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142、半月

　　付一安在家休息两天，再回到学校就跟没事人似的。
　　中午，球场上和同学打球，下午，田径场上跟王洛建跑步。
　　吃饭有时一个人来食堂，有时跟同学一起，有时打包回教室吃。
　　天空高远，球场上的少年青春洋溢。
　　李君撞着陈鸣的肩膀，视线跟随落在楼下，而后又移回落在走神的少年脸上。
　　陈鸣面容苍白，那双褐色眸子失去了清澈明亮的往日光彩，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沮丧。
　　“我说你都失恋半个月了，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李君迟疑道，“真这么难受吗？一天天就搁教室待着，要么就在走廊上站会走神……”
　　“我没事。”陈鸣无力地回，双眸逐渐聚焦落在付一安身上，脑袋里又开始想事情。
　　“你要舍不得，道个歉，求和呗。”
　　陈鸣撑着头扫着球场边缘看付一安打球的少女，那眼神跟他看付一安一模一样。
　　“事情没那么简单。”陈鸣惆怅地说，微微偏头余光瞥向李君，“那个女生你知道么？穿校服，高马尾那个，看她好几次了。”
　　李君视线落在又白又高的少女身上，打趣：“她天天搁那看付一安打球呢，八成暗恋付一安，艺术生，学音乐的。”
　　“哦。”陈鸣微微颔首，挪开视线盯着付一安看。
　　球场上的少年身影矫健，动作干净利落，手臂肌肉线条清晰起伏。
　　阳光倾洒，少年英姿飒爽。
　　三分进篮，李君也跟着热血沸腾，嘴角咧开喝彩：“漂亮！他球打真挺好的！”
　　陈鸣撇嘴：“你不看谁教的？”
　　“嘁，少给自己贴金。”李君怼道，“晚上要不要去打篮球？你也该动动了吧？”
　　“你去吧，我不去。”
　　李君摊手叹气：“你这样子半死不活的，看着都烦。”
　　“那你别看，转过去。”
　　陈鸣走进教室，抽着椅子靠着墙边坐下，双手插进口袋里，夹克拉链拉到顶，微微缩着脖子，下巴埋进衣领里，垂着眼皮晒太阳。
　　温暖的阳光炙烤着冰冷的少年，心底也隐隐放松一点，略微回温。
　　临近上课，楼梯间熟悉的少年音愈加清晰。
　　陈鸣一动不动，还是出神。
　　王洛建蹙眉走近，“李君说你茶不思饭不想的，半个月了你还没缓过来？晚上打球跑步去啊。”
　　余光出现一双挺直的长腿，陈鸣不动声色扫一眼才抬头看着健硕的少年，慢条斯理地说：“不想动，你们玩就行。”
　　王洛建朝一边拿着篮球站着不动的付一安微抬下巴，恨铁不成钢：“你倒是也劝劝啊，你站桩啊？”
　　“别强人所难。”付一安视线垂下，表面平静的黑潭隐隐约约冒着小气泡，“不想动就不动。”
　　陈鸣微微偏头，目光交汇，付一安神色淡漠，平静得过分，陈鸣睫毛扑闪两下，收回视线。
　　“你有空在这担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一点进度都没有。”
　　“你说没进度就没进度？”
　　“哦，有进度。”
　　“朋友圈点赞评论刷个存在感，见面寒暄几句。”
　　“……”
　　“干嘛不说话？”
　　“无话可说，你慢慢来吧，小心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王洛建心头一慌，结巴道：“不…不能吧……”
　　“不知道。”陈鸣摇头，起身提着椅子淡淡地说，“要午休了，我回去了。”
　　“你二楼帮我看着点啊。”
　　“不帮。”陈鸣摆摆手，回到四大组坐下。
　　付一安视线跟随，黑眸暗闪。
　　“你有看出什么苗头么？”王洛建抬脚迈开步子，侧头问。
　　“我给她讲题又不聊这些，喜欢自己追去，磨磨蹭蹭的。”
　　“你怎么追的，取经。”
　　“……”付一安欲言又止。
　　“你干嘛又不说话？”
　　付一安沉默片刻才说：“我磨蹭，他追的我。”
　　“那她怎么追你……”
　　“不适合你。”付一安回想起小狐狸的撒娇黏人模样，抿唇道，“你自己看着办，投其所好。”
　　“……”
　　陈鸣摸出手机用外套掩着，刷着朋友圈看着同学朋友分享的生活，刷完一圈后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眼眶慢慢发红。
　　满屏的F哥。
　　4月3日
　　【F哥VS鸣哥刻的胡萝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局哥赢了！！！付某人还要找借口，呵呵，我左手刻的也能比他好……】
　　配图-砧板上的萝卜字块
　　F：呵呵，欺负伤号。
　　一鸣惊人回复F：呵呵，刻的烂就是烂！

