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行动》两人份的饭

25、三不猴

　　周末，两个人导航去了这家‘PIRATE自助餐厅’。

　　钟净以前和妈妈，还有妈妈的朋友一起去过这里，里面西餐中餐各种都有，不说味道，至少种类还是很丰富的。

　　“……不过这家店还是以西餐为主，”他跟闵泉生介绍道，“少量中餐。有点像那种融合餐厅。话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助餐厅也可以归为某一类融合餐厅……”

　　“所谓融合餐厅，就是什么都做一点但是什么都做得很难吃。”闵泉生说出了真理。

　　因为是周末，店里人满为患。两个人甚至在门口拿号，坐着等了一会儿才得以进去。
　　来到店里唯一的一张空桌子上坐下，钟净把进店之前买的饮料放在桌上，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拿吃的了，闵泉生却被对面墙上的海报吸引了注意力。

　　他戳了戳钟净，示意他看海报上的内容：“这家餐厅居然谢绝两人以下的顾客入内……这算歧视吗？”

　　说完瞬间来了兴趣，站起来：“你先去拿吃的，我去门口试试如果一个人来他们让不让进……”

　　钟净吓了一跳，拦住他：“你消停会吧。人家会把你当神经病啦！我也会被连累的……”

　　说着硬是把他拖到餐台那边拿吃的了，这才免除一场灾难。

　　既然是吃自助餐，肯定要拿点贵的东西吃回本才好。钟净先夹了两块牛排，又挑了点海鲜烤肉之类的。
　　闵泉生挑的全是水果，不过也是往贵了挑，榴莲山竹车厘子……

　　最后一人端着一大盘回去了，钟净看着满桌的战果，咂咂嘴：“还好就咱们俩。要是我妈在，肯定又得说我没见过世面小市民样。她也不看看吃一次两三百，够我几天生活费了，这叫会过日子好吗。”

　　两人如风卷残云，先把一大盘水果吃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就是肉。吃到牛排的时候，钟净犹豫了一下，拿起刀叉：“左手拿刀右手……嗯好像不对？怎么拿来着？”

　　“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闵泉生抓着他的手给刀叉调了个个儿，“不过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这应该是右撇子的习惯吧，如果左撇子也这样拿吗？”

　　“不知道……”钟净舔舔嘴，开始对自己那块牛排下手了，“反正我一直分不清，最后随便乱拿了，也没人管。”

　　闵泉生也开始切自己那份牛排：“我记得小学还有西方礼仪社……好像是叫这个，还教怎么吃西餐。我有个同学在那个社团，听他说，老师还真的带他们去吃西餐，所以我小时候一直巴望着加入那个社团……”

　　“是吗？”钟净吃得嘴里含含糊糊，“我小学最羡慕的是面点社，看介绍说是做点心的，不过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做出馒头，然后每次社团放学，一人拎着俩大馒头回家。但是做馒头也有意思啊，感觉就像在玩可以吃的橡皮泥……”

　　很快海鲜和烤肉也被一扫而光。像这样一盘素一盘荤，两个人又去拿了几轮，最后吃的差不多了，又拿了一盘饭后甜点。

　　装甜点的小碗很童趣，碗的本体是各种小动物，把手是各种小动物的爪子，比如他们拿的舒芙蕾，就是猴子形态的小碗。

　　钟净有点怀疑地盯着猴子碗看了看，评价道：“它看起来很像那个捂嘴的三不猴，就是‘非礼勿言’那只。”

　　此话一出，四周嘈杂声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整个自助餐厅安静到可怕。
　　两人一下子意识到不妙，站起来警惕扫视四周，没看出什么异常，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一切只是表象。

　　他们听见了噗咻噗咻的声音。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刀子入肉声。
　　两个人僵硬地扭过头，发现餐厅里的所有顾客都一动不动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动作，怪异地举着左手，好像在摸自己的脖子？

　　钟净壮着胆子凑近一看，不看没什么，一看吓得连退两步，只见他面前这个顾客左手拿着一把尖头叉子，直戳戳地插进自己喉咙里面，几乎把断裂的喉管戳了出来，鲜血四溅。

　　再看其他顾客，跟他一样也维持着这样惊悚的造型，每个人的喉管都暴突出来，从里面涌出不详的，黑红色的血水。

　　钟净咽了咽口水，无意识抓住闵泉生的衣角：“你觉不觉得他们的动作很像……”

　　闵泉生平时就是面瘫，此时严肃起来脸色更显得有些阴沉，安抚似的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三不猴。”

　　没错。这些人因为拿着叉子，所以手也没放下来，看上去跟三不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三不猴捂着嘴，而他们捂着喉咙。

　　“这些人……应该不是真的……”钟净犹豫着伸出手，想亲手确认一下这些被戳穿喉咙的尸体是不是真的存在，又被闵泉生抓住手腕。

　　不得不说，闵泉生这个动作着实令钟净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确认。
　　如果真的能够摸到，也真的是满屋的尸体……

