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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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雅姝的身形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李翰林并未大发雷霆或大吵大闹，但这句话确实戳中了何雅姝的心。
尽管事出有因，可这话一旦传出去，定会惹人非议，落下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可李翰林还是说了。
“世间有哪个母亲，愿被自己的儿女记恨？”何雅姝抬手拭泪，扶起儿子，“长久以来，娘一心以为自己光明磊落，也在尽力地护身边人周全，可谁曾想……或许是娘太自作主张，也太自以为是了。”
“娘，孩儿求娘成全，”李翰林再次跪地，“我与他年少相识，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瑜儿他一定也必须要醒来的，待他……”
“娘子……”
身后转来幽幽一声呼唤。
李翰林身躯猛地一震：他在叫我！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他开口说话了！
季瑜一头的汗，口中不停“娘子、娘子“地呼唤着。
“于神！”
李翰林冲到门口大喊。
下一刻，葛云水、于甚、何管家先后绕过李翰林挤进了屋内。
想来这几位原本就没走多远。
李翰林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他指着在床榻上闭眼喊着“娘子”的人，颤抖着手，给于甚看。
于甚已经几个大步走到了病人面前。
李翰林疾步走到床前，抄起案几上的布巾，一点点地给季瑜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还不忘侧身给于甚留出足够的空间。
屋子内的几人皆屏着气息。
于甚细细检查完毕，终于开口说道：“公子安心，季公子福大命大……”
那便好了。
像是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李翰林抬手捂住了脸，何雅姝、葛云水、何管家都也跟着长呼一口气。
只是，何雅姝神色复杂，不知是放心了或是愈发地不放心了。
于甚又说道：“这两日……”
“不准叫我娘子！”季瑜一声怒喝，打断了于甚的话。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于甚舒了口气：“好好养着吧，命是保住了。”
“花魁娘子……”
榻上那尚未清醒的人喊完了这一声，便紧紧抿紧了唇，这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饱含着无尽的委屈与酸涩，在屋内悠悠地回荡着。
何雅姝开始为儿子鸣不平了：“麒儿，你每日为这位季公子牵肠挂肚着，原来人家早已心有所属了。”
“花魁娘子漂亮吗？！”季瑜精致的下巴紧绷着，睫毛微颤，闭着眼睛怒喝，“问你呢!”
李翰林眼中蓄着泪，紧握着季瑜的手，不知是被吓哭了还是太过于激动，揉着眼睛说：“瑜儿最漂亮！”
“放肆，”季瑜说着狠话，声音反倒是小了许多，“是俊，你相公……”
“嗯！”李翰林哭着笑了，“瑜儿是相公，瑜儿最俊了。”
几位中年男子作为旁观者，悄然对视一眼，而后迅速移开头，看天看地看物体，就是不看人。
何雅姝眼中带着迷惑，恍然之色又不时闪过。
“娘亲！”季瑜撇着嘴角，委屈地小声喊着。
李翰林转头，含泪看向何雅姝。
何雅姝还以为是自己又有哪里听不懂或是看不明了，脸上“唰”地一下泛起红晕，她的目光在李翰林、于甚脸上停留片刻，又飞快扫了葛云水一眼。
葛云水刚把目光从桌椅寝具表面转移到屋内几人的身上。
一位好好的大内高手，看着这一幕本就羞愧至极，如今被这一眼扫得是彻底低下了头去。
季瑜喊完这一声之后抿着唇角安静了许久，像是委屈极了。
何雅姝抓着手中的帕子犹豫了良久，终究是红着眼应了一声：“诶！”
“爹！”季瑜又喊。
何雅姝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红着眼睛瞪了李翰林一眼。
这季公子喊的，分明是自己的亲爹亲娘。
葛云水带着微微谴责的眼神抬起头，与于甚同时看向李翰林。
然而李翰林在含着泪看了何雅姝一眼之后，那目光就牢牢地黏在了季瑜脸上，未曾移开分毫。
季瑜吼人的时候，那声音着实不小，可刚一吼完，他就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憔悴，瞧着愈发叫人心疼了。他软绵绵地抬起手，却又无力地垂落下去，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接住他的手，再轻柔地送回到他身侧，仔细安放好。
何雅姝应了那声“娘”，再瞧着眼前这一幕，眼眶愈发红了。
“相公！”季瑜又喊，“李翰林！”
李翰林低下了头，只露出了两只红红的耳朵尖。
等他再次抬头，屋内只剩下了他与季瑜二人。
“瑜儿！”四下无人，李翰林话多了起来，他抚上季瑜的脸颊，口中喃喃着，“瑜儿受苦了，瑜儿快醒来，你的李兄还要去梨花村提亲，瑜儿想让我去提亲么？瑜儿，你可知道我是何时开始喜欢你的……”
“何时？”原本言语无序的季瑜，冷不丁接了一句。
李翰林心头一喜，凑近了问：“瑜儿，你醒了？”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李翰林想起于甚提及的“这两日”，暗自思忖，这情形，怕是得持续个一两日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疑，俯身将季瑜抱到里侧，随后和衣躺下。
刚躺好，身侧就传来了抽泣声。
为方便照料，灯烛彻夜长明，屋外仅有彻夜值守的仆从。
李翰林撑起身来，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仿若生怕吓到对方一般，轻声耳语：“瑜儿，可是哪儿疼？”
季瑜没有搭话，只是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嗯。”
听起来似乎还好，李翰林说：“我命人去叫于神医。”
“嗯？”鼻音转了个弯，发出抗议的一声。
“若是哪里的不适加重了，一定要告诉我，”李翰林重新躺好，一只手轻轻搭在季瑜腰间，虚虚环着，懊恼地说着，“瑜儿，我又惹你哭了。”
“是，你这厮……哼！”季瑜断断续续地说着，又抗议，“叫我相公，男子才不会哭。”
看他真的可以接话了，李翰林高兴起来：“男子也可以哭，方才我都哭了。”
怀中的人似是愉悦了些，安静了许久，直至呼吸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相公，娘子，”李翰林梦呓一般地轻笑着，“只要瑜郎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