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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秦司霁背锅事件始末(完) ...

  •   被安排在休息室避风头的江英先坐立难安,连发数条信息给何幸阳,希望对方能尽快联系自己。
      经纪人不在,此刻连一个能同他一起分担这份焦躁与压力的人都没有,持续过于紧张的情绪导致他胃腹隐痛,就在他翻包找药时,手机响了,是何幸阳!
      他眉目雀跃,立刻接听,“幸阳!你终于打过来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你那边怎么样?听我说,这件事我求我们老板了,他说可以帮你躲一躲,你现在在哪儿?”他一口气说好多,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看了看手机,是接通的啊,“……喂?你在听吗?幸阳?”
      “……英先,”何幸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靠在窗旁边的墙上支撑着身体,耳侧贴着电话,视线透过窗外,看似风平浪静的校园,实则波涛汹涌、漩卷深涡。他对娱乐圈的事一知半解,单纯的以为如果不听戴珩津的要求和江英先分手,江英先的前途就完了,十年,他们的十年,他不忍心说分手,可生活还要继续,成年人的世界不存在要爱情不要面包,谁都不能因此葬送自己的事业,他酝酿许久才能伪装平静,“……我们分手吧。”说完,不等江英先回应,迅速挂断电话,无论对方怎样疯狂拨打过来都不接了。
      脱力地滑墙蹲下,咬紧牙关无声痛哭,掌心被手机震麻也牢牢攥紧,他们不会再见面了,至少允许他通过电话打来的震动温存这段不舍的感情。
      江英先无法接受事实,交往十年,何幸阳一直照顾他、包容他,生气也从没说过重话,他发消息给何幸阳,「是我错了阳阳,我当时就该听你的话,别在你办公室做那些,但这不至于要分手啊?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我离不开你啊,接电话好嘛?我想你了。」
      何幸阳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断断续续发过去不少道歉的话,直到最新一条发出去,软件跳红圈,他被拉黑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闹到分手还拉黑的地步。江英先失魂落魄后退两步想坐到身后的沙发上,却少迈了一步,摔倒在地,沙发弹蹭不稳胳膊撞到了茶几角上,瞬间的痛觉令他清醒,是他老板!一定是他老板说了什么!
      保持愤怒情绪奔去戴珩津办公室,意外在虚掩的门缝外听到:
      “张校长,你校内部的事不要再继续扩散,尽快处理干净,我们这边也会配合发律师函通稿,把这件事了结。……对,我司和贵校后续的合作更重要,该舍当舍。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如果没有解决,我司会采用第二方案。好,等你消息。”
      戴珩津刚挂断电话,“砰!”办公室门被大力拍开发出巨响,他看过去,面对怒气冲冲到他眼前拍桌的江英先,丝毫不意外,敲几下键盘输入了些文字后说,“什么事?”
      “你刚才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指使幸阳的领导,要为难他!”
      戴珩津向上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回屏幕上动着鼠标翻阅新闻页面。
      见戴珩津凉薄的态度,他更气,“你是不是威胁幸阳跟我分手!”
      戴珩津被他的怒吼震得耳鸣,闭眼缓定情绪后,睁开直视,虽是坐着,仍有居高临下之威,“你是成年人,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注意你和上司说话的语气,下不为例。”
      江英先不管不顾,“我签约的时候,合同上写了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出尔反尔!你毁约在先!”
