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且》一只屿书

3、门外有人

　　……

　　我睁开了眼，嘴上佩戴着呼吸机。屋子内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我下意识看下我的胸口，完好的，没有任何的伤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魇。

　　我有些神经质大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放弃生命呢，我该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房间的布局和我的出租屋一模一样，但屋子很多细节都变了。比如挂在卧室的油画上面的狗变成了猫。所以我猜那些都是假的。

　　赌赢了就活着出来。

　　谢易死后，我就开始对玄学很感兴趣，尤其是梦。刚开始我天天会做梦，梦到以前不好的东西，后来我学会控梦了，那些东西再也没有出现过。

　　现在我感到害怕，我是精神出现问题，还是它回来了。我分不清了，但这不重要，我得活着。

　　我按了按床边的铃，从护士那得知了一切。出租屋的隔漏做的不好，漏水问题一直影响着我和楼下岌岌可危的邻里关系，所以我买了个浴缸。

　　我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沉在浴缸里面。

　　幸运的是我溺水时拧开了水龙头，楼下邻居上来找我理论，反而救我一命，再拖延一会我可能就真死了。

　　事情发生的一切都很诡异，但没有人敢问我。我整个人是那样的虚弱，皮肤呈现着诡异的白，而且很有可能是个精神病。

　　连讨厌我的邻居都小心翼翼来看我，他们不坏，为了苍蝇肉般的利益可以刻薄对待别人，当遇到生死问题后也会带着悲悯的同情。

　　“小阳啊，你好好休息吧……那个听说年轻人工作生活压力大，这是我侄子的朋友，是个心理医生，你下次压力大了情绪不好了就去看看聊聊天……”房东大妈隐晦说着，把名牌卡塞在我手里，差点没把你精神有问题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我尬尴笑了笑，沙哑着喉咙回道：“谢谢阿姨。”

　　没过几天我就出院了，治病的费用长长一张，压垮了我本就不富裕的钱包。等我重新回到公司，本来的工位坐着新员工。

　　我的脾气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杨哥，求求您了，什么岗位都可以，我需要这份工作。”

　　杨平，他不喜欢我。我性格内向，没有其他人能拍马屁，也不懂得客套的职场规则。当初招我，是因为我接受最低的工资，并且态度诚恳。

　　一个令人不喜的员工，旷那么多天假，他对我的耐心耗尽了。杨平没有抬头看我，看着手里的杂志随意敷衍着:“小陈，你矿假天数已经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了。而且现在这里不缺人，真的很抱歉。”

　　我不语，转身离开。
　　外面的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带着自由的气息。脚下柏油马路被太阳烘烤得炙热，行人脚步缓慢，像被带上了枷锁。
　　天和地那么高、那么远，自由和我也是。

　　如果省吃俭用，银行卡里的钱勉强够我活一阵子。我知道这里已经不能呆下去了，我不想再被囚禁，不想体验一遍匕首插进心脏的疼痛。

　　可我是个穷鬼。我拿不出一分钱去换房子。

　　我变得小心翼翼，回家时都要左顾右盼。等我身体好得差不多，流言蜚语就来了。例如三楼的那个年轻人精神有问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乱攻击别人。

　　生活和精神双重压迫着我，我有些抓狂。也许那些真的都是我的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都是我的臆想摆了。谢易死了那么多年，他的尸骨已经发烂发臭，为什么要现在来找我呢？

　　在几天的惶恐中一切正常，我松了口气。毕竟比起自己是个精神病来说鬼怪更恐怖，它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即使生前和睦善良的人，死后心中的执念无限放大，成了鬼也会变得面目可憎。”电影里的道士对着主角这么说着，我不信，换了另一个喜剧片。

　　突然房间灯灭了，只剩下电脑喜剧片的光亮和声响，折射着彩色光晕。除此之外，安静极了。我深呼吸几口，拿起手机查看租户群。

　　一开始没有消息弹出，我耐心等待了一会。终于等到其他邻居的信息，他们说，是电闸的一根线烧坏了，修理工马上来。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我才意识到我没吃晚饭，投完简历后我就一直在看电影。我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一盒蛋糕，我的记性变得很差，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喜欢吃甜品，但生活过得拮据，我很少会吃。

　　客厅的电子钟响了响，我抬头看过去。黑暗的环境里，它亮着白光，显示着时间和日期。我惊觉发现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忙得几乎忘记了。可能那盒蛋糕是买来庆祝生日的吧？

　　我缩回电脑桌前，掀开了蛋糕盒的盖子。拿勺子舀了一勺，入口即化，意外的好吃。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我手机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出租屋的门并没有猫眼，没有铁门，只有单薄的一层木门，因敲击而剧烈震动着。

　　我不知道外面是谁，过于紧张而嘴唇干涩，我舔了舔，然后定下神来，“是谁啊？”外面敲门声戛然而止。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

　　我打开手机看信息，是隔壁邻居发来的。

　　【X:您好，在吗？】

　　【X:我钥匙忘带了。】

　　【X:能暂时借呆一下吗，等电来了我就走。】

　　【X:睡了吗？】

　　【X:？】

　　我赶紧回复——
　　【是你敲的门吗？为什么不回答。】

　　【X：是的，最近得了急性喉炎不方便说话。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刘婶，我知道三更半夜来找您帮忙不太好，但是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就借呆一会，或者您帮我找一个开锁师傅。】

　　我在记忆里搜索着隔壁邻居的模样，那是一个精英上班族，有楼里的阿姨八卦过，说这是一个很抠搜的男人。所以即便工资不错，也要为了省钱来住这个治安不好的老破小。

　　一般深夜找开锁师傅价格会翻上一倍，他为了省钱借住邻居家也是合理的行为。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在手机上继续和他对话。

　　【请你再敲一次门，敲一次再连续敲两次】
　　门再次响起了有规律的敲击。

　　我彻底放下心来，正要拧开把手。手机回弹出一则消息——别开门别开门别开门，来自未知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