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腹黑天蝎座报复了！》乌地

36、第 36 章

　　□□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等到庄程终于拿到护照时，明桀已经回到卡纳达寻找移民律师。

　　卡纳达承认事实婚姻，所以即使没有领证，只要能证明是真实伴侣即可申请团聚。明桀那边顺利无阻，而庄程要准备各种公证材料时，才是这场试炼的真正开始。

　　“下一位。”冷漠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庄程站在公证处的窗口前，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前两次因资料不齐而被拒之门外，这次他把能想到的证明都准备齐全：补办的户口本、身份证、居委会开具的出生证明、无犯罪记录、工作证明，连近半年的银行流水都带来了。

　　“麻烦做一下团聚移民的公证。”他把材料递过去时，掌心已经微微发汗。

　　工作人员头都没抬，机械地翻看着材料，语气冷漠，“父母的婚姻证明呢？”

　　“我父母没有结婚。我母亲三十年前就去世了，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所以也无法做亲子鉴定。”庄程熟练地说，并指着居委会的证明，“这里都写得很清楚。”

　　对方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眼神里有一种被人提前知道了答案的不悦，又有着疑惑和猎奇，仿佛他是什么稀有物种。“这证明不合格，回去重开。”工作人员把材料扔了回来。

　　“哪里不合格？”庄程感觉喉咙发紧，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被这种眼神审视过无数遍，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有错别字，兹证明，什么此证明？小学没毕业啊？”工作人员不耐烦地特意强调了兹字，仿佛终于找到了有力证据证明它确实不合格。

　　庄程看着对方，不是愤怒不是抱怨，而是一种实在无语的状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对方也不看他，一边催促他快离开，一边喊着下一位。

　　庄程隐忍地离开窗口，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像个孙子过。

　　回到家，回到没有明桀的房子里，庄程习惯性地想喊一声“我回来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着玄关处明桀的拖鞋，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思念。

　　这时候如果明桀在，就会过来亲亲他，问他今天怎么样。他会把今天的事吐槽个遍，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在对方温暖的目光中化解。但现在，连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卡纳达那边还是深夜。这段异地恋的日子，连时差都成了煎熬的一部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明桀那边一醒来就给他打视频电话。庄程看着屏幕里明桀睡眼惺忪的样子，想摸摸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手指却只碰到冰冷的屏幕。瞬间鼻子一酸，看得见摸不着又是另一种煎熬。

　　“怎么了？小猪猪，感觉今天状态不太好？”明桀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

　　“嗯……”庄程拉长了声音，嘴不自觉就嘟了起来，“想你了。”他努力没有把不想办团聚了这句话说出来。

　　明桀喜出望外，突然凑到镜头前，嘴角上扬，“今天这么诚实？我都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庄程看出来了，明桀的思念是甜蜜的，而他的思念却是苦涩的。

　　“今天去办公证怎么样？还顺利吗？”明桀边问边注意到庄程的嘴一瘪，瞬间明白，“不顺利啊？办事人员竟然没被你的美色俘虏？还有没有天理？”

　　庄程噗呲一笑，“少贫。”然后开始猛烈吐槽，“今天那人真的有毛病，我特意开的证明，看都不看。我都知道会用什么理由说我资料不全了，你好歹看一眼呢？结果最后看了，感觉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咋的，硬是给我找了个错别字的理由，又完全不影响意思，非让我回去重新开。我真是当场服了。”

　　“确实有点没事找事，基层办事人员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明桀附和着说。

　　“这段时间办这些手续，真感觉自己跟个孙子一样，只是跟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就平白生出许多阻碍来。”庄程说着仍想起别人听到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时的眼神。

　　“你辛苦了，要是我在就好了，还能陪你一起去。要不等我回去吧，到时我陪你去，两个人魅力总该能迷倒对方吧？”明桀心疼他，却只能说些轻飘飘的安慰话。

　　庄程吐槽完，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唉，等我再去一次，要是还不行，我可能无法赶在春节前准备好资料。办个事感觉比中彩票还难。”庄程暗中祈祷一定要成功，他一个成年男人也不希望自己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跟一个小他几岁的人撒娇求安慰。

　　“我去问问我朋友看能不能帮忙，虽然他是不同系统的，但我试试看。”明桀不想在这些地方麻烦人，但为了不让庄程露出那种让人心疼的表情，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明桀挂了视频电话后，思考着如果让聂斌帮忙，就避免不了让他知道庄程是程青之私生子的事，但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明桀给聂斌打语音电话，“有个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你认识有公证处的人吗？”

　　聂斌对明桀在那边一大早起来就找公证处感到疑惑不已。

　　明桀把庄程的具体情况告诉聂斌，聂斌说可以找人问问看，然后敏锐地觉察到事情的微妙：“他是你的……partner？”

　　“对。”明桀回答，“在给他办团聚。”

　　“恭喜恭喜！没想到你回趟国收获这么大。那这忙我一定帮，我还得亲自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你给俘获了。”聂斌的语气里满是对朋友的调侃。

　　“谢谢你，有件事我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明桀想着既然两人要见面，聂斌肯定会发现真相，“他是程青之的私生子，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说这件事。”

　　聂斌愣了愣，瞬间明白了之前明桀为什么会担心程青之私生子的安危，这个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明桀的忙，他一定会帮。