　　4月2日
　　16:31
　　【花美人帅！F哥穿牛仔外套好温柔啊！大哥能不能不要只买黑色了？？？】
　　配图-樱花树下的合照，陈鸣笑意灿烂，付一安目光温柔。
　　F：好看，多笑。
　　一鸣惊人回复F：哥肯定好看啊！
　　19：41
　　【给F哥剥虾，他给我捏小太阳饭团！！！！
　　就问问你们！可不可爱？？？】
　　配图-小太阳饭团
　　F：可爱。
　　一鸣惊人回复F：一安哥哥也可爱啊～
　　21：01
　　【F哥非要骑小电动，真服气，还没我骑自行车快……】
　　F：服气什么？你抱我不是抱得挺开心么？
　　一鸣惊人回复F：滚蛋！我到家了！打视频！写题了！

　　3月31日
　　【终于考完了，快给F哥手干废了……】
　　F：妙手回春。
　　一鸣惊人回复F：那当然，陈师傅的手艺那是一等一的好，五星好评OK？为一安哥哥的手保驾护航！！！
　　F回复一鸣惊人：「星星」×5

　　3月27日
　　【F拿勺吃饭效率比筷子高啊，以后干脆用勺子好了！】
　　F：No！
　　一鸣惊人回复F：Why?
　　F回复一鸣惊人：你头不歪，你头圆。
　　一鸣惊人回复F：有病？

　　3月25日
　　【F哥这傻X，有毛病，活该手痛！！！】
　　F：阅。

　　3月20日
　　0：43
　　【没人告诉我晚上骑车这么冷啊？？？背着我的小书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早知道多穿点了……】
　　F：明天别让我看见你……
　　一鸣惊人回复F：阿鸣亲亲，阿鸣爱你～

　　3月19日
　　20：18
　　【给F哥看《果宝特攻》，他说他是橙留香，那我成上官子怡了？？？哥不同意！！！本帅哥为F哥赐名——橙香香。】
　　F：你开心就好……
　　一鸣惊人回复F：不接受把你榨汁喝！！！
　　F回复一鸣惊人：榨汁可以，别榨干就成。

　　3月15日
　　【挨千刀的！说好不沾花惹草呢，F哥桃花开挺好，呵呵。】
　　F：苍天可鉴，冤枉。
　　一鸣惊人回复F：斩立决！
　　F回复一鸣惊人：你也别活了……

　　3月12日
　　0：21
　　【学习使人进步！就是有点废F哥！】
　　F：猪脑子。
　　一鸣惊人回复F：一安哥哥不许这么说阿鸣，你要这么说我，阿鸣永远当差生得了！！！
　　F回复一鸣惊人：呵呵，好老师也奈不何笨学生。

　　3月5日
　　【哈哈哈哈，mini鸣哥和miniF哥，F哥手真巧！】
　　配图-两个Q版人形玩偶

　　2月24日
　　【F哥说我头发糙扎手，泪流成河，再也不想染头了……】
　　F：养几个月就好了。
　　一鸣惊人回复F：那一安哥哥还摸阿鸣头嘛～
　　F回复一鸣惊人：阿鸣乖乖好可爱，哥哥亲亲！
　　一鸣惊人回复F：「亲亲」

