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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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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住狗窝了,总感觉再这样下去,搬出狗窝的是这只现在对我不停吠叫的狗,他倒是会在父亲过来的时候摇着尾巴扑上去。“真狗”我在心底里悄悄骂他。
这几天三水没再给我传信,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父亲责罚了。住在这个地方倒也不是说特别难受,只是举目四望只有一只狗和四面墙,总是很无聊的。我不得已和狗打商量“你把这个木门咬开,我跑出去怎么样?”狗完全不理我,我只好加价“给你带一个鸡腿......两个。”我搓搓手,眼巴巴地看着吃狗粮吃得正香的狗。“三个,再多我也偷不过来啊。”笑话狗不如狗啊,他依旧是一幅高冷的样子。我撇撇嘴,在心中思考我把这扇木门撞破的可能性。
有武功多好啊,就像那些使暗器的、用剑的,再不济像三水这样玩毒的,以后被关起来再也不怕出不去了。
正一筹莫展,有人敲门。谁会敲我这里的门,我走到门旁边,问来者何人。红昼的声音传进来,“小姐,苗姑娘今天来了”苗三水?若是说她悄悄来,那大概是救我的,但是这样让红昼都要先过来通报一声的,我实在不抱有希望。“她一个人?”我问。“不是的,”果然是否定的回答“还有苗族家主苗沉琮。”我的心沉了下来。
“但是老爷让你过去呢,红昼就是来给小姐送衣服的。”我听到红昼这样说。
我向大堂疾步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说什么盒子什么马车什么五道长的。我不敢怠慢,走进大堂才发现来人不止是三水和他的父亲,还有许多不太认识的面孔,我不知如何一一拜见,只好笼统地说“小女章予见过诸位。”大堂内众人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和往日一样说些又长高了又漂亮了的客套话,我这才注意到堂中气氛有些出乎意料地压抑。父亲先发话了,“章予,你带三水去院子里玩一会儿。”这正中我的下怀,我忙应下,拉起三水的手就往大堂外走去。甫一出门,我就立马拉着她跑起来,到了确定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的地方才问,“刚刚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苗三水也不对我藏着掖着,“刚见面没多久你就来了,也没说多少。大抵是在说那个五水派的道长要押着宝贝途径我们城中,江湖各个势力都已经盯上了。你父亲和我父亲想要去帮助五水道长护住这个宝贝。”
“护着宝贝?”我皱眉“他们倒是忠心耿耿,光是上次想要杀掉咱们两个的人就感觉不简单,第一个还未出手,看不出实力,但是能悄无声息地到我们后面,想必功夫其实并不弱。第二个虽然输给了那个剑客,但是善用暗器,十分精准,力道又足,感觉也不是善茬。而且直觉告诉我,那日二人,以及街上百姓,很可能来自不同的宗派。”我说着说着不觉紧张起来。“我父亲不会江湖中的功法,不过是擅长兵器的一介莽夫。你父亲又只是擅长用毒,若是真枪实干起来,怕是不好应付。”
“我也这样觉得”三水说“但是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气,若是那宝物在武安城丢了,且不说圣上如何,你父亲的官职未必能保。对了,我听你父亲说,那日有人要杀咱们两个,大概是想押你我二人去做人质,好牵制我们两家。若是我们不主动行动,局面一旦被动起来,指不定伤亡更是惨重。”
她说的有道理,我只好点点头,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是迟迟不散。不过想来横竖与我这样不会武功的人没什么关系,我到时只需找个墙角围观就是。于是我尽力压下心中思绪,拉过三水神秘地说“我上次见过你们剑啊毒啊的,好生羡慕。我有一个计划,你想不想听?”
三水挑眉“你要离家出走,拜师学艺?”