　　聂斌找了个高中时候的同学，在他的帮助下，庄程终于赶在春节前把所需的所有公证书给办好，甚至都不需要重新找居委会开出生证明。

　　聂斌看着庄程离去的背影，挺拔自信又充满魅力，想不到那个以诈骗为事业的程青之会有这样儿子，让人心情复杂。

　　第二天，庄程仔细检查了所有材料，然后装信封，发国际快递寄给明桀，总算了了一件大事。

　　两天之后，就是春节。

　　庄程久违地回大舅家吃年夜饭，他自从搬到明桀那里后基本就没再跟亲戚们聚过，这次大家终于见到他，纷纷来关心他的近况。

　　“看你状态还不错，人也精神了！”
　　“听说你升职加薪啦？那就是男人的医美啊！”
　　“怪不得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现在事业有成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婚姻啦？”

　　看着满屋的亲戚，庄程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家族聚会了。等手续办好，他随时会去卡纳达，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个想法让他既轻松又惆怅。轻松的是不用再伪装、不用再迎合别人的期待；惆怅的是，不管这些亲戚有什么缺点，终究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就像这个家，再不完美，也给了他庇护。

　　以前他总因为自己无法融入而感到难过，但是认识明桀后，他没有了融入的烦恼。大家本就是不一样的人，他做他自己就好，别人怎么说只能代表他们自己，现在再也无法困扰他。

　　庄程对他们的关心笑了笑，毫不掩饰且真诚地承认，“我现在有爱人。”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秒，对他这种从未有过的自在状态感到意外，然后大家热情高涨，纷纷问女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不是女方，对方是男的。我的爱人是男的。”庄程仍然保持微笑地说。

　　屋里又瞬间安静了两秒，然后开始群情激愤：男的怎么能和男的在一起，那传宗接代怎么办？起码也得先生了小孩再玩。两男的多变态啊！迟早要分的，那不合自然规律。

　　庄程也不反驳，对什么话都微笑面对。他突然意识到，他心里再没有了那种对抗，当一个人对自己的选择坚定时，原来真的可以无所畏惧。

　　大家看说他不动，渐渐也就恨铁不成钢地走开了。

　　“表哥！”十八岁的庄思源却兴奋无比地扑上来抱住他，“你真有男朋友了？是不是我看到过的那个？”

　　庄程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这眼光真准！”庄思源比中了彩票还开心的样子。

　　庄程曾经以为自己是在大火之后才渐渐对明桀动心，如今想起来，也许第一次让明桀来他家时就已经暗暗动了心。如果真的不想让明桀来，他可能宁愿一直在外面耗着，也绝不会连反抗都没一下就答应让明桀认家门。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要跟我说的？”庄程看着庄思源留得半长的头发，感觉不是他以前的风格。

　　庄思源一听，脸上瞬间露出愧疚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坦白说，“对不起表哥，你家……可能是被我…我烧的。“

　　庄程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答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是问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儿。”他顿了顿，继续说，“那充电宝是你的吧？人没事就好，反正有赔偿，你爸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会怪你的。”

　　庄思源意外地看着他，“你，你不怪我吗？”

　　庄程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怪你的？那是你爸的房子，我暂住在那里，房子烧了，我只是换个地方住，迎接新生活。”

　　庄思源犹豫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这么绝？好像你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一样。”庄思源又抱了抱他，“我说过不管你喜欢什么人，你永远都是我表哥！”

　　“知道了知道了。”庄程敷衍地点着头。

　　在正式开席之前，小舅把庄程拉进了另一个房间，等在里面的小舅妈开门见山地问，“他们说你跟男的谈？”

　　庄程点点头，“你们也见过，外公房子着火的时候，他在旁边，后来也是他收留我。”

　　“我叫你来我们家住，你自己不来，还跑去跟男的住，一住就看上男的了？”小舅一听他说收留，有点不高兴，“你外公知道不得气活过来？”

　　庄程轻轻笑了笑，“那不挺好？”又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们都说我父亲是骗子，现在我这骗子基因也不会往下传了，二老应该高兴。”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小舅妈给小舅使了个眼色，小舅呼了一口气说，“房子的赔偿和拆迁款都下来了，本来想给你留着娶媳妇的，我可不会给你拿去跟男的花天酒地。你要考虑清楚。”

　　他们大约是想着威胁一下庄程，却不料庄程根本对赔偿款没有兴趣，“没事，你们留着吧，房子也不是我的，我没理由拿你们的钱。”

　　“你可要想清楚啊，这不是我们不给你，而是你自己放弃了。”小舅妈再三提醒他。

　　“谢谢你们让我在房子里住了那么久，二老一走我就该搬出来的，却一直赖着，让你们受损失了。”庄程想着要是自己去了卡纳达，跟他们再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不想因为钱的事而留下不好的回忆。

　　小舅似乎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改变了主意，“等等，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不是一家人似的。你的部分，该你的还是你的。我们只是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哪有男的跟男的能一起过一辈子的？”小舅妈在一旁还想提醒他，他却没有理会。

　　“我已经做了选择，不管未来有多难，我都自己承受。”庄程的眼神坚定，语气中的决然让人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这个家的伤痛，我不想再背负了。无论我父亲是不是骗子，还是世俗看我的眼光，都不能决定我活成什么样。”

　　说完，听见庄思源在外面喊吃饭。庄程打开房门，放下了一个重担似地走了出去。

　　晚饭的气氛仍然热闹非凡，空气中的亲情之罩却仿佛有了裂痕，一个不注意就会崩裂，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

　　庄程却自在地吃着饭，仿佛达成了某种和解。过完春节，大约还有不到两周时间，明桀就会回来了。那是他选择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