　　2月21日
　　【F哥说18岁很幸福！！！】
　　配图-九张合照拍立得
　　F：谢谢阿鸣。
　　一鸣惊人回复F：不客气～
　　台上响起老班讲纪律卫生的声音，陈鸣才把手机塞回裤兜，趴在桌子上恍神。
　　似是半个月没发朋友圈，陆陆续续有人来问。
　　陈鸣一句太忙没时间就把一些朋友堵回去了。
　　收到滔滔的微信，陈鸣正躺李君床铺上小憩，头枕着豆腐块上脑袋好不容易空会。
　　少年摸出手机来，指尖点点触进聊天框。
　　【滔滔不绝：你这么久都不发你F哥了？不是爱他爱到滴血了么……】
　　【一鸣惊人：你谈恋爱还有心思管我？】
　　【滔滔不绝：那不是单哥说你最近太安静了么，他俩又不感兴趣，我比较感兴趣。】
　　【一鸣惊人：吵架，一气之下我提分手了……】
　　【滔滔不绝：哈？什么时候？吵什么架要闹分手？吵架冷战都不要提分手啊！！！】
　　陈鸣深深叹了一口气，手指沉重地敲打屏幕。
　　【一鸣惊人：月初。我挑的话题，我先着的急，我说话又急又呛的，他有点生气说话刺激到我了，就提分手了，把他也刺激到了。】
　　【滔滔不绝：半个月了？我去，你气消了去道歉啊？！！他气消了不来哄你？？！你俩真想散啊？吵什么能吵成这样。。。】
　　陈鸣眉头紧蹙，嘴角抿直，眸子深邃晦涩。
　　【一鸣惊人：他哄过一次了，情况不一样，这次真的是一气之下冲动了，他不会哄我的。我不道歉，他不会主动理我的。】
　　【滔滔不绝：那你去道歉啊！！！他说什么话让你气到现在还没消气？他骂你还是打你了？有这么伤心吗？！！】
　　【一鸣惊人：没骂没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气消了，我只是觉得等我发现他的苦痛，他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他内心很强大，脆弱的是我。他过去了接受了，过不去接受不了的是我。但我在局外，不在局内，切身痛的只有他，我就是心疼他对他来说可能也是负担，会让他不舒服。】
　　【滔滔不绝：我去，这是发生啥了？你整这伤感玩意？哥看了都害怕啊！这是你么？道歉求和去啊！！！你不要拖啊！拖久会有问题的！】
　　【一鸣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当陪我说说话吧，憋半个月了。】
　　【一鸣惊人：我想道歉，但是我害怕我改不了。我怕承诺了又做不到。说真的，他对我太好太包容了。我的臭脾气几乎都撒给他了，我对我爸妈说话都不这样，对他我一着急总凶他吼他，几乎都是他低头。他要是语气着急一点，我说话能高他两倍。他包容我是情分，不包容我是本分，他没义务要忍我臭脾气。】
　　【一鸣惊人：我一气之下说分手，把他气伤了，戒指都扔了。他白天看上去没事人似的，情绪都晚上偷偷消化掉了。我怕以后再吵架我生气还是能说出这种话来，说一次伤他一次，说多了，能把爱消耗完，两个人都难受，我可能也不会找他和好了。而且我一气之下就能说分手，要是以后碰上事了，那我肯定也是退的那个。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感觉我在耽误他，浪费他时间……】
　　【滔滔不绝：你想得还挺深……那你自己想这些，把他晾一边，你别让窟窿越来越大了，你先和好再想不行吗？】
　　【一鸣惊人：他想得深，我不往深想不行。他在跟我认真，我想认真，但我这遇事就毛毛躁躁想退的心态跟过家家一样，我要是有他一半理性就好了。】
　　【一鸣惊人：我想和好啊，但我有些事情还没想清楚，也没想好怎么说，脑子乱得很……】
　　【滔滔不绝：哎，你都把我聊得头晕眼花了，想去又不去，随便你。我遇上真爱了，她没拿我当提款机，吃个饭居然还和我AA。等毕业，我给她求婚，你们几个给我当伴郎。】
　　【一鸣惊人：你不才谈一个月吗，你想挺远，你小心一点，别遇上专业的，家底都给骗空了。。。】
　　【滔滔不绝：我运气没那么差，不要咒我，我女朋友发信息喊我陪她吃饭去了，你早点求和去！】
　　【一鸣惊人：去吧去吧，大学真好，光明正大的，我也想早点上大学。】
　　【滔滔不绝：大学很多同性情侣，正常，你上大学不用在学校藏了，加油学习！】
　　【一鸣惊人：在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