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来一碗清酒

3、第 3 章

　　认真的吗？

　　班主任对着学生检讨，简直倒反天罡。

　　谢也忍不住了：“陈老师，您别这样，您骂我吧！您这样我真不习惯。”

　　陈文书有一瞬间愣神，他问：“你是希望我严厉一点吗？”

　　“……”谢也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也不是，我就是觉得，确实是我做错了，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是别用这种方法让我谴责自己。”

　　说罢，陈文书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眉头佯装生气的皱起，语气严肃：“谢也同学！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希望下次你能够端正态度好好学习！”

　　谢也：“……”

　　无语了，更无语了。

　　“您还是就刚才那样吧。”

　　陈文书轻笑出来，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宠溺：“好了，回去上课吧，记得把校服穿好。”

　　谢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拿起桌上那套新校服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陈文书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嗯？

　　谢也回头看他，只见陈文书对他招手：“过来我看看你额头的伤。”

　　谢也：“……”

　　“不用了陈老师！我先去上课了！”

　　说完，谢也连忙落荒而逃，只留下陈文书一脸茫然。

　　陈文书心道：是我吓到他了吗？看来还得再温柔一点。

　　谢也几乎是一刻脚下都没停的跑了，一路上他都怀疑这是个极其灵异的梦。

　　满脑子都是陈文书那诡异的笑容，以至于他怎么到十班的都不知道。

　　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室内坐得满满当当，气温燥热，整个教室充斥着散漫的氛围，头顶的吊扇吱呀呀转着，讲台上的老师自顾自的讲着课。

　　那老师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书，看表情生气且无语。

　　因为除了前三排的同学坐得端正些以外，剩下的基本都趴在桌子上各自干着无关学习的事。睡觉的睡觉，看漫画的看漫画，甚至还有一位女同学在涂指甲油。她涂完还非常满意的欣赏了一下。

　　谢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江景年，倒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只有他坐的端端正正的在听课。

　　属实是有点鹤立鸡群了。

　　“报告。”

　　随着这声报告，整个班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随之而来的女生们的倒吸气。

　　“靠，好帅。”

　　谢也听到有女孩子低声的惊呼。

　　“也哥…”秦莫小声朝他招手。谢也抬了抬下巴以作回应。

　　数学老师名叫钱立仁，他蹙着眉抬了抬镜框，语气不善：“呵，你们这个班还真是藏龙卧虎，什么卧龙凤雏都有啊，课都上了快二十分钟了，居然还有人不慌不忙的。不想上课就别上，到外边站着去。”

　　钱立仁的语气和态度才是谢也熟悉的，他揉了揉耳朵懒声道：“是，老师。”

　　谢也在全班的注视下就插着兜懒懒散散的走到走廊靠墙站着。

　　他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有点困，昨天冲分打了个通宵，到现在眼睛都没闭一下。原本打算上课时候睡的，现在又被拉出来罚站。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课都还没讲完，整个十班就哄闹着自动解散了。

　　“下课咯。”
　　“美美，我们去逛小卖部！”
　　“好啊，刚好我要去看看外边那位大帅哥！”
　　“一起一起！”
　　“……”

　　钱立仁气得跳脚：“回来！我说下课了吗？”

　　然而不管他多生气激动，整个十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有几个脚快的已经出了教室门了，秦莫就是其中一个。

　　“真是！真是！无法无天！垃圾！一群垃圾！”钱立仁攥紧拳头拿了书气冲冲的走出了教室。

　　秦莫飞快跑出来，原本想找谢也，结果发现走廊空空，哪儿还有谢也半个影子…

　　秦莫挠头：“人呢？”

　　夏日炎炎，蝉鸣不断。

　　篮球场上依旧有同学不顾酷暑乐此不疲的在打篮球，一旁的大槐树枝繁叶茂，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粗壮的树干上躺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枝桠落到他身上，斑斑点点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颚线。

　　他一条腿随意的立着，另一只修长的腿耷拉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叼着一枝树叶，好不自在。

　　大槐树的枝干高大粗壮，树叶茂密聚集，刚好将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尽管树下常有学生来来往往，也不会抬头往上看，自然发现不了树上的少年。

　　谢也当然不会蠢到像个二愣子样乖乖罚站，早就找了个阴凉地睡大觉咯。

　　大概到了中午时分，炙热的阳光才将谢也从美梦中拉回来。

　　蓝白相间的校服早已被汗水滲湿，他抬手扯了扯粘在前胸的校服微微煽动。

　　就在此时，树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你是哪个班的！不上课躲在这里干什么！”