      “你既提到合同,”戴珩津反将一军,从自己手边一叠文件里抽出一份黑色文件夹甩给江英先,“上面也注明,合约内不能因个人行为影响公司利益,现在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好几位品牌方反复致电询问情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英先瞪着眼前这张商人味重的无情面孔,一言不发。
      “意味着,如果明天上午开工之前,这则同性绯闻事件还没有解决,你将面对的高额违约金,比身败名裂更可怕。”
      江英先眯起双眼,欲要反驳,但戴珩津没给他机会,“在这点上,那位教授比你通透成熟,不必让我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他清楚利弊,处事利落,想必跟幼稚的你在一起太久,早就累了。”
      江英先熊熊燃烧的气焰被戴珩津三言两语削减,甚至开始自疑、自检,随后不想承认事实,出言否定,“你个外人知道什么,幸阳才不会觉得我幼稚,我们在一起十年,十年你懂吗?你有过十年的感情吗?我们那会儿什么都没有,他是个学生,我只是街边酒吧流场的歌手,我说想做明星,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就为了帮我实现愿望,他考研那会儿,我在剧组拍戏,状态不好入不了戏被导演骂,他还专门抽出时间赶过来安慰我,这些年,他考试的时候我没能陪着,他生病的时候我也没能照顾过几次,他升职、他生日,我忙着出人头地,他有很多事瞒着我,不想让我担心,很多事后很久我才知道!我犯任何错他都能原谅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的时候只有他坚信我可以,现在我终于熬出头,我有能力回报他了,你却逼着他让他跟我分手!还说他累了!不是!这不是!是因为他爱我!不想影响我!现在让他和我分手,不接我电话,还拉黑了好友,让我怎么办!我还没补偿他,要让我带着对他的亏欠,煎熬一辈子吗!!”
      江英先肺腑之言,没有得到戴珩津的同情,站起来单手把电脑屏转给江英先看,“你知道他多爱你,那为什么会被人拍到这种视频?你有没有看到下面有多少人在骂他恶心?骂他不配做教师?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为他着想?万一被人发现他该怎么办?他只是普通人,不像你,出了事有一整个顶级公关团队做庇护,还有,我在你口中只听出他对你的无私奉献,听不出你有多爱他,他累他傻,而你太任性。就像现在,他已经做出了对双方都好的决定,可你还在纠缠不清,不考虑他的立场,不考虑他现在身处的环境,甚至不考虑他现在的心情,不断骚扰他,还天真的想不顾一切挽回他,你当生活是玩闹爱情剧?你真的爱他么?你是怕受到谴责,怕自己亏欠无补,这是你的良心,不是爱心。”
      江英先深思沉默,戴珩津的话刺痛他的神经,让他陷入自我怀疑与迷茫。
      “你要是想对得起他,就接受现实,尊重他的选择,稳住你的明星梦,让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江英先默默记下他的话,他不甘心如此结局,“老板,我知道你在物色高层代理人,培养我,艺人合同到期后,我坐你的位置。”等他的地位更高更稳,掌握话语权和执策权,有能力保护他爱的人,幸阳,等我!
      还是不死心啊。戴珩津也欣赏他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可以。”
      「大学」
      江英先过得轻松,是何幸阳替他背负了一切。
      趋利避害,张广志没得选,牺牲一个老师一个学生,换与大娱乐公司的合作条件,有这条不成文的输送渠道,会有更多怀揣星梦的学子选择他们学校,目前过于依赖美术系,都把李贺生惯坏了,频频给他惹事,不知收敛,趁机会把其他系发展起来,再找个由头把李贺生驱离,他的学校就万无一失了。
      但这个事,不能直接办,要先把影响推动的因素清除干净。他把信息部老师叫来,“去查查美术系的秦司霁,他跟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
      不出一小时,信息部询问调查清楚后赶紧向他报告,秦司霁跟这次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莫名躺枪。
      但这件事需要一只替罪羊,只能怪他时运不济,外形与顶流明星神似,张广志也不是头次做这种损阴德的事了,虽惋惜人才,但更注重后续长久利益,“编辑声明,就说是他和何幸阳行为不检,处理了。”
      “啊校长,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秦司霁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一个是戴老板的弟弟,还有一个叫傅一宇,脾气很大,今天因为秦司霁出手打人课堂闹事惹怒王教授的人就是他,如果咱们就这么把秦司霁推出去,这两个人会不会……”
      张广志愁容不展,“我怎么不知道戴总的弟弟在咱们学校?还跟他关系好?!”
