着：“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又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回家后尽量卧床休息，利于伤口恢复；多吃润肠的食物，比如，蔬菜水果，不要吃辛辣、油腻等刺激性食物。注意清洁，坚持坐浴，不要干重活，不要剧烈运动。”

　　王华芳应着，再次道谢。这时旁边病床有人问坐浴的方法。

　　江知许一并说了：“坐浴盆里加入40-45度的温开水，将适量的中药洗剂放入温开水中，坐浴时间是15分钟左右，不要超过20分钟。”

　　江知许说话的声音轻柔温润，跟她甜美的长相相反。

　　此刻，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灵动异常，又带着不经意间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

　　李阳看着江知许目光有些发直。这时，王华芳在江知许看不到的位置推了推儿子，指了指江知许。

　　李阳回神，了然地点头。
　　江知许交代完，转身出去。

　　刚走出病房几步，李阳从后面追上来，喊住江知许：“江医生，等一下。”

　　江知许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男人急促地走过来，看起来有些紧张。江知许以为是王华芳有什么问题，认真而关切地问：“怎么了？”

　　李阳用手扶了扶眼镜，羞涩地笑笑：“没什么事，感谢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的照顾。”

　　江知许笑笑，还是那句话：“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阳听后犹豫半响，江知许有些奇怪：“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我先去忙了。”

　　李阳纠结一番，仿佛豁出去般：“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江知许一愣，仿若没有意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她没多想，以为李阳单纯想感谢她：“不需要这样，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不需要这么客气。”

　　李阳看她理解错了，想解释。这时，江知许接了个电话，患者咨询用药的问题，江知许耐心地说明，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我得去工作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转身离开去了换药室。

　　—

　　另一边。
　　傅延川接到齐恒的电话。

　　齐恒上来就吐槽：“川哥，江医生又来问了，我真拖不住了。”

　　傅延川神色未动，嗯了声没有说话。

　　齐恒知道这是“你自己看着办”的意思，忍不住控诉：“川哥，你追人不能把压力都给到我，车子五天就能修好的问题，我硬生生给拖到年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技术有问题，自己砸自己招牌。”

　　傅延川泰然自若，缓缓道：“知道了，尽量拖到年后。”

　　齐恒叹息一声，答应着。然后又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对江医生有了这意思，我怎么一直没看出来。”

　　傅延川没搭话。

　　齐恒思绪飘远，自说自话道：“怪不得你搬家吃饭那次，我毛遂自荐让江医生考虑我时，人还没说什么，你先激动上了。”

　　闻言，傅延川冷哼一声：“这个世界只有比我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你比我优秀吗？”

　　“……”齐恒沉默。

　　齐恒挂断电话，身后小弟问：“老板，这车主什么时候把车开走。”

　　齐恒收起手机：“得年后了。”
　　小弟：“年前没时间？”
　　齐恒啧啧两声：“我哥们追这车主，让我多扣几天，他好献殷勤。”

　　小弟了然地点点头。

　　—

　　中午江知许从换药室回来，发现桌子上放着同昨天的一样的便当和奶茶。

　　她拿起看了眼，疑惑地眨眨眼，左右扫了扫，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于是，来到办公室正对的导诊台，今天中午值班护士是王晴，江知许问：“有看到是谁放在我桌上的便当和奶茶吗？”

　　王晴点头，下巴朝着病房的方向指了指：“25号病房患者的儿子。”

　　江知许听后，神情茫然了片刻。

　　竟然是李阳。

　　几乎同一时刻，江知许脑海里想起今天早上查房后，李阳要请她吃饭。到这，她有些不大明白了，李阳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但江知许依然没有多想，相亲明言拒绝过她的人，她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江知许拿着便当和奶茶送回了病房。

　　25号病房1号床。
　　江知许进病房时，王华芳和李阳都在。江知许走近，将便当和奶茶放在患者专属的柜子上，礼貌而疏离：“李先生太客气了，作为医生，为患者接触病痛是份内的工作。但是若是接受患者的红包、礼物，会有损医院、医生形象，违背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看着李阳，郑重道：“所以请您不要再送了。”

　　李阳神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响没说话。这时，王华芳接过话：“江医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若是给您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

　　江知许客气地笑了笑：“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午饭真的不用。”

　　王华芳点头：“明白，麻烦江医生还特意跑一趟。”

　　江知许摇头：“没关系。”

　　说完没有看李阳一眼，直接转身出去。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门诊交费处，把昨天李阳便当的费用，估了个价钱充进了王华芳的医药费。