　　谢也低头一看，正是上午在演讲台激情演讲的教导主任，高亚国。

　　谢也：“……”

　　运气挺不错，又被逮了个正着……

　　不出意外，谢也被抓到了教导处。

　　开学第一天，准备来说是第一天的第一个上午，谢也就进了两次办公室，估计放在整个一中都是炸裂的存在。

　　“哼！陈老师，看看，这就是你带的好班！光是今天，上午就有三个老师向我投诉你们班的纪律问题了！”

　　高亚国的身形高大且肥胖，说话时中气十足，严肃且认真。陈文书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本就不算太高且瘦，相较之下倒显得小小一只。

　　“高主任说得对，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教好，跟孩子们没关系，您别生气。”

　　陈文书的态度倒是让高亚国的怒火平息了些许，毕竟像十班这种差生班，基本没有老师愿意去带。

　　陈文书算是刚步入这个行业，第一次当班主任就主动请缨带十班，自己当时也是意外的。

　　高亚国冷哼一声：
　　“不是我说你哈，陈老师，就你这柔柔弱弱的性格怎么能管得了这个班？虽然说是咱们年级最后一个班，但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届的十班有这么顽劣！”，
　　“你自己看看！上课睡觉打游戏看小说，除了江景年同学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特别是这个，居然逃了一上午课跑到树上睡大觉！”

　　高亚国指着谢也不断摇头，怒不可遏。

　　谢也被他指着鼻子骂，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目光停留在高亚国那圆滚滚的啤酒肚上，伴随着说话间的起伏一晃一晃的，瞧着搞笑。

　　陈文书尴尬的点头：“是是是，那个…谢也同学他一定不是故意旷课的，他…”

　　“是我的问题，”谢也打断了陈文书的话，“跟陈老师没关系，高主任您要是觉得管教不了我，给我一封退学书就行。”

　　高亚国和陈文书先是一愣，看向谢也，少年背脊挺拔神色淡然。

　　“……”

　　“……”

　　“你什么态度？你在威胁谁呢？啊？”高亚国走上前去，怒气冲冲的看着谢也，“你以为我不敢让你退学吗？”

　　陈文书立刻上前将高亚国拽住：“高主任您消消气，谢也同学说的气话。”

　　他又连忙转头对谢也说：“谢也同学，你别激高主任，老师知道你不是坏孩子，你跟高主任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谢也抬眸：“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高亚国：“……”

　　陈文书：“……”

　　高亚国猛的甩开陈文书，指着谢也的鼻子骂道：“好，你小子不想读是吧，行，我成全你！下午把你家长叫来办退学手续。”

　　陈文书连忙道：

　　“别啊高主任，好好商量，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谢也不以为然，看着高亚国坦言道：

　　“我没家长，字我自己签。”

　　高亚国：“你！！！”

　　陈文书：“……”

　　场面一度尴尬，直到门外一道低沉清澈的少年音传来。

　　“报告。”

　　三人望去，江景年站在教导处门口，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陈文书笑着对江景年，道：“是江同学吧，你把资料放边上就行，老师这边还有点事。”

　　江景年沉默的点头，缓步走了进来。

　　高亚国继续持续输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庭情况，你爸妈健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谢也沉默片刻，垂眸道：

　　“我没有爸，早死了。我妈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签不了。”

　　“……”陈文书沉默了。

　　气氛有些尴尬，教导处的冷气开得有些低，冷得谢也吸了下鼻。

　　陈文书以为他因为提及到家事，心中难过，于是安慰道：

　　“谢也同学你也别难过，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绝对不是那种坏孩子。你好好跟高主任道个歉行吗？”

　　谢也：“没难过，真不想念书。”

　　一句话，直接噎得两人说不出话来…

　　江景年将资料放到桌上后就转身离开了，他与谢也擦肩而过时，谢也明显感觉到了江景年瞥了一眼自己。

　　说不出那么种感觉，有点冷，又有些奇怪。

　　高亚国：“行。既然你不想念，那你一会收拾东西回去吧。小小年纪不读书，进厂打螺丝都没人敢要你！”

　　谢也忍不住呛他一口：

　　“不劳烦高主任操心，打不了螺丝，扫厕所也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