      信息部老师苦着脸,心想他也是刚知道,都怪戴秋铖过分低调。
      苦思良久,张广志摆摆手,“那个脾气大的,你找个老师安排,寻个理由把他带出去几天,至于戴总的弟弟……我跟戴总说,等处理好再发通告。”
      “好的。”
      傅一宇独自正在食堂寻觅晚上吃什么,仰着头看菜牌,来回饶三趟愣是选不出中意的,感觉吃什么都不够填满心中那股类似饥饿的空缺。
      “唉,要不吃饺子?”他自言自语,到水饺档口站着看,看了半天还是选不出味道,后面排队的烦了,“诶你买不买啊!这大块儿挡在这儿!”
      “来来,让给你,你选。”傅一宇退到旁边看那哥们儿翻他一眼后麻利的选了两样,他看着大姨把人家的饺子扑通扑通下锅,在大桶锅里翻腾着,再抬头看看菜牌,还是选不出来。
      大姨给别人盛好饺子端走,看他还在那,“今天怎么就自己啊?总跟你在一块的那个呢?”
      傅一宇瞬间不悦,也不纠结了,“猪肉玉米的,大份,在这儿吃。”
      大姨撇嘴转身去下饺子,傅一宇脸贼臭戳在原地玩手机,突然接到工艺美术史课的老师白春林来电,“喂?老师?”
      白春林上来就问,“在哪呢?”
      “啊……在小食堂二层吃饭呢。”
      “吃完了吗?山西那边有个古文化艺术展,三天,我买好票了,今晚跟我去。”
      “啊?”傅一宇错愕,“今晚?三天?那我的课怎么办?”
      “给你请好假了,赶紧回宿舍收拾行李去,七点半南校门口见。”
      “呃,那个……”不等傅一宇发表意见,白春林就把电话挂了。
      无奈看表,已经七点十分了!
      大姨把乘着饺子的盘子递出来叫他,“好了!”
      都花钱了,没空吃也不能扔了啊,“大姨!装袋!带走!”
      拎着饺子匆匆赶回宿舍,只有秦司霁和戴秋铖在,俩人正埋头电脑前研究一篇详述中国传统纹样在现代设计中拆分应用案例文章,傅一宇进门,三人大眼瞪小眼,秦司霁尬笑冲他微微抬手打招呼,可傅一宇就像没看到,把那袋胀气雾腾腾的饺子丢到戴秋铖桌上,“给你带的饭。”然后火速去拉行李箱开始装私物。
      两人互看一眼,戴秋铖胳膊架在椅背上,“你要干嘛?还有半个月才放假呢?”
      “白老师让我跟他去外地看展,走三天,今晚就出发。”
      “看展?什么展?”
      “他说了个啥?我忘了,去山西。”收拾着收拾着,“啊,对,应该是古代的一些玩意。”
      “哦,那正好,老大有个新的设计构想,把中国传统的纹样整合在一套服装上,初构名大千华夏,现在正收集资料呢,你去那多拍些照片,带回来给老大参考。”
      傅一宇不吭声,闷头收拾着,秦司霁咬咬嘴唇,自己寻了个台阶,“老六忙自己那摊儿还忙不过来呢,我自己找吧。”
      傅一宇还是没说话,收拾完东西,检查有没有遗落重要物件后,只对戴秋铖摆摆手,“走了。”
      傅一宇离开,戴秋铖无语看着那袋一人份的晚饭,“至于吗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秦司霁并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但傅一宇这套不近人情的冷绝,再看那袋热气腾腾的饺子,只给老三买,不给他,多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心此刻真的凉透了,闲言碎语不足畏惧,好朋友的凉薄无情才真的令他胆寒。
      见秦司霁面色不好,戴秋铖叹气安慰,“老六脾气古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过两天他自己想明白就又跟你嬉皮笑脸了,老二都被开除了,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可他看清了眼前人,平时怎么好都可以,遇到难题便抛下他生怕沾染是非,这样的朋友还可深交么?
