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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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整个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按理说新的阶段新的老师，多多少少会寒暄几句，但现在已经上课有二十多分钟，却没有人讲一句话。
这一整天都是素描课，他们把六月份那张统一画的男青年贴好，等着李鹏开口说第一句话。
但是他在教室前前后后走了十几趟，一句话也没说，既不点评也不说这节课的安排。
许文泽四处看了看，用丰富的面部表情问着：怎么了？现在干什么？
林语摇了摇头。
穆桉同样用口型回应道：问老师。
苏一辰……苏一辰坐着快睡着了。
正好李鹏快走到这一排，穆桉轻轻戳了戳苏一辰的腰，本意是让他清醒一下——
“我！c……”谁料苏一辰整个人猛地一抖，向右边倒去，眼见就要撞到林语身上，林语还没反应过来这“飞来横祸”，苏一辰就被穆桉拉住并拽了回去。
苏一辰一句国粹没来得及说完，才说完第一个字便立刻止住话音。他动静不算大，但周围还是有人好奇的望了过来，又转过头去憋笑。
李鹏像是没注意到，但又向这里瞥了一眼，两手环抱走到另一边去了。
许文泽脸埋在手里，整个人不停的颤抖，他不敢在这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氛围里出声，只能用咳嗽来掩盖压不住的笑声，林语反应过来后，“回味”了一下刚才，也加入了和许文泽一起憋笑的行列。
“……噗！咳咳咳咳咳……哈哈草……咳咳咳咳咳！”
许文泽发出的怪声莫名“感染”到了一波人，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也开始憋笑。
穆桉感觉又好笑又有些愧疚，他扶着苏一辰没松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怕痒……”
苏一辰彻底醒了，“没事……”
两人用小声的交流着，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打在脸侧。
“现在要干什么……”苏一辰揉了揉眼睛，还没揉两下手就被穆桉轻轻拍了一下，“有铅笔灰，别揉眼睛，脏。”
“哦……”苏一辰乖乖地把手放下来，旁边一直偷偷观察的许文泽有些不解：这时候苏一辰不应该反问一句‘你管得着吗’？
穆桉收回有些微微发热的手，继续说：“老师也没安排干什么，先自己修改修改吗？”
苏一辰抬头看了看李鹏两臂环抱，在每个人身后慢慢踱步。
李鹏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从鼻子里“哼哼”冷笑两声，或者向下撇着眼睛看画，给人感觉满脸都写着“鄙夷”的样子。
苏一辰看着他，赶紧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一阵烦躁，“装腔作势……”
他在心里评价着，表面却还是平和的样子。
冯齐在苏一辰问出那个问题后，回答了一句“机构有机构的安排，你们不要多管”后也没再说什么，他和另外三位老师一起看着李鹏，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李老师，不跟他们说说干什么或者讲解一下画面吗？”杨楠是除李鹏外唯一的主教老师了，她看着两位助教老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和冯齐门外汉半点不懂的样子，只能担起“和李老师交流”这个重任。
“哼。”李鹏只是冷笑一声，便没有了多说的打算。
什么毛病？
后面坐着的几位学美术和不学美术的老师都沉默了。
三十位同学也沉默了……
冯齐见气氛尴尬，一边在心里默念“第一天不能下老师面子，他一定有自己独特的安排”，一边站起来缓解气氛道：“那大家先自己看看画面改一改嗷，那个……杨老师，还有张老师和姜老师，你们都去帮学生看看，有问题跟他们讲讲。”
谁知他话音刚落，李鹏又是一声冷笑：“呵。”
啊？
冯齐安抚了一下自己，“第一天要温和，第一天不能让老师在学生面前没面子，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第一天第一天第一天……”
李鹏：“呵，不用，素描我自己教就行。”
你还跟我蹬鼻子上脸了？到底谁才是上司？
没关系，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却有人比自己先忍不住，陈皓讨厌装腔作势的人，之前总爱到苏一辰跟前找茬，就是因为感觉他“装”，这一下遇到个真装的，陈皓自然忍不住。
陈皓看看李鹏，开口道：“那你倒是教啊，装个什么劲……”
李鹏没有听见他的话，冯齐倒是听见了。
哎！这说得没毛病嗷！
冯齐一颗心还没来得及舒坦下来，李鹏又语气中满是傲气地继续道：“能力不够的人来只会干扰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
冯齐看向另外三个老师，面上都带着些尴尬。我给你留面子了你是一点面子不给别人留？
