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梦影cni

13、第 13 章

　　“你都当了三年的乖宝宝了，想不想最后疯一把？”
　　最后一场考完，走出教室时，叶队向我挤挤眼：
　　“比方说在全校面前……哼哼……你懂的……”
　　我想到那晚想说却被按在嘴唇上的柔软制止的话语。
　　“那……麻烦你？”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大手一挥：
　　“都毕业了还在怕什么？放心放心，真要出什么事了我扛起你就跑！”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场景啊……”

　　毕业典礼上，我被老师点名上去讲话。
　　我看向满场乌泱泱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我想起好多年前，那个在人群前不知所措的我，遇到了那个有着一头飒爽短发的她。
　　现在，她正坐在观众席上，仍是托着腮，只是看向我，眼神澄澈如湖水，眉眼含笑。
　　是啊，我不再害怕，不再迷茫。
　　我开始发出声音，用我都难以想象的底气和自信。
　　稿子里自然满是套话，但交给上面审核的稿子里，我有几句话并没有写给他们看。
　　“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
　　“曾经，我迷惘、彷徨，在无边的黑暗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曾经，我冷漠、无助，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小镇；曾经，我对这个世界绝望……”
　　“但是你，像从前那样，轻轻推着我的背，伏在我耳边告诉我，这个世界，不只你的过去，还有无限的未来。是你让我的世界又一次迎来光明，是你让我继续热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我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有些羞涩，但还是像答应她的那样，用最大的嗓门喊了出来：
　　“江冰阳，我·喜·欢·你！”
　　满场只剩下一片沉默，我几乎能看到老师和领导们那种刀人的目光。
　　台下的她明显愣了一下，对上我的目光后，眼里却涌现出温柔的水波，一浪浪拍过我的心田。
　　坏，会不会玩过头了……
　　但她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朝一个方向望去。
　　她带着笑，短发飒爽，长眸如秋水，坚定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穿过众人复杂的目光，迈过老师和领导们无声的怒火，走过三年的风风雨雨，走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
　　她根本不需要开口说话。
　　叶队带头吹起了口哨，刹那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溢满整个阶梯教室。
　　“最后还有两句诗……”
　　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她看向我的稿子，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真的要读吗，好害羞啊……”
　　“当然，以前是我读给你听，现在我们一起。”
　　“嗯。”
　　她点点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脆动听，和我的声音混在一起，压过了一切喧嚣。
　　她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好你个小子，我说疯一下，你搞这么浪漫，让兄弟情何以堪啊！话说，你个混蛋都不提一下我嘛！”
　　之后的饭桌上，叶队提着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这不是你让我疯一下嘛，我在全校面前表白你？哥们，不合适吧？”
　　我又与他碰杯，脸上已经有些酒红，说的话也格外多。
　　露露一手捂着嘴，坐在我的身旁，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诶诶江姐，你再这样我可要揭你老底喽！剑玉，我告诉你啊，当初找你加篮球队那番话，压根不是我想写的，是江姐，专门跑来威逼利诱我，我才不得不低头陪她演了一出的。”
　　“你乱说，哪来的威逼利诱……我本来想着大棒加胡萝卜的，结果还没说几句话，你不就乐呵乐呵地答应了嘛！”
　　我笑得更大声，和叶队在空中碰杯，将辛辣的酒水灌入喉咙，竟有别样的畅快，忍不住问：
　　“那为什么呢，你一直在操心我们的事，不是吗？”
　　他有一瞬间出神：
　　“剑玉啊，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有好结局的。但是我想看到好结局，也可以说，是在圆我心中的遗憾吧。”
　　我和露露都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只是听着。
　　他又灌了一口酒：
　　“故事不长。一对姐妹，姐姐活泼，妹妹文静，都对我有意思。我不想伤任何一个人的心，犹豫不决，最后选择逃开。那天见到她们，言笑晏晏，只说当下，不再提当年。告别之时，早已是陌路人。”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
　　“在你们这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面前说这些，有点煞风景了。陈年旧事休提，来来来，喝酒！”
　　他突然贼兮兮地靠近我，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说，帮你这么大忙，叫我声哥不过分吧？”
　　我思索了一下，感觉理当如此，就要和他干杯叫声哥，却被露露一把夺下。
　　“喂喂喂，江姐，这你就不够义气了啊，人家正要拜把子呢！”
　　叶队气鼓鼓地放下酒杯，瞪着她。
　　“小玉，你傻啊，你叫他哥，他就要叫我弟妹了，白降一个辈分，亏啊！”
　　闻言，叶队眯起了眼，身体前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们两个：
　　“哎呦呦，江姐，你到想的远啊，现在就叫自己弟妹了？不错，不错啊……”
　　“啊……我……不是……”
　　她明明没喝几口酒，脸却突然红得像飞上一片晚霞，作势就要将酒杯扔出去。
　　“哎哎哎，伸手不打笑脸人嗷……”
　　叶队赶忙捂住了脸。
　　我挠了挠头，想出一个两全之法：
　　“这样，我管你叫哥，你管她叫姐，咱俩各论各的，两不耽误！”
　　那两个人转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不成！”
　　我们笑成一团。

　　是宴席，总要散的。
　　“叶队，到时候把嫂子带来给我们看看啊！”
　　“放心，我是谁？凭这张帅脸，比你小子容易多了！”
　　江姐突然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我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对着我们的班长，我们一起低下了头：
　　“多谢了！”
　　“哎呦呦，爱卿平身，行此大礼可折煞寡人了！”
　　他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言语间却透出一股安心：
　　“至少我见证了一个好结局，我重新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在这个方面上来说，我该感谢你们。”
　　说着，他双手抱拳，俨然一副武侠风范：
　　“武侠小说里怎么说的来着……对，少侠女侠，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我们有样学样：
　　“叶大侠，待你功成名就，切勿相忘！”
　　“好说好说！”
　　他挥着手，转身离去，少年身影，飒踏如风。
　　手心里传来她的温度。
　　头顶，是漫天璀璨星光；脚下，是人间万盏灯火；而我眼中映出的，只有她的眸子，柔柔的，却蕴着世界上最美的光。
　　我柔声说：
　　“走吧，以后的路，我们一起。”
　　“嗯。”
　　我们一起，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