      秦司霁为自己心哀,参考文献也研究不下去了,“你先忙自己的吧,我出去走走。”
      戴秋铖知道傅一宇的行为伤了秦司霁,需要独自空间整理情绪,点点头没说跟着,“早点回来,老四老五送老二去了,我自己害怕。”
      秦司霁被他逗乐,“嗯,知道了。”
      可这一走就是两小时。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戴秋铖坐立难安,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老半天不回来,别是想不开寻短见啊。拿起外套准备出去找,刚出门进走廊,迎面碰上同专业的徐子豪,“这么晚还出去?”
      “昂,找人。”
      趁他锁门,徐子豪搭话,“诶,你们宿舍,今天连开两个,挺热闹啊。”
      “?”戴秋铖一头雾水,拔下钥匙,“什么两个?就一个。”
      徐子豪眨眨眼挑眉道,“你没看一小时前校网发的通告?”
      “什么通告?”
      “……自己看去吧,我不好说。”徐子豪咂舌摇着头走了。
      赶紧拿出手机登录校网,首页滚动通知第一条赫然写着《关于美术系服装设计专业教授何幸阳与20××届服装设计专业xx班学生秦司霁处分决定》。难以置信点进去,内容简短清晰,竟然因为视频事件,决定双开?!
      当日前后经历老大都跟他讲明白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也看着不像,那个人根本不是秦司霁!网上不都说像江英先吗!
      不对,这事有蹊跷,如果秦司霁真有问题,那么学校开除老二的时候为什么没一起开除秦司霁?而且相比之下,老二的行为更过分,开除他时都没发布处分通告,为什么开除秦司霁要大张旗鼓专门发布通告给所有人看?
      就像故意栽赃,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重新打开宿舍门,关门锁好防人听到,给他哥打了过去,“哥,江英先是不是你公司的?视频里是不是他?”
      戴珩津刚接完张广志的电话,安排秘书去公关组发布辟谣声明,“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果然是!不然他哥不会这么说,戴秋铖生气,“怎么没关系!就是他吧!趁夜来我们学校私会教授,被发现了就把脏水泼我同学身上!”
      “同学?”
      “别说你不知道,你们找的替罪羊,是我宿舍的,视频里根本不是他,再说就算是他,也没严重到开除吧?这么做不就是杀人封喉么?明星的名誉重要,那他别干损名誉的事儿啊!出了事就找人背锅,为了你这棵摇钱树不倒,普通人活该被冤枉?”
      戴秋铖说的没错,且刺耳难听,戴珩津不悦,“国内的书念够了,想回家服从爸的安排了?”
      “……”威胁很奏效,戴秋铖沉默了。
      “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吧?单靠自己能达到你当初对爸夸下的海口么?在校成绩好,到社会上也无用没大用处,白纸一张,重要的还是资源。”
      “……”考上国内大学之后他爸执意让他出国不许入学,是他哥帮他说话才得以脱身,他当时信誓旦旦说毕业时会拿出让他爸另眼相看的成就,但学业繁忙,满足各项成绩优秀,成为校内佼佼者已属不易,眼下匀不出富余精力放眼未来。不过,大四时课业会相对轻松,他看上了傅一宇的创作能力,想要合伙搭建公司试验自身能力。正如他哥所说,他们在校内如小池锦鲤脱颖不凡,可社会是广袤无垠的大海,他们俩条鱼仔翻身跃进,自以为优秀,实则溅不起任何水花。
      要想达到目标,兑现承诺,还得低头靠他哥。
      “……我想开一家广告创意公司,有个人能力很不错,想让他跟着一起做。”
      戴珩津等的就是这句话,很爽快,“可以,下周二晚上我有时间,见面聊聊。”
      “……知道了。”空手见面必是不行,得拿出具体且优秀的策划方案,才能让这位刻薄的资本家慷慨解囊。
      挂断电话,握着手机,双臂撑在桌面上,憋屈、不甘,还有对秦司霁的愧疚。
      诸多情绪复杂交织心头,怒砸桌面泄恨,明知不该如此,可是……没办法。
