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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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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学生,都在往操场上走,他们跟着队伍末尾,尽量避开了人群。
下楼梯时,刚到转拐,一个男生逆行着火急火燎的往上爬,期间差点撞到谢川,还好他躲避及时。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同学就没能幸免了,低着头走路,左肩被疾驰的同学狠狠地撞了一下,眼见着身体不稳,连带着手中的课桌也摇摇晃晃,要是摔下去了,前面的人都得被砸伤,走廊上有不少学生。
谢川想都没想,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一步地跨上去,一手顶住课桌,一手稳住那男生的身形。
男生也是惊慌失措,一瞬间心都快跳出来。
搬了这么久,不免手酸,又猛地一下顶上去,谢川手软了一下,桌子滑下去一截,脚也随着惯性往下退了一步。
下一秒谢川面色痛苦,五官都扭曲了,还是咬着牙撑着把桌子稳稳地放了下去。
课桌是脱力被砸在地上的,前面的齐阳几人听见动静回头看去,见谢川已经半蹲着、蜷着腰捂住腹部,闭着眼冷汗直流。
撞人的那个早就跑没影了,被帮忙的那男生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下去查看。
齐阳不管不顾地扔下桌子就往回跑,横在了楼梯中间,他也着急得蹲下来,询问道:“握草你怎么了谢川?!”
冯逸元紧随其后,锁定另外那个男生,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仍旧没缓过神,舌头都有点打结:“刚有个人撞了我,我…我站不稳,是谢川回头顶住了桌子和我,不然就,就摔下去了。”
“他应该是被砸到了肚子。”
有人围了过来,都好奇地左看右看想探个究竟。
谢川撑了下齐阳的手,刚才突来的一下实在太痛,现在稍稍缓过来了,他气息不稳地说:“别让他们围着。”
因为,谢川捂着腹部的那只手,摸到了湿黏的液体,见血了,还不少。
桌子是上几届淘汰下来的旧课桌,没有现在的美观和安全,桌肚是铁制的,边缘颇有些锋利,若是速度很快的划过去,很容易被伤到。
齐阳瞥到了旁边桌角尖的血迹,脸色沉了一分,听谢川的话朝周围吼了一句:“别围了,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都赶着去操场集合,齐阳这一嗓子,众人也就散了。
谢川慢慢地起身,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渗透了些许,白色短袖变得脏污。
“我靠,赶紧去医务室,这他妈伤成这样了!”齐阳被血吓得不轻,扶着他就走。
冯逸元也担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以。”齐阳回头说,“你们去操场跟班主任说下情况,我先带他过去…这他妈简直了。”
一路上齐阳都在叨叨,想走快点怕他血流干了,想背他又会压着伤口。
谢川忍不住了:“别嚷嚷了,没多大事,伤口应该不深,就血看着多。”
一句话让齐阳更来劲了:“能不急吗!上次看你流这么多血还是高一你被一群混子打,狗日的不讲良心带刀子。”
就这样一路嚷到了医务室,操场上,讲座即将开始,裴行砚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便问了同行的冯逸元。
“谢川和齐阳呢?”
冯逸元正张望着到处找班主任,没看见人就告诉裴行砚:“谢川受伤了,流了一手的血,齐阳陪他去医务室,你看见瑛姐……诶!你跑什么??”
话还没讲完,裴行砚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中途经过年级主任,喝止的话被疾跑的风逐渐落在身后:“裴…裴行砚?!往哪儿跑!讲座开始了!”
谢川一只手掀着衣摆,咬牙忍着医生给他消毒,期间脸色苍白了不少,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像一纸素稿。
十月底的天气,凉意逼人,谢川只着一身单薄的短袖,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微微颤抖。
裴行砚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在看到熟悉的侧影时猛顿脚步。
医生已经包扎完毕,此刻只有他一人在房间里休息,谢川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放了一个枕头在肚子上。裴行砚脚步放轻,跑得急,此刻胸膛还在高频率地起伏。
他看见谢川苍白干燥的嘴唇,出声时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谢川…”
床上的人慢慢睁眼,看清来人后有点惊讶,心里疑惑,裴行砚怎么过来了?讲座早就开始,主任的德性,一旦有正式的活动,一般不会允许学生离开。
“你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在谢川眼中,一向冷淡的裴行砚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而现在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面色急躁忧虑。
谢川愣了几秒,坐直了起来,回答:“不严重,小腹划了道口子而已。”
虽听见不严重,但裴行砚眸色还是沉了下来,嘴唇绷着:“我就离开了半小时,你又伤了。”
“为什么老是让自己受伤?”
话是质问,语气却是又心疼又生气。
问得谢川又愣了,裴行砚一进来就奇怪的很,作为朋友关心正常,但他就是觉得这关切,情绪很是不同,太过于急躁,不过也就一瞬,谢川没细想了,笑着怼回去。
“干嘛,又不是我愿意的,情况危急嘛。”
“要不是我,今天伤的人就更多了。”
裴行砚叹了口气,他了解谢川,总是这样,帮助别人而伤了自己,他也觉得值得。
“衣服掀开我看看。”
谢川拿开肚子上的枕头,因为衣服破了,也被血迹弄脏,染红了一大片,他就拿东西遮掩了一下。
裴行砚在看到血后身形一顿,面色陡然白了一度,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呼吸变得急促。
谢川注意到,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怎么了?”
他移开了视线,用手捂住了额头,撑着旁边的柜子,平复着呼吸。
谢川反应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晕血啊?”