“你怎么知道?”我问
三水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你除了离家出走,还会什么别的,”
“不许你小瞧人”我指着三水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威胁完了又撇撇嘴,拉着三水的袖子甩一甩“小爷我都要闯荡江湖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三水如我所料并未做阻拦,只是静默半晌,道“你也知道了,这五水派押送的宝物,马上就要过武安城了,在武安十余年,新事寥寥,如今难得有件有趣的,你要错过吗”
知我者,三水也。我对上她的目光,她语气正经,但是眼中戏谑,我会心一笑。一撩长袍,做出勉强的样子“你说得对,这等大事我怎么能错过呢,那就勉为其难地留在这里看看吧。”
大约在府中游手好闲了三天,终于看到父亲集结士兵,急冲冲地要往西城门去。我连忙给三水飞鸽传书,相约走一条小道,偷偷摸摸地溜到城门口。
大约是等了一两个时辰,我都要睡觉了,昏昏沉沉之间被三水摇醒。我刚要开口,她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往前面一指。我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马车从城门口慢慢悠悠地进来,马车车夫一脸警戒地观察四周。苗族家主苗沉琮率先拱手“道长远道而来,苗某有失远迎。”抬头作楫之间,俨然是大家长风范。父亲也拱一拱手。
五水派道长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琮兄不必和我客气,在江湖上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生死恩怨都结下不少,在乎这几里地的事情吗”
几个人笑着有来有往,我却总觉得之中像是有暗流涌动。转头正要和三水吐槽,却听风中传来什么划过的声音。定睛一看,一柄长剑直直地扎在五道长的马车窗上,剑身已经没入马车。马匹受惊,挣脱缰绳,撞到了几个挡在前面的士兵,飞奔而去。五水道长却是不急不慌地从马车中出来,一跃站上车顶。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全然不似我想象中衰老,看起了与父亲年岁相仿,只不过须发尽白,倒是仙风道骨。按理说,这道长也应该百岁有余。
道长翩然站在马车之上,对着已经拔出剑来的我父亲摆摆手,朝着剑来的方向行了一礼。“不知来者何人。”我这才看到城楼上站了一人,一身黑衣,身侧配着一柄长剑。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道长不认识我就是说笑了,风绻城风无笑,来取走这件宝物。”他话音未落,身侧便多出几把长剑来,剑过带风,却看道长不慌不忙,一挥手,便是一片大雾,这下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城楼上传来剑声和瓦片晃动的声音,不多时便看见那个风无笑从雾中跳出来,落在另一个屋顶,大声道“五道长只会这种障目之术,难道堂堂江湖四大派之一的五水派,就只会这种做贼的办法。”他虽然气派端得很足,但是声音之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已经中毒了。”三水悄悄对我说。“那雾中的我们不会有事吧。”我掩住嘴巴小声问。三水嗅了嗅,告诉我“雾中是无毒的,你听见刚刚瓦片晃动了吗,我倾向于这个道长还是近身下的毒。”
“不是哦”忽然有声音从我们脑中传来“两位小友怕是猜错了。我们五水派这毒啊,讲究的是心术。若是心术不正,即会中毒。不管你距离远近,只要身处雾中,都逃不过。小友察觉不到这毒,是因为小友没有敌对之心。你们的父亲也没有,因此自然不会中毒。”
脑中传音,好强的功法。三水默不作声了,在我手心写“五水派看来不止修习毒术,还修习了心术。”我点点头,却听那风无笑又开口了“道长久不做声,可是怕我发现你的位置。我不找你,我只找这件宝物。”他一边说,一边不知从何掏出一件面纱,掩住口鼻,就欲要再进雾中。雾中却已经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雾气也逐渐淡了,似乎是有大风刮过。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手持长枪,与父亲和士兵厮打在一起。黑衣人的首领武功似乎很高强,父亲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我在墙角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要流出泪来,又一次恨起自己不会武功,这种危急关头,都帮不上父亲一丝一毫。
而又看那马车之上,站着一位身着蓝衣,白发高竖的老头,只是打个响指,就刮起来一阵大风。他站在马车之上嘲讽道长“五道长最擅长用雾,那我常山风门这大风刮过,道长又怎么办呢”说罢,便要手中运功,要用风力掀开这马车盖子。不等道长阻拦,一条青蛇突然缠住那人的双手,只见苗沉琮一个轻功,也踏上马车,“风门施风,必要用这双手运功,若想偷这宝物,先看看玉龙同不同意。”言语之间,那青蛇已经变长至数米,将那人牢牢缠住。五水道长也趁此施展功法,雾气重新弥漫起来。
