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61、Take 161

　　“欢迎回家！”

　　推开家门，是一众人的欢呼，郑秀妍站在门口，百感交集。

　　这几年在外，不乏出席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身边从不缺人，对于被簇拥着成为焦点，她并不陌生，反而游刃有余，只是那些时刻，即便被再多人围着，她也不会完全放松。

　　没等缓过神，张俪已经把她拉进了门，耳旁是熟悉的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整间房子里弥漫着的香氛味，让她觉得熟悉又踏实。

　　这一刻，回到家的感觉，真切无比。

　　「啪」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腿，她顺势把包丢给身旁的Amber，低头看去。

　　软糯的团子，昂着头，扑闪着大眼睛，抓着拍着她的裤腿，兴奋地口水滴落在脖间的口水巾上。

　　嫩粉色的迪士尼公主口水巾，是她前几个月买来送给小彦初的生日礼物，对于自己到底是干妈还是小姨，她和张俪讨论了许久。

　　“彦彦！”郑秀妍蹲下，一把抱起孩子：“小姨看看，啊呀，怎么比视频里还可爱~嗯？”

　　“杰西姨姨，Welcome home！”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这句话，不知练了多少次才这么流利地脱口而出。

　　“谢谢彦彦~给小姨亲一口好不好？”

　　小彦初转头看了眼张俪，见妈妈一直笑着看姨姨，心里琢磨了一下，冲着姨姨点点头：“好~”

　　两岁小孩认真思考后给出的同意，惹得众人笑声不断，一大一小被大家围坐进沙发。

　　门铃响起，是老路来送行李，他放下箱子和猫包，就离开了，毕竟还要把睡了一路还没睡醒的Amber送去酒店，没法多做停留。

　　坐了长途飞机的三小只终于从猫包里被放了出来，它们逗趣儿的样子，吸引了小孩子的目光。

　　“走，彦彦，瑞秋阿姨带你去认识一下它们好不好？”

　　小彦初握住瑞秋伸来的手指，爬下郑秀妍的腿，走三步退两步地，往三小只那儿去。

　　“彦彦那句欢迎词，你教的？”郑秀妍问张俪。
　　“不是我。”张俪故作神秘地摇头。

　　不是你？郑秀妍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俪，不是俪姐也肯定不是查天一，那会是谁？会是……

　　客卫的门被拉开，伴随着一阵抱怨声：“张俪，有没有衣服给我换？你女儿吐奶的奶腥味洗不掉！”

　　郑秀妍愣住，缓缓站起：“Claire？When did you come back？”

　　本还在低头看着衣服上奶渍的Claire抬起头：“嗯？Jessica？你们怎么开门接人都不叫我？排挤我啊？Welcome home~”

　　一个充斥着奶腥味的拥抱，和一句才听过的欢迎词，谁教小彦初的，显而易见，吐奶，怕不就是小孩子学烦了的反抗吧。

　　郑秀妍和Claire已经快两年没见了，说来也奇怪，自从德国匆匆一面之后，两人的联络逐渐减少，那次行程只有三天，她带她去了已经不在的孤儿院，去了她任教的学校，还看了场学生的汇报表演，回去时的机场，她忽然赶来送自己，让她吃了一惊。

　　“谈恋爱了？”她看到Claire左手中指戴了戒指。
　　“嗯，你见过，那次看完演出来接我们吃饭的。”
　　“Dr.Müller，他不是……”
　　“I can do both.”Claire一句话轻巧带过。

　　不想扫兴的郑秀妍，强撑着时差的睡意，和大家聚着聊着。

　　晚饭前，苏予去机场接来了Eva和柯柯，赵梦和Vicky下了班后赶了过来，Amber睡醒后，也从酒店打车来蹭饭。

　　看着身边的老朋友新朋友齐聚一堂，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于老师新家的暖房party，因为一个游戏，让她和于文文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个心脏漏跳的瞬间依旧清晰，可记忆里的人已经越来越模糊，在场的人，都有新的篇章，只有她，人生的某个阶段，还停在从前。

　　她不是没有翻过旧章的机会，只是固执让她有所期待，期待留给她的未完待续，能被同一个人续写。

　　……“Jessi，你说你会往前看，可你明明还在等她不是么？”……
　　……“谁告诉你我往前看，就看不到她？”……
　　……“那我呢？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到吗？”……
　　……“Rio，我再说一次，我和你，没可能。”……

　　手臂冷不丁被戳了戳，是Amber，郑秀妍回过神，怎么突然想到了Rio，一定是Claire谈了男人给她带来了的冲击太大。

　　“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
　　“刘逸云……“郑秀妍顿了顿：“你会和男人在一起吗？”

　　听到被叫大名，Amber心提到嗓子眼，紧跟着听到问题，刚送进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我不是Bi，no way！”
　　“那我是不是Bi？”
　　“你？你啥也不是，就是于脑袋。”
　　“鱼脑袋？”
　　“满脑袋都是于老师。”
　　“……”