“呃…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早点说。”
裴行砚没说话,他心中更疑惑,为什么突然晕血了,以前没这毛病的。半晌,他恢复过来,摇摇头:“没事…你遮一下就好了。”
属实没想到裴行砚居然晕血,谢川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有血迹的地方,裴行砚还一直盯着他,想起来他刚刚说要看伤来着。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包扎好了,心里这么想,还是掀开了衣摆,又稍稍拉低了裤子,把纱布整个漏了出来。
腰侧凸起的那块骨头下,因皮肤过分的白,一颗浅浅的黑痣格外显眼,裴行砚眼神聚焦于此,愣怔住了,片刻间,迷惘般的失神,又夹杂着淡淡的痴迷。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快要触摸上那片皮肤。
掀开的衣摆…隐秘的黑痣…
无数零星、碎片的记忆如潮水蔓延至脑海中各个角落。
月夜下的表白、恋爱的过往、温热用力的拥抱、难舍难分缱绻的亲吻……
各种片段。
是他与谢川。
他拥有过,热烈肆意爱过的谢川,即使记忆残缺,但意识仍旧被牵动,被羁绊着。
最开始涌进心中的那股强烈情绪,此刻都有了解释,谢川是他的男朋友。
裴行砚呼吸急促了起来,那只手仍未落下,嘴唇轻颤,再次看向他时,凝聚了两世浓倦的爱意泛滥。
化不开,无以言说。
但这些记忆中,还有一块笼罩着阴霾,窥见不了。
“你…想摸?”谢川在裴行砚匪夷所思的行为下,试探地问出了这句。
片刻又觉得自己脑子宕机了,问出这么个傻逼问题。
裴行砚没有答他的话,思绪归拢,收回了手指,暗着神色一点点地靠了过去,他半垂着眼睫,目光肆意地打量着谢川,距离近到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
谢川忽地心跳加速,屏住呼吸,他僵住了,甚至忘记了要推开眼前的人。
他听见裴行砚的声音,是嘶哑的:“你不知道我是同性恋吗,还这么勾我?”
谢川脸色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红润,他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裴行砚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草了。
也忘记他喜欢男人这件事了,居然掀了衣服又问他想不想摸,谢川拳头都下意识攥紧了。
为了挽回颜面般,半晌憋出一句:“他妈的不是你让我掀衣服的吗?”
“我也没让你扯裤子啊?”悠悠地调笑,裴行砚滚了滚喉结。
后方哐当一声,似重物砸地,劈开了此刻暧昧又尴尬的氛围。
齐阳右手提着谢川的外套,他刚从教室跑过来,病房门大开,一眼就撞见了匪夷所思的画面,和堪称调情的对话。
他石化了,以至于手中的矿泉水瓶脱落。
“你…你们…不是……我……”
齐阳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没有发觉谢川吃了苍蝇般的表情,把衣服放在凳子上,机械地转身走了。
需要消化一下。
谢川觉得伤口更疼了,咬着后槽牙瞪裴行砚:“你今天抽风是吧,逗我好玩吗,齐阳那傻子不知道会脑补出什么离谱剧情。”
裴行砚拿过他的外套,放到他腿上,没有接话,只微微挑眉。
谢川穿上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有不妥,面无表情地说:“以后我会注意点,忘记了你是…那个。”
裴行砚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谢川一定会被吓跑,哪怕是上一世,也是他慢慢追着,引导着,才让谢川喜欢上了自己。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但裴行砚又心痒难耐,男朋友就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又要重新追一次。
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会,打算回教室,但裴行砚却领着他越走越偏。
“教室在另一个反向......你要去大门?”谢川疑惑。
裴行砚点头。
“哦,那你去吧,我先回教室了。”说着就转身往回走,下一刻手就被拽住。
“你跟我一起去。”裴行砚在谢川疑惑的眼神下,就这样拉他去了门卫室。
裴行砚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像是在等人。
谢川幽怨地斜瞪他,小学生么,等个人还要拉个小伙伴。
但是他也没走,板着脸陪着。
很快,校门口停了一辆车,很熟悉,裴行砚已经跟门卫室的叔叔打好招呼,出校门拿了个袋子回来。
谢川没问是什么,他也不感兴趣,就想赶紧回教室趴着。
路上,遇见秦瑛,她快脚步地走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和担忧:“听说你被课桌砸伤了,有没有大事,需不需要去医院一趟?”
谢川摇头:“没什么事,就擦伤,过几天就好了。”
怕她担心,把伤往轻里了说。
秦瑛松了口气,毕竟是她喊谢川去搬东西的,自己也有责任,听他这样说放下心,让他们赶紧回教室上自习,又急匆匆走了。
拐角处是厕所,裴行砚又一次拉住谢川,将手中的袋子给他,“去换下衣服吧,还有两节课才放学,这样穿着不舒服。”
谢川是直接将外套拉链拉到顶的,虽然看不见血,也基本干涸了,但他总觉得不得劲,也只有忍着。
他有点惊讶,根本不知道裴行砚是什么时候找人送衣服的。
也没扭捏,谢川进厕所换衣服,现在是上课时间,里面没有人,他就没有进隔间。
袋子里的衣服是件黑色短袖,挺宽松,但瞅着有点眼熟,这玩意......好像是裴行砚自己的,还是穿过的。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谢川凑近衣服嗅了嗅,是裴行砚身上特有的清香。突然就觉得,这衣服有点烫手了呢......
门口,裴行砚随意往里一瞥,就看见谢川低头闻他衣服的画面,他眸色暗了点,明明没表情,却仿佛在笑。
那件脏了的短袖谢川直接扔进垃圾桶,出来后,裴行砚上下打量着,谢川“啧”了一声:“看什么呢,打量小猫小狗?”
裴行砚笑笑:“还是这么合身。”
声音有点小,谢川没听清,“合身?那当然,我跟你差不多高。”
其实是有些宽大了,裴行砚的骨架比谢川大点,但某人可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裴行砚壮实,在身材方面,男生有天生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