      世上无人能称自己真正大公无私,公正遵理。世界多彩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情复杂之地,都是糊涂帐。
      校园里多数议论这件事,秦司霁在外面晃荡自然也知道了,此刻跑到校长的办公室去质问,被告知校长下班走了,他又到何幸阳办公室,门开着,黑漆漆的只有电脑亮着,没人。
      电脑还亮着,肯定还回来,秦司霁大步进去,注视视频里出现的那张单人床,有股时空错乱力不从心的仓惶感,人人都说是他,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转身看向电脑,粗略几眼,发现是自己那篇疑似被盗用的论文。凑近细看,为何已经提交发布了?明明还没改完啊?向上滑动鼠标再一看署名,竟然是他们的系主任李贺生!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盗取他人的学术成果!昔日何幸阳温和有礼、人畜无害的教授形象在秦司霁心中崩塌,跌跌撞撞奔向隔壁的临时工作室,开门,亮灯,工作台上的碎料还在,工具也齐全,狼藉之中,唯有他那件几乎完成的参展作品,不见了。
      孤零零的空人台,亦如他此刻被抽去灵魂空荡的躯壳。
      不过,拿走他参展作品的不是何幸阳,而是李贺生。
      何幸阳发现后追赶李贺生至无人僻静处,“你到底还想怎样!那是小秦的作品!”
      “你们都被开除了,还有心思计较作品?留在他手里也是无用,不如经我手宣扬出展,也不枉费设计它的初心。”
      “你无耻!”何幸阳伸手去抢,反被李贺生推倒在地。
      不死心爬起来再次抡拳上去,被无情按在墙上,头部撞击太大,头昏眼花,就听李贺生得意凶狠附他耳旁,“何老师,还是省下力气留着收拾东西。不必想着鱼死网破,即便你的小男友已经脱离风波,但我手里的原视频,如果像这次一样不、小、心、泄露出去,你和小秦同学就白牺牲了。”
      何幸阳不甘心,“你也就只能欺负无财无势的我,我走后,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呵。”李贺生不屑,“你骂我恨我,又如何?不照样得乖乖低头做事?你离职也好,去我整理公司财务,一堆烂账看的头疼,去了好好干,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别妄想摆脱我的控制。”
      李贺生用力按压教训后松开手,整理自己的衣服,“当狗了还不老实。啧。”
      何幸阳久久才起身,浑浑噩噩回办公楼,往后天长地久,时日无望,一瞬动了自暴自弃的念头,但他还有父母,也放不下江英先,万一他死后,李贺生还不肯放过他,四处传播丑闻伤害他这些亲人怎么办?比死还绝望的,是想死却不能。
      以为能安静的收拾东西离开他所热爱的地方,不料刚到办公室门口,发现灯亮着,他此刻最不敢面对的人像午夜厉鬼一样阴鹜恶瞪着他,吓得僵硬在原地,汗毛耸立。
      精神遭受重创的秦司霁一步、一步,行尸走肉般靠近他,无形的黑暗笼罩弥漫开,“老师,你把我的作品和论文,卖给李主任了?”
      何幸阳多想大声说没有,多想宣告世界他也是受害者,可他不能说,只能噙着泪,摇头,“对不起……小秦,我对不起你……”
      秦司霁双眼愤恨,“老师,视频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你知道是谁,对吧?”
      何幸阳进一步把门关好,“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真的对不起……”
      “不要再假惺惺道歉了!”秦司霁声嘶力竭到喉咙泛出血锈味,“我问你!是谁!到底是谁!”
      何幸阳摇头,“我不知道,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秦司霁浑身气抖,可他生性不是暴力的人,良好的品行让他在极怒之下也无法向自己曾敬重的老师挥拳泄恨,恨不得咬碎银牙,“我没错,学校没查清楚事实,没资格开除我!”
      秦司霁在网上查过了大学开除标准,老二是罪有应得,可他不是!
      他决定明早蹲校长办公室门口,堵住张广志为自己正名,从何幸阳身旁擦肩而过,“我会把你们剽窃我的学术成果的事曝光,看清你们的嘴脸,以免日后再有人受害!”
