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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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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的头发慢慢长长了。
长得最快的是额发，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头发现在又把额头眉眼都挡住了。
虽然又恢复到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阴暗样子，但他昙花一现的美貌已经传遍了。
大家都知道年级里那个穿短袖戴围巾的神经病其实长得很好看。
云树也知道别人知道，哪怕现在额发长长了，走在走廊上，他也会收到女孩子投来的目光。
某一次，他和关呈明被老师抓壮丁，去办公室抱作业，路过走廊，又有女孩子在不远处偷看他，然后互相对视着窃笑。
关呈明斜眼看了看云树，忽然从他手里接过那一沓作业：“那么，我对你说。章鱼哥，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作业，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云树很配合，说着自己又抓了一下额发，“有刘海没刘海，真的这么大区别吗？”
他看着关呈明：“你也觉得吗？”
“并没有。”关呈明也没多想，听到他问就回答了，非常迅速。
云树盯着他。
一般的人都会犹豫一下，斟酌一下，关呈明却回答得这么迅速。
为什么？
关呈明知道云树要问为什么，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并且等着自己的回答。
但他什么也不说，还把脸扭开了。
他总不能告诉云树。
自己从第一次靠近他，看清他额发下的脸庞，就注意到他很好看了。
*
关呈明并没有给出答案，云树自己分析出两种解释。
一个就是“没多大区别你以前也好看”，一个是“没多大区别都一个吊样不知道大家在兴奋个毛”。
但是关呈明不肯说话，根据云树对他的了解，他不肯说话的时候，大概率就是在不好意思。
所以云树倾向于第一种。
关呈明，一开始对他真的蛮嫌弃呢。
即便这样，以前也留意过他的长相吗？
———不过说是一开始，那是关呈明认为的一开始，也就是围围巾穿短袖的那次。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云树就已经注意过他了。毕竟关呈明是这种性格，他是那种性格。说是关呈明先注意到他的存在也不现实。
那是在……还没分班的时候。
是在某一节体育课，云树坐在体育馆后面的死角做他的拼贴画，听见灌木丛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从灌木丛缝隙里看过去，看见一张好看的侧脸。
微微抬起来的下巴，高扬着的不驯的眉。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圆而亮，像汽水瓶子里的玻璃珠，带着残留在上面的橘子汽水味道。
旁边人问他：“唉，咱俩怎么就没分到一个体育老师呢！”
“对了，你的体育老师到底是哪个啊？上次说了我没记住，长得也太没记忆点了！”
“是吗，我觉得还挺好记的。”
他声音有种好听的随意，尾音很轻快，像他整个人展露出来的色调一样。
云树听见他对同伴说：“你待会儿去了注意看，他左脸像周小驰，右脸像刘小华，正脸看上去像张新平。”
“张新平？”
“我初中秃顶的数学老师。”
这是云树第一次注意到关呈明这个人。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还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知道了一个可怜的初中数学老师的名字。
再后来，是一次学校组织的仿真模拟考。
那次模拟考号称是全部都按高考程序来，每考一门之前都要先去操场集合，听校长讲话，鼓舞士气。
那天太阳很毒辣，很多人带了遮阳伞下去，校长面上不说，就一个班一个班，挨个排着来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到云树的班级，校长前脚刚说完，后脚云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嗤笑，还有一点满不在乎：“他其实恨我们班男的很久了，因为长得都比他高。”
云树远远眺望已经气冲冲走下台去的校长本人。
的确……短小精悍。
这次他从窃笑的学生口中得知了关呈明的名字。渐渐知道了这位风云人物的更多英雄事迹。
再后来又是某次考试，课间操的时候，校长强调考场纪律，说到上午考试有足足两百多次违纪。
他抓着话筒，个子不高，说话却中气十足：“有的同学，在候考时睡觉！还有的同学，用监考老师的话来说，‘做沉思状’！还有的同学！趴着写卷子！疑似睡觉！”
紧接着，毫不意外地，云树听见了关呈明熟悉的声音，好像校长讲话之后必定会有的一道程序一样。
“傻逼，”他说，“我睁着眼睡吗。”
云树渐渐发现，虽然关呈明平时就一副有点不良的样子，但是遇到校长有关的事情，就显得更加不良少年了，还总是夹枪带棒的。
联系姓氏，再加上听到的一些传言，不难看出他们是父子。
云树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
关呈明也跟自己是一样的情况吗？
他忽然有点好奇。
如果他和关呈明两个人身份互换，处在他的位置上，关呈明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云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刀，脸上没什么表情。
肯定不是像他这样。
再后来，云树就听说了那些传言。
关于叠被子，关于女老师，关于丝袜。
再再后来，就是关呈明以为的，两个人最初的相遇。
他穿着短袖戴着围巾，像神经病一样站在走廊上，关呈明从他身边不带停留地走过去。
他那种嫌弃的，不屑一顾的眼神，云树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无比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