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二十多岁小伙，冯齐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回堵到：“李老师，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他又看着其他三位老师，“去给学生看看，一定给他们讲懂了。”
李鹏皱着眉，又一次重复道：“我说了，能力不……”
冯齐皱着眉厉声打断他：“都是能力很强的老师，总比现在一点进度都没有的好！”
但不得不说实话，联考集训班的美术老师最好当。
姜逸轩和四处乱看的许文泽对上视线，便直接走了过去。
李鹏看着她径直走向那一排，毫不遮掩眼神中的不满。
四个男生和姜老师打过招呼，又转头看看李鹏，后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便走了。
教室里慢慢热闹了起来。
“嘶，和他对视我怎么有点怕呢……”许文泽起一身鸡皮疙瘩，“好怪。”
林语打趣道：“还有你怕的人呢，那你妈还要好好谢谢他。”
“就你嘴‘甜’呢。”许文泽锤了他一拳。
姜逸轩先坐到许文泽的画前，边坐下边说：“这种氛围才正常，虽然我们到最后也是考试，但在死板压抑的环境下肯定画不好画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并且越画越好，轻松一点的环境反而会更好，又不是学数学学物理，非搞得那么沉闷干什么……”
苏一辰作为高一一整年物理平均分3４分的固定倒数人员，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姜逸轩舒了一口气，刚在许文泽位置上坐好，这口气便舒不出来了。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许文泽的画，“嗯……不过你可以稍微‘沉闷’一点。”
许文泽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样子，“那你和杨老师就多来管管我呗，进步快一点。”
“怎么不让张老师也多来来？”姜逸轩很“体贴”的没有算上李鹏。
许文泽理直气壮：“张老师比我帅，我自卑。”
大家都笑了起来，姜逸轩看着眼前的画也不觉得有那么糟心了。
“我刚刚简单的看了一下，能看出来你们之前老师教的还是不错的，方向也是对的，不过你这个……”
许文泽忙说：“嘿嘿，这我自己的问题，之前段老师教的真的很好，就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姜老师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许文泽，又看了看其他正在被改画的同学礼貌虚心的样子，“啧啧”两声，又开口道：“你们这不都挺好的嘛。”
“我们来之前你们校长就找到机构，给我们开会，说，‘一班这群……算了，毕竟是艺术班，学生素质都不怎么样，你们多担待，幸苦，’”张老师撇了撇嘴，“当时听着就来火，搞得好像艺术生都素质差一样，说到底还是带有色眼镜看人。”
她边说边帮许文泽改画，两不耽误，手上动作一刻不停，“还说‘这群学生心灵脆弱得很，讲不得骂不得，根本不会反思自己，一点委屈都不能受’，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是不是和学校有什么矛盾，听他讲话就是一棒子给你们打死，不过还好，我们…呃，除了李老师，另外几个老师都是听听就过去了。”
她这话刚说完，身边围着看画的四个男生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许文泽直接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去，“傻……蛋。”
姜老师听着他僵硬的改口，有些好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说的话合情合理并且能画好就行，是我也想骂他一句沙比。”
苏一辰蹲在张老师右边看着她改许文泽的画，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肩膀，阴阳怪气，“校长不愧是校长，自我介绍都做得这么独特。”
几人都笑了起来，张老师用手蹭了蹭刚排好的暗部的调子，看了看苏一辰乖巧的头顶，说：“看着挺乖挺安静的小孩，说话这么损呢。”
苏一辰有些不自在的揪了揪头发，手还没来得及放下，身后的人就把手搭在了自己左肩酸痛的地方，轻轻揉了揉，笑着开口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以为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小孩呢。”
苏一辰眼神带着“怒色”回头看了眼穆桉，穆桉则是低头看着他，眸中含笑显得非常温柔，手还在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肩膀，这让苏一辰有一些慌张。
身边就是窗户，没有关严，夏天有些温热的风从身边吹过，他把头转回去，全身从穆桉手按着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变热，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来的时候，苏一辰则是有些无奈，按理说和穆桉的“刚认识”，明明是自己差点把椅子坐翻又和陈皓对峙的场面，要么就是在国际部阴阳怪气那俩傻叉的场景，哪一个和“乖”沾的上边……