      到底是血气方刚心直口快的青涩少年,不懂闷声做大事,急于伸张正义缺少谋算,气愤着回到宿舍,满心盘算明早如何堵截校长,说明真相取消开除决定,却没想到,他走后,何幸阳深知自己已经回不了头,心里再多愧疚,也不得不给李贺生通风报信。
      李贺生早有此意,便趁机指使他,“这很简单,明天若要对质,你死咬一件事,是他剽窃我的作品,就算视频的是事证据不足,凭剽窃学术成果这一条也足够开除他了。”
      两人切断联系后,李贺生又紧忙拨通求助电话,把装清高的伪君子张广志也拉上他这条千疮百孔的贼船。
      「第二天」
      秦司霁正气凛然冲到办公楼,但何幸阳给他的副卡已经作废,他进不去了。
      戳在大门口,无视往来人员的注目和议论,专注盯守张广志。
      郎迟庭发现了他,径直走来,“在这里干什么?”
      秦司霁眼前一亮,“老师,我被恶意开除了,何幸阳和李贺生联手盗窃我的作品,诬陷视频里的人是我,我要找校长说清楚,您帮帮我!”
      郎迟庭看看周围,“人多眼杂,先跟我来。”
      带着秦司霁刷卡进楼到他办公室,“你先在这里等,免得被保安轰出去。等校长来了我带你去。”
      “谢谢老师,现在只有您肯帮我了。”
      帮你也是帮自己。但郎迟庭不说。
      悬石落地,张广志心情大好姗姗来迟,到他办公室楼层前还面带笑容,电梯门打开,一眼见到郎迟庭,楞在电梯里,郎迟庭伸手拉他,“校长今天晚了啊,让我好等。”
      “……你没课?”
      “有,跟其他教授换了,挪下午了,咱们先说说正事。”
      “什么正事?”张广志隐约察觉他想干什么,故意借引子发挥,“身为教授,怎么能随便换课!你忘了自己的职责么!教书育人是根本!别成天琢磨旁事影响你的本职工作!”
      郎迟庭横眼看他道貌岸然大言不惭,被训斥也不生气,“校长,您说的都对,但是把无辜的学生卷进来,以公谋私,人家苦读多年考上大学,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开除,教书育人、为人师表?嘶,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怎么有些读不懂了。”
      张广志沉下心,冷言冷语,“你想干什么?”
      郎迟庭拿起手机,“过来吧。”
      张广志蹙起眉头,严肃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郎迟庭笑呵呵,“校长别紧张,不过是一个找我帮忙的学生。”
      秦司霁很快出现,被质问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开除自他,张广志丝毫不怵,因为早在昨晚接到李贺生电话后,紧急联系信息老师改了处分决定书的部分内容,把涉事绯闻,改成了秦司霁剽窃教师作品,情节严重,予以开除。
      他让秦司霁自己登校网去看,秦司霁难以置信,“明明是他们盗窃我!你们是一伙的!我报警!”
      “报警要有证据,人证物证,你有的我们都有。你没有的我们还有,凭你一个学生,赢不了。”
      “你这种人也配当校长!你就是这口锅里最大的那颗老鼠屎!”
      郎迟庭也没料到他们敢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这么做过分了吧?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哪怕改成记过,允许他继续读书……”
      “你看他还有想继续读书的样子么?这事儿没商量,今天必须离校,秦同学。闹大了只会让自己难堪。”张广志转眼看郎迟庭,“别总惦记以前的恩怨,既然当初认了,别再生事。否则对谁都不好。”
      秦司霁心灰意冷,这点钟大家都去上课了,只有他,已经没学上了。
      回想短短几天经历的一切,似梦一场好不真实,他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始作俑者,何幸阳,三字深深刻印在他心上,发疯一般跑到何幸阳办公室,门大敞四开,里面的私人物品都收走了。
      他走的倒是痛快,秦司霁嗤笑,慢慢走向窗口,打开窗让风灌进来,凉风扑面,昏胀的头脑依然无法清醒,麻木困顿想着,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就能,引起关注,让人们反思,调查这一切,还他清白?