　　天色渐晚，聚会接近尾声，郑秀妍满肚子的心事想和张俪说，她主动邀请她今晚留宿，却被小彦初因为困劲来袭的哭声拒绝。

　　张俪说彦初还小，晚上不和自己睡就会闹个不停，生了孩子之后，她连差都很少出，必须要去的都会尽量当天来回。

　　“我理解，正好我也累了，可能洗完澡倒头就能睡着，这周末估计都用来倒时差了，下周公司见。”

　　“要不要Amber陪你住？”张俪抱着还在啜泣的娃，面露担心。

　　“不用了，我忽然又想一个人待着了。”看着张俪担忧更甚，郑秀妍又补了声：“真的没关系。”

　　送走大家，房子静了下来，桌上还有没喝完的酒，没吃完的菜，保留着刚才的热闹。

　　郑秀妍睡意全无，在突然安静了的空间里，三小只回到了以前在这里最喜欢待的地方，而她，在这个家，也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推开录音室，设备都被蒙在防尘罩里，好在瑞秋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调试一次，否则，这几年空置着，能不能开机马上用，还不好说。

　　「乐与制作人」第三季制作人首秀舞台的歌，她还没选好，她把几首备选歌曲导入设备，戴上耳机，一首首听过来。

　　备选歌曲是从节目组提供的曲目池里挑的，听吴夏说，她的《Fly》已经被另一位唱跳制作人选走，她好奇心起，软磨硬泡之下，吴夏才松了口。

　　……“Eeelin？台湾唱跳女王？你们把她也请来了？我做练习生的时候还唱过她的《说爱你》！”……

　　……“是啊是啊，保密噢！开播前会按顺序揭幕制作人的。”……

　　回想着不久之前的电话，耳机里的歌，正好放到了Eeelin放进曲目池的一首歌。

　　「我受够了等待你所谓的安排说的未来到底多久才来
　　总是要来不及 才知道我可爱我想依赖而你却都不在
　　应该开心的地带 你给的全是空白……」

　　她跟着哼唱起《倒带》，抒情摇滚，是于老师偏爱的曲风，而她，也爱屋及乌地喜欢。

　　这几年的一幕幕跟着旋律跃上心头，回忆逐渐和歌所表达的情感出现分歧，她摘下耳机。

　　选曲卡主，又毫无睡意，这种情况，郑秀妍并不陌生，刚开始做「BLANC & ECLARE」的时候，她总卡在设计稿上。

　　既然如此，就先把行李理了吧，在外三年多，这次回来，只带回两个箱子，其中大半箱，还是她这些年写写画画的各类稿件，有设计稿，歌词，曲子，日记，还有随手拍的照片，各地的明信片，冰箱贴。

　　她把它们小心的拿出，一一摊开，每样东西，都有一段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蓦地，她不自觉地哼出一小段旋律……

　　郑秀妍怔住，捏着纸的手微微颤抖，她在回忆这是曲目池里的哪首歌……在又哼了几遍旋律后，她猛地记起，起身快步回到录音室，调出这首歌的原版伴奏，走进录音间，戴上耳机，用手机找出歌词。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经遗忘当初怎么开始飞翔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
　　但我也渐渐地遗忘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 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感觉对了，她连夜重新制作了新的编曲demo，等把文件发给Claire，让她帮忙录一下前奏的小提琴时，录音室那扇角落里九十度的落地窗，已经能看到日出。

　　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了过去于文文的工作习惯，郑秀妍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她只知道，想念的轨迹从未停止延伸，于老师在她的世界，总有一席之地。

　　彻夜工作之后的沐浴，能冲走她身心的乏累，短暂的充个电，走出浴室，手机已经被打爆，未接来电全是Claire。

　　回拨过去，嘟声没响几下就被接了起来。

　　“这么早发Demo过来，不睡觉吗？”

　　“时差，睡不着。”是借口，但好用，郑秀妍擦着头发：“你的夺命连环Call什么意思？”

　　“我没办法帮你录。”
　　“Why？”郑秀妍停住手上的动作，扔掉浴巾。

　　Claire在酒店的行政酒廊里坐着，面前早餐的咖啡已经喝了大半，她一声叹气，按了按太阳穴。

　　“我也制作人之一，节目合同里说，录制期间，除非节目组规则要求，否则制作人之间不能合作。”

　　电话那头的郑秀妍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你回来，是为了录这个节目？”

　　“嗯。”回答很简短，根据节目合同，她不能透露更多：“不过我可以找人帮你录，只要你不介意对方是一个音乐系刚毕业的学生。”Claire的目光移到不远处的自助早餐选品区，落在一个黑马尾女生身上。

　　“你的学生？”
　　“是。”
　　“行，信得过你。”

　　挂了电话，面前出现盘冷切，Krystal坐了下来，喝了口温水：“于老师，你吃完了？”

　　Claire身旁的位置上，于文文正戴着一边的耳机，听着手机里的demo。

　　“嘘，别打扰她。”Claire说着，往吐司上抹了点黄油，叉起几片Salami放上，又抹了层果酱，递了过去。

　　Krystal狐疑地看向她，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帮我个忙？”
　　“什么？”
　　“给你姐姐初舞台的歌，录个小提琴的int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