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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偷盗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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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偷的?难不成是飞过去的!”
“我也是到后院活动筋骨才看见的,再说我有一家米铺,养活老小尚有余剩、偷你家鸡做甚?”
另一人顿时炸了,他暴跳如雷、恨不得将那米商就地正|法。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家鸡就跑到你家后院,不是你干的还能是别人?”
“哼、我家米也没了,说不定是你偷了我家米,再藏起自家鸡,想要从我这里捞东西。”
“这明明是你干的好事!”
两人眼看着就要动手打起来,堂役双眼一横,将二人拉开。
“不得在此处喧闹——”
被堂役这么一喝,两人有些害怕、只好离远了些。
“我不与你争辩,大人、小民要寻知县大人、好为我主持公道。”
养鸡户朝堂役深深一躬,双目切盼地望着他。
“昨日知县大人同王捕头去了霖水县办公事,大约今日酉时才能回来。”
从对话与外貌特征看,二人职业明了,一个是米商,另一个是养鸡人,且一胖一瘦、一富一穷。
这时,一个捕快打扮的男人突然出现。
“诶呦、大人,我这鸡后几日就要送给商人,早在前几月说好,我等不了那么久啊!”养鸡户的五官皱在一起,活像案板上的芝麻团。
捕快没有作声,只是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大人,难道县衙内无他人能帮小民?”
捕快刚想出声否决,但他看到了在一旁充当吃瓜群众的杜思,转而说道。
“也不是没有…你身后这位仵作,便是帮知县大人打下手的。”
养鸡户与米商一听有戏,急急忙忙转过身,只看到一个白净少年与稚童。
杜蘅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没有那般小。
“大人,你莫不是在戏弄小民?”
杜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望向淡定的杜思,憋着没出声。
“我还会骗你不成,这位是知县大人钦点的仵作,本事大着呢。”
养鸡户又打量一番杜思,勉强说服自己不要太过在意他的年龄。
杜思压根没在意这些反话,在他看到捕快脸上耐人寻味的神色时,他就料到绝会有这一出。
“可大人…这仵作不是与死人打交道,我们活人的事情……”养鸡户的停顿不言而喻。
杜思撇撇嘴,谁规定仵作就不能破案子。
“知县与捕头不在,现衙内只有这位仵作大人能为你主持公道。”捕快正色道。
他没有说错,在这个朝代里,仵作地位比一般衙役、捕快地位要高,又比捕头低,属于不中不上的位置,在上级未归时,可以暂代一些简单差事,像这种偷盗案便是其中之一。
“那…就有劳各位大人费心了。”米商突然出声。
真不愧是经商的,说话就是得体,杜思忍不住多看几眼米商。
“大人,我辛辛苦苦靠鸡养活一家老小,今日一大清早起床,鸡全都不见了啊!四处摸索,才在隔壁赵四家找回四只,大人、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养鸡户流利的吐出这一大串话,连气都不带喘一下,说完,他顺势向杜思跪下,这一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优美’,自然极了。
杜思被这声情并茂的长篇大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扶起养鸡户。
“额…快快请起,我、我尽力而为。”杜思磕绊道。
养鸡户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嘴里不停的道谢,一时间杜思也不知该说什么,场面很快陷入尴尬之中。
“对、事不宜迟,我们快去你家,早点找回被偷的鸡。”杜思装作严肃的样子认真道。
养鸡户一听应了,开始为杜思带路,米商与杜蘅在后面跟着,那个捕快……也跟过来了。
“公子,你能行吗?”杜蘅有些不放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啊?万一公子你…”
“到时候再说。”杜思摆摆手。
事件主人公住在城北,几人走了好一会才到二人居所。
“大人,此处便是小民家。”养鸡户朝杜思躬身作揖道。
杜思望着眼前泥拍的土墙,再看看隔壁用砖盖的房屋,心中感叹古代的贫富差距。
寻常百姓围的墙大约有1.8公尺,放在现代,在街上随便拉一个高个男子便能翻越。
古代人的营养没跟上,普遍身高低,杜思也不例外,骨骼纤细、远远看去小小的一只。
“你叫什…甚么名字?”杜思问。
“我叫李三,他是赵四。”李三规矩道。
“我能进屋里看看吗?”