      他正陷入混乱,楼下经过两个女学生,“诶你听说了吗?美术系那个事。”
      “什么事啊?”
      “我听他们说,那个被开除的姓秦的,偷何教授和李教授的论文,改成自己的,被发现了还去何教授办公室把人灌醉,拍那种视频威胁何教授。”
      “啊!那个视频!原来是他故意的?”
      “恩的,所以帮他传播视频的那个人也被开除了嘛!听说是跟姓秦的一个宿舍!”
      “天啊,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害得何教授也被开除了!我还挺喜欢何教授的!真是倒霉!”
      “就是!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呕!”
      秦司霁双目紧盯谩骂调笑自己她们走远,罢了,看看他都被传成什么样子了,如此糟糕的校园风气,即便他此刻大头朝下一了百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这里没人在乎他的清白,只会觉的他“罪有应得”。何必为了这些人放弃自己,不值得。
      他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踏上归家的列车,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拿出手机,删除了所有老师,也删除了傅一宇联系方式。
      「两天后」
      回京的列车上,傅一宇翻看相机里拍满的局部纹样,删除模糊的、重复的,非常认真。
      白春林看他如此喜欢,从自己包里掏出此行特意购买用于收藏的纹样图册递给他,“看你挺喜欢的,送你吧。”
      傅一宇也没推辞,开心收下,“谢谢老师,我朋友要做这方面的设计,这些照片加上您这本书,一定能设计出惊艳的大作,他可厉害了,听说都上内定保研名单了。”
      白春林知道他说的是谁,抿抿嘴,干笑了几声,不忍心告诉傅一宇实情,“你还挺惦着他,关系不错。”
      傅一宇点点头,笑容有些僵,离开的这几天他想通了,周围人怎么看跟他有鸡毛关系,一群路人甲,秦司霁比他们加一起都重要。难得有各方面都很默契的知己好友,要懂得珍惜,“嗯,关系是很好,也想一直好下去。”
      回到学校,傅一宇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拎着特产零食,大包小包赶回来,心里想着如果见到秦司霁,先塞一包,缓和缓和关系,给SD卡的时候顺便道个歉,秦司霁脾气好,思想也比他成熟,肯定不会为难他的。
      开朗大笑着拍开门,“孙子们!爷爷我回来啦!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三人暂停手里的事,老四过来帮他拿行李,他放下包,第一时间掏出相机,“老大呢?我可给他拍了不少素材,哼哼~这不请我吃两顿都说不过去~人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嘴里念叨,“不会又在工作室吧?”
      老五叹气,“老六,老大……退学了。不在这儿了。”
      傅一宇从迷惑到震惊,“啊?!退学??好好的怎么退学了?!他不还要做新设计呢吗?”不相信地笑两声,“你开玩笑呢?我才不信!”
      秦司霁不告而别,戴秋铖心里也不是滋味,连日自责加害者中也有他一份,精神低迷不振,“是真的……走的时候谁都没告诉,我们上完课回来才发现他的东西都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老四回他,“就你走的第二天。”
      “……”傅一宇懵然呆滞,低头直愣愣看着手里的相机,他现在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还想着道歉,还想着一起毕业,做长长久久的好朋友,他一路盘算着、憧憬着和好如初,不曾想,已经没有机会了。
      放下相机拿着电话冲出宿舍,到外面人少的地方给秦司霁打过去,只有关机提醒,打开微信编辑好长一段道歉的话,发出去,竟然显示拒收。
      把他删了?又不是他害得他退学,凭什么把他删了?!再次跑回宿舍,进门就问其他人,“你们又跟老大联系过没?”
      “联系了,我们都发了消息还打过电话,他不接,也不回。”
      “能接通?不是关机?”