　　闵泉生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他无法遏制的恐怖想象，他居然代替钟净，伸手朝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摸了过去。

　　钟净瞳孔一阵收缩，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闵泉生的手碰到那个人......
　　然后从那人的身体里贯穿过去。

　　“看来这些尸体都不是真的，就跟你之前在那个包罗万象的屋子里看到的尸体一样，都是幻象。”闵泉生收回手，虽然知道都是幻象，但哪怕触碰幻象中的尸体也让人觉得有些膈应，他脸上有些微妙的嫌弃。

　　知道这件事情让两个人都冷静多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幻象，老手了，只要像上次那样破局就好。
　　但是想要找到破局的出口谈何容易？站在这片尸山肉海里也让人浑身不自在，两个人决定先回到自己桌子上，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甜品，可惜现如今两人都没了胃口。钟净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在布丁碗里划拉着：“我发现这个怪谈真的很执着于让人用手把嘴捂上，哪怕是以这种扭曲的方式。”

　　闵泉生点了点头：“而且这样就彻彻底底‘非礼勿食’了，毕竟人都死了，当然再也吃不了任何东西了。”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钟净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桌上的尸体，“所以，这个怪谈的原则就是：你自己不把嘴捂上，不能遵守非礼勿食，它就会帮你非礼勿食，也就是......”
　　他想找出一个相对柔和的说法，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只得干巴巴道：“......把你弄死？”

　　两个人决定绕着整个餐厅转上一圈，看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首先是就餐区。他们几乎把所有死掉顾客的眼皮子都掀起来看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于是又去了取餐处，也没发现。
　　接着去后厨，乃至厕所，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两个人找得额头冒汗，实在无法，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坐着歇一会儿。
　　钟净趴在桌子上，语气都丧失了往日的活泛：“我们应该把整个餐厅都找了一遍吧......”

　　闵泉生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的。”
　　但是说完又眯了一下眼：“不对。我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似乎我们还没有去看过。”

　　他把钟净拉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到餐厅厕所门口，只见厕所门口的角落里居然有个小门，门上挂着一个卡通小门牌，上面写着四个稚嫩的小字：儿童乐园。

　　闵泉生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敲：“现在餐厅里不是都有这种供小孩子玩乐的场所吗。刚才从厕所出来我就看到这个儿童乐园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没想起来调查。”

　　两个人把门推开，这里虽然叫做儿童乐园，其实里面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篮筐，篮筐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亲爱的小朋友：来玩投篮游戏吧！一次投中即得分，反之不得分。游戏结束后得分为零者将接受惩罚。]

　　“投篮游戏......”钟净不会打篮球，球类运动天赋为0。不过闵泉生会，初中是校队的，大学体育也选修的是篮球课。

　　“现在就全靠你了。”钟净靠在墙边对闵泉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但是闵泉生并没有动作，扭脸看着钟净：“我没意见。但是有一个问题。”
　　他指着篮筐，又指指自己：“球呢？”

　　钟净愣了，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还真的没有看见球。
　　两个人不信邪，又从儿童乐园里出来，把餐厅也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依旧没有看见球。

　　钟净实在没招了，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行......找球体也行吧？也没规定一定要什么足球篮球的，只要是球体，能投进篮筐里不就可以了？”

　　于是两人又在餐厅里一通找，最后在取餐处找到了一些水果。
　　两个人一股脑儿地把找到的水果堆在儿童乐园的地板上，挑挑拣拣半天，最后发现能找到的圆形水果一共就三种，桃子，杏子，还有李子。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这三种水果，巧合吗？
　　钟净犹豫地拿起一个桃子：“这次难道又是桃子？”
　　想了想又放下：“不对，你之前说的那句俗语是......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这次有这么多死人，要埋死人，所以应该是李子！”

　　闵泉生于是拿起一枚李子，瞄准了一下扔出去，李子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嗖地飞进篮筐，最后啪嗒啪嗒掉在了地上，滚远了。

　　接着他们听见了闷闷的嗡鸣声，从乐园里跑出来一看，只见每张餐桌上放着的台灯不知怎么的，都从桌上拔地而起，经过片刻的生根抽条，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很多株枝繁叶茂的李子树，伞状树冠蓬松起来，把下面喉管暴裂的尸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树上长出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李子，逐渐成熟，由绿转红，最后大珠小珠铺天盖地砸将下来，好像倾盆大雨，也像一场盛大葬礼，不一会儿就把尸体掩埋得没有任何痕迹......

　　......
　　“......生，先生？两位先生！你们没事吧？”

　　两个人是被店员的呼喊声叫醒的。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餐桌上睡得昏天黑地，桌上还有没吃完的几份甜品。
　　无视掉旁边几桌客人好奇的目光，两个人站起来环顾四周。
　　只见顾客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餐厅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无比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