他揉了揉眉心，心说着：莫名其妙的搞神秘，隐藏“小胖墩”身份不愿意说就算了，装也不能装的好一点，这个“刚认识”不会是代入了我们八九岁的时候吧……
那还真就是一小孩子。
他又回头看了看穆桉，眼中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这便轮到穆桉浑身僵硬了一下。
我隐藏的这么好他肯定没有发现……吧。
他没敢和苏一辰对视，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文泽的画。
“我跟这俩人刚认识的时候，去找林语搭话，他直接把球扔我脸上跑开了，后来好不容易熟了，我拉着他去找一辰，结果这……这人拽兮兮的，臭着张脸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许文泽讲相声一样滔滔不绝，“我问他‘你叫苏一辰吗’，他把我们幼儿园配的那个蓝色的小云朵胸牌扯到我眼前问我，‘你不认识字吗？’结果林语被他吓哭了，又拿球扔我一次跑开了……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结果给他留了个我爸的电话号码去找林语了……”
穆桉对于他们的往事很感兴趣，“许文泽你从小就愣。”
许文泽：“穆桉你这说我会伤心的。”
他兴致正浓，还欲继续开口就被姜老师打断，“改你的画我也挺伤心的，好了，来说说哪里变了。”
许文泽立马闭嘴。
他看着眼前这幅改头换面的男青年，心中少见的升起了一丝“惭愧”。
“呃……感觉是直接变了个人。”
张老师有些无语又好笑，“和你之前的有什么不同？”
许文泽在心中说着“哪都不同”，还是盯着画面，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形准了……还有……呃……暗部虚，虚下去了……”
姜逸轩赞赏的点了点头，“有点样子，还知道‘虚下去’这个概念，”她鼓励地看了看许文泽，“还有呢？”
许文泽有些惊讶地问着：“还有？”
刚说出来他就立马压下惊讶的语气，“还，还有……还有那个……”苏一辰和林语一个蹲着一个坐着，于是他求助般的看了看站在自己右手边的穆桉，穆桉小声提醒他“亮暗之间有灰面过渡了。”
许文泽皱着眉头看了看画面，好不容易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开口道，“还有就是亮暗之间有灰面过渡了。”
姜逸轩打趣道：“哟，这说的不结巴了啊，”她又看看穆桉，“别以为我听不到啊，争当活雷锋呢。”
“活雷锋”穆桉耸了耸肩对她笑，“对不起老师。”
“没事……”这让姜老师有些结巴了，“我不是骂你，说得很对。”
她继续给四人改画，剩下的画改起来相对轻松，这一排改完后，几人又互相说了说画面的问题和接下来的注意点，她便去了其他地方继续改画。
许文泽见自己落后也不急躁，仔仔细细的又观察一遍后，看着自己这幅在老师手上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就改头换面的画，坐在位置上感叹道：“这可真是……是……”
林语接到：“妙手回春啊。”
“对对对！妙手回春啊！”
苏一辰补充道：“起死回生更贴切一点。”
林语：“对，起死回生。”
许文泽：“这可真是起死回生啊……”
班里面氛围一片“祥和”时，他们校长庄姜从后门“飘”进来了。
他对这种活跃的气氛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李鹏恰好和庄姜对视一眼，他看到对方皱起的眉头，忽然站在班级中间大声喊道：“都特妈别吵了，一个个画的什么东西，都给我把画拿过来，在后面放好，他妈的，没教过这么差的学生！”
？？？
咋突然犯病不带预告的？
李鹏一边说着一边看校长和冯齐的脸色，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前者的眉头略微松开一些——很显然，这种显得独断压迫和严肃的打击式教学，才符合燕曦高中的教学理念。
对嘛！不给他们规定，不死压着学怎么行啊！
只是如果这个老师不说脏话就更好了，庄姜看了看李鹏，又“飘”出了教室，到隔壁另一个画室去“参观”了。
“草……他忽然喊什么……”许文泽被吓了一跳，“这咋还一句一个‘他马’呢，讲话比陈皓还难听……”
苏一辰面不改色，“装的。”
穆桉看了看庄姜走出去的背影说着：“他是看庄姜进来了才忽然开始喊的。”
许文泽一拍大腿，“我说呢！这有点心脏病还不能和他共处一室，他这是装给领导看啊……”
许文泽摇了摇头，“那冯齐也是他上司，怎么不装给他看啊？”
苏一辰叹了一口气，“之前不装着呢吗，装失败了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反感李鹏，好像从第一眼看到这人，心里就有一股挥散不去的烦躁。
“这么爱说脏话，可能是因为当这种老师，不用考教师资格证吧。”
许文泽不屑，“嘁，别以后在庄姜面前也翻车……”
周围已经有人不知所措的拿起画板走到教室后面，脸上表情都是莫名其妙，但也有那么几个就爱阿谀奉承的跟着李鹏身边。
苏一辰往后翘了翘凳子，离远看看自己的画，“我感觉李老师能改个名，校长叫庄姜，他叫庄蒜，相亲相爱两兄弟。”
“真损啊。”
“还是你嘴更甜。”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