      “能啊。”
      老四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拨出的电话和聊天记录,是正常的,只是没有回应,也就是说,秦司霁只把他一个人删除拉黑了。
      “靠!”傅一宇生气无语,赌气道,“走就走!谁稀罕!”
      这件事随着秦司霁的离开不了了之,傅一宇虽然嘴上满是不屑,昭告天下与秦司霁全面绝交,但等他们毕业后,戴秋铖提起收集李贺生与何幸阳的罪证,报复回去替秦司霁出这口气时,傅一宇比任何人都积极。
      「回忆结束」
      “老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戴秋铖在秦司霁讲过去经历的时候醒了,也跟着回忆了一遍,跟他们讲了秦司霁离开后的事,包括检举揭发李贺生公司违法,送他们进监狱的光辉事迹,“我特别记得审判完的那天,我跟老六从法院出来,老六说了一句,‘如果今天在一年前就好了’。老大,老六那个人,爱犯傻,脾气急容易冲动做错事,但他心里挺在乎你的。”
      秦司霁不发表看法,站起来看看他,“你醒的还真快,车头都撞成那样了,你居然只是皮外伤。”
      “你这意思,很可惜我没断胳膊断腿变成植物人呗?”
      秦司霁撇嘴点点头,故意玩笑,“是有点儿。”
      要不是浑身疼,头还晕,戴秋铖肯定爬起来给他一拳,秦司霁见好就收,“我去叫医生过来,你别乱动。”
      戴秋铖感觉自己散架似得浑身疼,姬尘音看他难受,“你急着找我什么事?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给傅一宇发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
      “这么严重的事,你不跟我说,发给他?”
      “……”
      “老大的事你也知道了,你提到的,那位老师风评不好,他叫什么?”
      “张施泽?好像叫这个。”
      这名字很熟悉,戴秋铖一时想不起来,等老大带医生进病房,他率先开口,“老大,你给老六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行。”
      秦司霁去打电话,医生检查完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两天后走了,病房里剩下他和姬尘音,“以后遇到困难,我希望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我。”
      姬尘音想了想,“你看到了我的消息,但师兄好像不知道的样子,怎么回事?”
      “……我删了,没让他看见,”戴秋铖觉得脸面挂不住,强词夺理,“这种影响声誉的是不要告诉他,也不要轻易告诉别人,旁人未必能理解你,有的还会反咬你,贬低你。”
      “师兄不是这种人。”
      “他是不是这种人不重要,我是在告诉你,要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现在是要我自己解决吗?那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难道要从了那个坏人?”
      “所以我让老六回来,咱们一起商量,由我把控,能更好的控制事态发展方向。”
      真是大男子主义,姬尘音见他难受不多和他争辩,气不过,嘟囔了一句,“但凡你能有师兄一半的亲和,懂得照顾我的情绪,我也不会只跟你做朋友。”
      戴秋铖听得真切,带些质问的语气,“你说什么?”
      “我说,以前一起生活的时候,师兄总能顾及我的每一个情绪,他知道我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还会给出一些更好的建议,比你体贴,比你懂我。”
      哈,终于承认了?姬尘音就是喜欢傅一宇比喜欢他多!戴秋铖坐不起来很憋屈,有时他甚至想,如果那天,坐在客厅的是傅一宇,不是他,姬尘音是不是同样会对傅一宇投怀送抱?想想就生气,“你当他照顾你,体贴你,是他喜欢你吗?那是因为你的气韵和大学时期的老大相似,你不过是他用来弥补过错的替代品,他这么对你是因为能让他心里好受,而不是因为你很特别。”
      “你总是这样揣测师兄,他可从未这样说过你,他总是劝我跟你好,说你有多喜欢我,为我付出很多,你怎么就不能像他那样?”
      “我为什么要向他看齐?他说的对,我对你的照顾不比他对你的照顾少,他表在明处,我表在暗处,把我挤了下去。不信就等等看,看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好啊,看就看。”姬尘音鼓气揣手手,一言不合就拌嘴,相互不服,姬尘音真心觉得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秦司霁背锅事件始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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