“大人请进。”
杜思先进了李三家,如他所想的一样,李三家甚为简陋,地上满是鸡毛,几个简易式鸡棚孤零零立在墙角,棚里除了鸡毛、空空如也。
“待小民醒来时,鸡全都不见了。”
李三一脸哀怨,面色如灰。
杜思向屋里望了几眼,地上干干净净,家具虽寒酸但也洁净,在视线触及他躺在床上的老母时,不由得生出一股哀怜。
“我亲父早亡,就这么一个老母亲,家里还有妻小,如今这鸡丢了,我们一家都活不成了。”李三没有大嚷大叫,眼里却堆满绝望。
“……”杜思第一次觉到,自己负着多么沉重的担子,他有些后悔自己那样果决的答应捕快。
“公子、这儿有一个洞!”杜蘅大叫道。
几人立即凑过去。
原来在与米商家相隔的那一面墙有个约二尺高的小洞,刚好能容一只狗通过。
而零碎的米粒从洞口开始、一直到鸡棚,院子地上也有些碎米,这应该就是李三控告赵四的理由。
杜思蹲下身,捻起鸡棚里的白米。
“大人,这正是那赵四盗窃的证据!”李三瞪着赵四咬牙道。
“我还有你偷我家大米的证据呢。”
“都别吵了——”捕快挡在两人中间。
“公子,你发现了什么?”杜蘅跟着蹲下来。
杜思将米粒置于鼻尖轻嗅,一股淡淡酒香扑鼻而来。
“酒的味道…”
“什么味道?”
杜思站起来,走到米商面前,身后的杜蘅也学着杜思捻起米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位…赵四先生,你可是做着粮食生意?”杜思问道。
“回大人,小人有一家连着米仓的米铺,就在这隔壁。”
“这洞是做什么用的?”杜思指向洞口。
“大人有所不知,城北地面低洼不平,每逢雨季院内水患成灾,这才在墙上开个洞,好疏通积水。”
杜思左右观察,发现院内一角堆着许多木头,他好奇的踏上去,低头刚好能看到围墙外的排水道——以及赵四家的米仓。
“大人,你且看这墙头与排水道、可是有许多白米,那就是赵四撒米捉我家鸡的痕迹!”
杜思点点头,确实有许多米,当他挪动脚步时,鞋底却碾到一些石子,他抬脚一看,却是雪白的大米,只是其中混着一些毛茸茸的东西。
“咦,这不是鸡毛吗?”杜蘅在一旁疑惑道。
杜思视线一转,便看见屋外一双布鞋,他好奇的拿起来查看,只见鞋底净是鸡毛。
鞋尖方向正朝着屋子,杜思心下了然,将鞋归于原处。
这时李三冲破束缚,奔到杜思面前。
“大人,赵四昨夜从排水洞用米勾走我家整整十八只鸡,虽说我穷只能用无锁的鸡棚,可也不能将我家鸡全部盗走啊!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李三眼一眯,竟是流下两行泪。
“公道自在人心,明日知县大人便会回来。”捕快拍拍李三肩膀安慰道。
“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家米缸都被舀见底了。”
赵四有些委屈,他在这起案件中也损失不少,
杜思思索几番,决定去赵四家看看,谁知几人一出李三家门,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一定要好好赏他一顿板子!”
众人操着父母心,极度关注这起盗窃案。
“都退后、退后——”
几名捕快夹杂在人流中,发出的呵斥很快被人声盖过。
此时,衙门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井恒,雍州人,于四月十五日到永安隆化县。”
一脸正气的捕快小李收起记录薄,眼睛却止不住往跟前那人身上乱瞄。
不只是他、几乎衙内所有长眼睛的生物都在默默注视那人。
“我们知县大人还未回来,你暂且随我们巡逻,熟悉熟悉隆化县。”
眼前沉默的男子面庞如玉,五官精致,如墨般漆黑的眼瞳犹如无尽黑夜,深不见底。
小李被这双眼看着,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只见男子点点头,他才感到轻松许多。
这位名叫井恒的男子便是今日来报到的新人,他已换好衣服;同是一模一样的绯色圆领衫,穿在这人身上却有股出尘的气质,而自己……
小李低头瞧瞧自己,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小李——快跟我去城北,那儿的人手不够啦!”
另一名捕快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中。
“孙捕快,怎么人手不够了?”小李疑惑道。
“李三与赵四都称对方偷了自己东西,半个城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小李皱皱鼻子不想去,可孙捕快下一句话勾起他的兴趣。
“那白脸小子正破案呢。”
“嚯,那我得去瞧瞧。”小李呵呵一笑。
“诶、这是谁,新来的?”
孙捕快看了几眼井恒,没有在意他冷冰冰的表情,一把拍上他的肩膀。
“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城北,学习学习,顺道见识一下仵作大人的风姿。”
井恒却略过孙捕快的手,径直向外走去。
“……个还挺高,他人就这样,不好说话。”小李讪道。
“嘿,这新来的、怎么好像我们是他的跟班似的。”
孙捕快与小李相视一眼,跟在那个高大的背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