　　然后才重新回到办公室，心情愉悦地用医院的微波炉热了下午餐。

　　吃饭的时候，收到傅延川的微信：【今天有没有收到不知名便当。】

　　江知许单单是看着傅延川发来的问候微信，嘴角都止不住上扬。
　　而且是自然且不受控制地笑。
　　她自己都觉得无厘头。

　　江知许实话回：【收到了。】
　　继而又说明具体情况：【但找到是谁送的了。】

　　傅延川貌似对这个事情还挺感兴趣：【是谁？】

　　江知许下意识地隐瞒，她跟李阳相亲过的事情，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只说：【患者的儿子。】

　　江知许：【但我送回去了，医生不能收礼，这是违背职业道德底线的事情。】

　　这次，傅延川隔了片刻，回道：【对，要坚持原则和底线，不能违反规章制度，破坏医德医风，损害医生及医院的形象。】
　　江知许隔着屏幕看着这行字，怎么感觉傅延川比她还激动。
　　但傅延川说到了江知许心里：【我会的。】

　　下午江知许给患者换药，还做了两台小手术，下班比平时晚些，江知许提前跟傅延川打好招呼，让他晚来会儿，或者她自己打车回去。

　　傅延川回复：【我去接你。】

　　江知许没再拒绝，告诉他七点左右到就可以。

　　江知许做完第二台手术是六点半，叮嘱好注意事项换回自己的衣服，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江知许从住院楼出来，开始找傅延川的车子。

　　目光扫过，在住院楼对面看见那辆黑色路虎。

　　刚要抬腿走过去，听见有人喊她：“江医生。”
　　江知许收回视线回头看去。

　　李阳从住院楼快步走出来，见到她后，脚步放缓，缓缓走近，在江知许面前站定。
　　江知许有些奇怪地问：“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李阳顿了一下，沉默几秒，似乎在犹豫话应该怎么说。过了会儿，若无其事地说：“我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所以才来找。”

　　江知许听见他说给自己发微信愣了下，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相亲后没有删掉李阳的微信。

　　她从衣服口袋翻出手机，从手术室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微信。此时，她点开看了眼，见到李阳六点左右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在吗，江医生。】

　　江知许解释：“刚刚做了台手术，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李阳：“没关系，理解。”
　　话落后半响，吞吞吐吐也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知许着急离开，因为傅延川在等她。于是，再次问道：“您有什么问题吗？”

　　被催促的李阳心一急脱口而出：“我妈打算明天出院，出院证明能不能开一下。”

　　说完，脸上即刻又露出懊悔的表情，似乎想说的不是这个。
　　被自己蠢到的神色。

　　江知许没有多想，哦了一声，点头：“可以，明天早上我给您。”
　　说完，抬腿要走。

　　李阳再出声阻拦：“还有一件事。”
　　江知许好脾气地问：“还有什么事？”

　　李阳凝视着她，仿佛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摆出豁出去的样子，刚要开口。

　　这时，傅延川从车子上下来，走近，自然而然地揽上江知许的腰，动作自然，语气暧昧：“不上车，站这干什么呢？嗯？”
　　尾音上调，带着难以言说的亲昵。

　　在傅延川手附上腰的瞬间，江知许身体不自然地绷紧，听到是傅延川，又缓缓放松下来。注视着他轻声解释：“患者的家属找我问一些事情。”

　　傅延川抬头看过去，仿佛才注意到她前面有个男人，挑了下眉毛，一贯淡然不爱理人的性子，居然对着李阳这个陌生人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傅延川。”停顿一下，一字一句补充道，“江医生的爱人。”

　　李阳愣了，似乎是没有想到，看了眼傅延川，又看了看同样呆呆看着傅延川的江知许。

　　十秒钟后。
　　李阳从她的眼神中知道，这男人没有说谎。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江知许垂下眼睑，反复想起傅延川最后一句话。
　　没有出声音。
　　是默认也是认可。

　　过了片刻，江知许看了眼李阳，问他还有其他事情吗。

　　李阳摇了摇头，神色满是遗憾，声音有些无力：“没事了。感谢江医生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的照顾，谢谢。”

　　江知许淡淡地说了声：“不客气。”
　　然后由傅延川揽着腰离开，直到上车才放开。

　　傅延川看她，漫不经意地问：“便当是他送的？”
　　江知许惊讶：“你怎么知道？”

　　傅延川没说话，而是提起了另一个事情：“江七七，你不乖啊。”
　　江知许抿唇，看他，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没说，这个病人家属，是你曾经的——”傅延川看着她，缓缓吐出四个字，“相亲对象。”

　　江知许更加诧异，他竟然记得。

　　她跟李阳相亲都是九月底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隔年的一月下旬了。
　　而且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
　　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傅延川知道她的想法，说话的语速很慢：“那天，我到的比你早，对这人有印象。”

　　江知许点点头，解释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跟他也不过相亲时见过那一面，也不算认识。”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傅延川，他竟然极轻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