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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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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房子,屋内黑不见底,李望谨的脸贴在地上,木板上羊粪的臭气混杂闷热的水蒸气上涌,满脸瘙痒。努力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还更被刺鼻的气味熏出眼泪水,索性迷上眼睛,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最后一次的记忆停在他如约从L市乘坐飞机抵达Y市,按照沈杏的指示找到接机的人,跟他们坐上一辆面包车。
再次醒来就是现在,或许也是在这里昏迷的几小时前,或许也已经昏迷几天了,不知道,不清楚,他只明白一件事实:他被彻头彻尾地骗了,被沈杏骗到这里不知道是要钱还是要命。
在臭气熏天的黑屋子里回顾和沈杏相识的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沈杏的花园和家里流转,每日种地开地,沈杏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定下好几个约定。
妈的。
李望谨很久没有这样失落过。他现在很气愤,鼻子呼出的气比屋里的潮气还要重,他像一头勤恳耕地的牛被主人欺骗一般,心中发出难解的悲鸣。
死了算了。
李望谨积攒半个月的成就感一扫而空,和沈杏的友谊更是无比讽刺。他不顾他爸的反对执意休学,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好兄弟也出国了,这样一来,还有谁会来救他。
双手被麻绳捆在头顶,双脚双腿被绑的严严实实,背上还有明显的刺痛,全身的伤口被汗折磨着刺痛不堪,李望谨被抽干了力气只是躺在地上,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失去了求生的方向。
李望谨虽然是迷茫的一个人无所事事,但也不至于被折磨。他承认了,他确实有些没用,可是他自己玩乐从不损害他人,不至于这样,不至于被沈杏一个外人这样教训。
门外铁链的声音逐渐靠近,混杂着难懂的方言,一声巨大的吆喝过后,门被打开了,阳光从狭窄的门口挤进来打在李望谨的侧脸上,两个人逆光大摇大摆地走进门,牛皮鞋底混杂动物粪便靠近李望谨的脸,李望谨快速闭上眼睛皱眉躲避。
等两个人都进门,咳嗽好几声,大骂几句,适应屋内的脏臭之后,他们其中一个敦实的矮个子对地上的李望谨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你爹是李展明,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理由。”
李望谨睁开眼,什么意思,你雇主不是沈杏是李展明?是我爹?
看李望谨刷的一下睁开眼睛,这两个壮士的光膀子大汉被逗得咯咯笑,紧接着一口唾沫砸在墙上变了脸色,怒目圆睁吼道:“你爹李展明赌博欠钱知不知道?”
不知道,谁知道,和故事一样,李望谨觉得自己还没醒,不如继续晕倒。
狭小的空间容不得两位大哥称展手脚,想要边踱步边教训人都做不到,索性蹲下在李望谨耳朵边凑近喷口水:“李展明赌博输了八十个亿,他哪有那么多钱,公司都是假的,只有他输了钱把儿子赔给我们才是真的。”
半边脸被滂臭的口水打湿,李望谨真想站起来一脚踹飞这个死胖子。
去他妈的八十个亿,你们拿得出八十个亿么就吹。
李展明要是为了八十亿就让你撕票?更是去他妈的。
但李望谨是真的饿了,他没有力气把全身那么粗的麻绳挣断,他在心里怒气滔天但是喊不出来,只能受着肮脏的口水。
是沈杏,一定是沈杏。他是通过沈杏才上了贼船——沈杏,和李展明有什么关系?真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李望谨的心才彻底冷了,它不仅是被沈杏设计了,还被李展明欺瞒。
忍者千般万般恶心,对着一张涨红的放大的肥脸,李望谨睁开眼,用沙哑的声音挤出问句:“沈杏......是谁?”
如果说沈杏是他们老板,李望谨也算是找得到人记恨,如果沈杏和李展明确实是一方,他就真成全天下最傻的傻冒了。
“哪档子沈杏,人家那李明谨比你是聪明几百倍,你是装呢吗?”绑票大汉也气笑了,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质输出半天人家还不知道自己说啥呢,半点爽点没有。
沈杏姓李?叫李明谨?李望谨想起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现在只想死。
“你听听好,李明谨让我们不要绑他来帮你,人家妈妈家里国外有人,我们不敢动,你这个蠢蛋!搞明白没有,你和李明谨是兄弟俩,额滴天,可怜蛋子。”另一个大汉颇为激动地跟他解释。
李望谨纵使再没力气此刻也想大骂一句:我靠啊。双目紧闭眼前全是真真假假的猜测,李明谨?搞什么!然而这么重要的事情在此刻也不重要了,李望谨拿不准对方到底会不会动手杀人。
“水,”李望谨先示弱。
大汉粗中有细,竟然准备了水在身上,将塑料瓶扔给李望谨。李望谨没手接,躺在地上不动,大汉帮忙打开水瓶漏了不少水在人脸上,李望谨被弄得无语再无语。
好不容易喝完水,李望谨就被解绑了。
......所以,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李望谨自由地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没有起来,大汉此刻也温柔很多,然而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温柔:“你这现在国外嘞,老板让你过来分管业务,别想着跑了,在你爹还钱之前,你在这好好工作。”
业务,工作,国外......
这几个词由穿着像原始时代草原地区的野人大汉说出来,有不尽的诙谐感。
李望谨只想装死,他心里只有震惊和愤怒与悲伤反复横跳,直到被两位大汉驾着出小黑屋上了一辆吉普车,李望谨手里被塞了一份盒饭,他遵循本能、麻木地吃起来。
“你还挺高挺沉,搬几趟给额累的。”坐在副驾驶的矮一点的大汉说道。
李望谨埋头吃饭,窗外是绿油油的高大树木,风还很热,怪不得屋里那么臭,一想到刚才屋子里的味道,手里的白色米饭都被熏黄了,每咽一口都想呕吐,又不能呕吐,来回虐嗓子眼,李望谨的眼泪都被激发出来了。
等他吃完饭,车已经在工作的园区门口停下,拱形钢铁门,镶嵌在砖墙里,门上面写着某某园区四个红字,砖墙最上端还有一圈圈带刺的围栏。
两个大汉驾着狼狈的李望谨下车站在园区门口,三人仰望大门。
“去吧,我们就不进去了。”大汉推了他一把,和李望谨最后的道别竟然有一丝温情。
李望谨趔趄着向前走,心里的情绪像是油盐酱醋茶打翻在一起还拌上二十八种香辛料,事已至此,李望谨满心满眼的都是两个字:
我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