那边两大蛊毒之家不知正如何搏动,刀剑之声却弱了下来,我的心高高悬着,在心中祈求父亲不要有事。正默念到不知多少遍,苗沉琮的声音传来“章明!”我一下子站起身来,三水在一边拉住我的衣袖。她知道我实在着急,却也看不清雾中状况,沉吟片刻,对我说“你在这里躲好,我也去会会这些人。”说罢,就一个飞身,也要进到雾中,我的手先我的脑子一步拽住她,在这种关头居然比往日都要清醒几分“别进去,”我说,“我知道你毒术了得,但是毕竟未涉江湖,上次那两人你我都打不过,如今进去,也不过是给我们父亲徒增累赘。不如在此观战,到需要出其不意的关头,再一击毙命才好。”
三水难得被我说服,深呼吸几次,又蹲了下来。我们二人眉头紧锁,实在不知道雾中如何。
再有情景,是大雾不知为何又散去,那马车早已散架,黑衣人的首领拿到了那个盒子。“不好”三水再忍不住,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经飞身上前要抢那个盒子,父亲也手持长剑,疾步上前,苗沉琮的玉龙也窜上前去,风无笑人未到剑先行,那个用风的,也终于摆脱青蛇,手中运功。这种化敌为友的温馨时刻,五水道长却反而异常淡定,他口中念念有词,盘腿坐在屋顶,不像在对敌,倒像是休养生息。
我忽而灵光一闪,一个猜测划过脑海,正心道不可能。就看那风门子弟运作大风,盒子应声而落,被生生摔开。在场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清,盒中空无一物。
“空的?”“怎么可能是空的?”“丢了?”“我看这道长不会从一开始就是欺君吧。”不同声音传来。最后是苗沉琮的厉呵。“五道长是要用这空盒子去面圣吗?不知道长是为何意。”
“诸位也看到了,这盒子本就是空的”五道长运动内力,“若是有异议,便赌一局生死吧”
我猜对了,他之所以不抢,是他知道抢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盒子打开之后,忠于朝堂的我父亲和三水父亲,发现盒子里是空的,定然大怒。他未必能抢到盒子,但有把握打过章明和苗沉琮。
那么此时五道长的敌人是原来的友人,苗三水就有危险。我正想怎么把三水拉回来,就看玉龙已经向五道长扑过去,五道长又一抬手,大雾再起。那风门的,舞剑的,穿黑衣的,见盒中空无一物,不打算再打,都从雾中撤了出来。我再次什么也看不到了。
五道长的声音又从我脑中传来,“我算过你的命,不打算伤你,你且回去,我就当做没看见你。”话音刚落,我便不受控制地昏倒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自家的床上,红昼站在一旁,见我醒来,十分高兴。“小姐晕了三日,总算是醒了。”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把问题一股脑地问出来“父亲怎么样了?三水怎么样了?那日可有人受伤?伤得重不重?最后谁赢了?”
“小姐,”红昼打断我,“你父亲被那群黑衣人打伤,却不知为何没中那道长的毒,伤得不重,只是见了血,近日在府中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说父亲无碍,我送了一口气,又听她说“苗姑娘也没事,我只是听苗家的小丫鬟说,那五长老好像没有对苗姑娘出手,苗姑娘也和小姐一样,是晕倒了,被人带回来的。”我心中大悦,敲了一下红昼的脑袋“好啊,你瞒着我和苗家的小丫鬟有染。”
红昼却难得没有笑出来,吞吞吐吐到“可是,苗族家主中了五水道长的毒,苗族那边用一些法子压制了家主身中的毒,可这种毒苗族上下没人见过,无法从根本上医治,那边说,若是此毒不解,怕是家主有性命之忧。”
我一下子坐起身来,“这天下还有苗族解不了的毒?不行,我得去看看。”
红昼知道我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何况她大抵也是忧心忡忡的,于是为我备好衣物,随我一同前往。
苗族见我,并未阻拦,甚至还有几个小丫鬟对我们说“小姐现在情绪非常不好,章姑娘向来最能逗小姐开心,还要多拜托姑娘。”我点点头,一路飞奔到了苗沉琮的屋外。
我站在这屋子墙边,听见里面吵嚷。
“以空盒子欺君罔上,是大逆不道,五道长所作所为如此,难道我应该置之不理吗”这是三水父亲的声音
哭声,是三水母亲的声音
“是啊,淼淼,你应当体会你父亲忠心才是”这大抵是家仆声音
“我不在乎他圣上是否长命百岁百毒不侵,若是他伤我家人一分,我定要他百毒入体,当即归西”这是三水的吼声。我认识她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态。
苗沉琮气极拍桌“大胆孽女,不得口出狂言!”
我忍不住探头向屋内看去,三水依然那样站着如一棵笔直的松,她怒目圆瞪,眼中噙着泪水,表情应是十足的愤怒,我却看出倔强不甘痛心等等情感来。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三水的声音,她忽而下跪,在苗沉琮塌前叩首“女儿不孝,父亲养病要紧,不宜动气。这世上没有我医毒第一大家苗家解不出来的毒,医治不好的病。若是有,定是女儿学艺不精,女儿愿前去五泉山拜师学艺,特此辞别,待学成归来,我苗族老少男女,百毒不侵,长命百岁。”
她说完这句好豪气的话,转身就往屋外走。屋中众人要拦她,却因为苗沉琮一时气急,毒又发作,而顾不上三水了。三水似是要回头,脚步一顿,却生生忍住了。一出屋子,她便和听墙角的我四目相对,她被吓了一跳,看见是我,神色缓和下来。我看见她眼中有泪,拳头紧握。
“章予”她说“你不是要离家出走,拜师学艺吗?”我点点头,已经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不出所料,她说“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