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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细末,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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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宋秋辞去洗手间的当儿,翟阳深呼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哆哆嗦嗦从裤兜儿里掏出个小纸包。
只要将这里头的细末儿加点在绍兴酒里,等会儿她喝了,一定会醉的,之后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丫头,仗着脸长得漂亮些,又出国留过学,就可以看不上自己了?
年纪一大把,嫁谁不是嫁,要是跟了他,还能算得上是个“肥水不落外人田”,“亲上加亲”不是?
翟阳一边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笔股份,心里兴奋起来,脸色也跟着涨红。
只是手上动作并没犹豫,将个纸包单手三两下在桌子底下打开,另外一只胳膊假似撑着脑袋看评弹,将将好遮住了酒杯。
宋秋辞回来,正好服务员又来上了一道甜点千层油糕。
翟阳殷勤给她夹到碟子里一块,又把她的酒杯推了过来,“秋辞,你尝尝这个,广陵有名的点心。”
宋秋辞咬了一口糕吃了,正想拿起黄酒小抿一口。
这个当口儿却出了岔子。
翟阳的肩膀被人按住,那人还朗声叫服务员帮忙立刻报警。
宋秋辞抬眼看人,竟是季南征。
季南征方才在楼上把翟阳的一套动作看得分明,此刻把人死死按在椅子上,对跟来的杜宇说:“麻烦你调一下大堂的监控。这个人在别人的酒杯里下了不明药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宋秋辞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酒杯,翟阳却不安地在季南征手下扭动起来,企图挣脱,“季南征?你在这儿干嘛……你做什么呀!你看、你不要冤枉好人!”
“冤不冤枉,一会儿警察来了看过监控就知道了。”季南征冷笑一声,手上不自觉就加重了力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回见翟阳,以为他不过是个有贼心但没贼胆的,谁能料到居然光天化日敢往别人杯子里下药?
想了想又后怕,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恰好在这里,如果宋秋辞真就无知无觉喝了那杯酒……
心头火起,恨不得把翟阳的骨头捏断。
跟在一旁的杜宇赶紧让服务员报警的报警、调监控的调监控,心里一边暗道自己倒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八字就和季家这对兄妹犯冲?
警/察跟翟玉花几乎是同时到的。
翟阳一见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也不要什么面子了,只管大声嚷嚷,哭天抢地地喊冤叫屈。
看过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的翟阳从兜儿里拆开了什么,洒进酒里。
翟玉花本来还硬着脖子说两句,此刻脸色一下就变了,拉了宋秋辞到一边:“秋秋啊,这事儿,你看能不能算了?翟阳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要是说就是个误会什么的,这事也就过去了呀,何必搞得这么大,你说对吧?我看,那就是个蛋白粉、维生素粉呀什么的。”
宋秋辞看过了监控,嘴唇紧抿。
她一开始就相信季南征不会平白无故冤枉翟阳,只是等到自己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后怕,后怕完了心里又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舅舅舅妈一家算计自己还不够,居然还要鼓动自己的侄子了来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整她?
看宋秋辞的神色不虞,翟玉花干脆祭出大招,作出哀求之色:“秋秋啊,舅妈就这么一个侄子,他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跟你开这种玩笑的呀。你就看在你舅舅的份上,看在你妈妈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行不行?给舅妈个面子。”
一口一个开玩笑,一口一个要她给面子。
仿佛这件事情,自己要是揪着不放,还是她的错了?
照宋秋辞的心思,最好是把翟阳送进局子,却听翟玉花接着絮叨:“最近媛媛因为小郑的事情,天天哭,舅妈也是跟着心痛,好几天都没睡一个好觉了。现在要是翟阳被抓走,我……我……”
接着便是一串情真意切的眼泪。
宋秋辞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那个跳楼的郑如山,又想到季南征那几日疲惫不堪的神色,不知怎么的,本来紧绷的怒火像撒在一团软绵绵的云上一样,没着没落。
季南征看见翟玉花跟她讲话,朝她走了过来,“秋辞,怎么了?”
宋秋辞看向他,“没事,应该是误会,这事……就算了吧,麻烦警/察同志跑一趟了。”
她作为当事人、“被害者”,如果她不追究,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翟阳闻言,神色果然轻松下来,被人扭着也不哭喊闹腾了。
只有季南征,拧了眉毛不解地看她,然后低声问:“你舅妈跟你说什么了?”
“南征,这事儿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喝那杯酒。”
宋秋辞知道季南征的性格,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含了一丝祈求的意思,去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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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车里安静。两个人谁也没跟对方说话。
季南征心里怀了对翟阳的怒气,铁青着一张脸开车。
宋秋辞在副驾驶坐着,也不敢出声。
很显然,季南征是货真价实地正在生气。她在思考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宋秋辞的手指头搅过来、绊过去,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
其实季南征大概能猜到翟玉花都说了点什么,无非是道德绑架的那一套,要宋秋辞不要计较。
这种事情,坦白说,哪怕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季南征都不会那么气愤,可那是宋秋辞啊!
她傻乎乎的,毫不设防地和人吃个饭,人家却想着……
季南征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等红灯时气得都想拿手砸方向盘,可又怕吓着她,还是忍住了。
“今天,谢谢你啊。”
车子重又动了起来,随着车流缓慢前行。宋秋辞嚅嗫着说。
他们从近水江南出来的时候,杜宇一路送到门口,连声地道歉,还说下回还要再请他们一次。
好人需要对比,坏人更要同行衬托。
跟翟阳一比,黄毛那也不过是嘴上逞能,季南征摆了摆手,拍拍杜宇的肩膀。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季南征目视前方,努力缓和了语气问她,“你还好吗?”
今天这种事,说到底最害怕的还是宋秋辞。
“我没事了,以后,躲着点舅妈他们家人就是了。”宋秋辞声音低低的。
季南征看她一眼,“那种亲戚不认也罢。”
他本来跟季明山和季奶奶一样,对待芮长峰一家客气有余亲热不足,经此一役,连仅剩的那点客气都不想再给了。
季南征很少说这种气话,宋秋辞饶有兴味地看他一眼,过一会儿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心里怀了一丝窃喜。
这人,看起来还真挺喜欢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