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跳舞》平阳

25、第二十五章

　　“哦！好啊，我来介绍。”左小娅用手指了指凌霄，“这位是凌霄，他……他们公司和我们公司是合作伙伴，还有他爸爸和我妈妈……他爸爸现在也在理工大学工作。”左小娅神情恍惚，这会儿只觉得心乱如麻，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这位是沈如放先生，他……是……是博士毕业，是……”左小娅简直说不下去了。

　　“是搞心理学研究的。”沈如放及时地把左小娅说不下去的话接了过去，“我和小娅是……”沈如放沉吟了一会儿，略略斟酌了一下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和左小娅之间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小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凌霄热情地向沈如放伸出手。

　　“你好，大家彼此彼此！”沈如放和凌霄握了握手。

　　“你也喜欢这家餐厅吗？”凌霄问道。

　　“是，很喜欢！”

　　“常来这里吗？”

　　“常来！”

　　“我也很喜欢这儿，不过这里离我上班和住的地方都太远，所以难得来一次。这里的饭菜很和我的口味，特别是牛排，真的很好吃。”

　　“是，这里的饭菜的确不错，不过还有比饭菜更可口的。”沈如放没有说比饭菜更可口的是什么，只把目光扫向了左小娅的眼睛，而左小娅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望向了别处。

　　“你这是吃完饭要走了嘛？”凌霄又问。

　　“算是吃完了吧。”

　　“怎么还算是吃完了？”听了沈如放的回答凌霄不禁笑了。

　　“点了不少东西，等菜来了才发现根本没有胃口，所以只吃了一点儿就吃不下了，都剩了。”沈如放说着话又看了看左小娅，发现她的目光仍然望着别处，就是不看他，还以为是自己妨碍了左小娅的约会她不高兴了，所以连忙告辞道，“你们快进去吃饭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啊，再见！”凌霄笑着回应，左小娅却仍旧不看沈如放，也不说话。

　　“再见！”沈如放说了这一句再见便再也没看左小娅一眼，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掉了。

　　沈如放走了，左小娅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尽管凌霄一再挽留，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吃晚饭了，不但不肯在这家餐厅吃，任何一家餐厅都不想吃了。她站在餐厅的门口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凌致远走了没有，当着凌霄的面，她就在电话里直呼凌致远的大名，毫不避讳。对于称呼这种事，凌霄本也并不特别在意。在西方生活得久了，对中国式的传统观念也都模糊浅淡了。在西方国家，孩子直接称呼长辈大名是很常见的，也没谁会觉得不礼貌。所以此刻左小娅在电话里直接叫他父亲的名字，凌霄并没觉得一有任何不适，和左小娅如此称呼的心情恰恰相反，凌霄倒觉得这样称呼不失友好和亲切。

　　打了电话，得知凌致远已经走了，左小娅便说自己要回家了，让凌霄自己吃晚饭。凌霄怎么都不肯，坚持要送左小娅回去，左小娅也懒得再和他纠缠，便随了他的意。

　　这个晚上，左小娅失眠了。以前凌致远在她的脑子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像，今天，这影像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而她心里的恨也就越发清晰起来。他今天来的样子，堂而皇之，毫无忏悔之意。她想，他来不过是看自己和母亲的笑话的。对于凌致远，左小娅只能这样想，尽管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从学生时代起，她就很少挑剔任何人的过失，但是她到底无法释怀这个人用那样轻率的方式给自己和母亲造成的不幸和缺憾。因为他的轻率，父亲死了，因为他的轻率使得这个家庭的不幸竟成了别人的谈资，笑柄与口实。这些年她曾经不只一次地想过，如果父亲一定要死，她希望他能像一个英雄一样无畏和不屈的死去，即使不能像英雄一样死去，至少不是死在那个人的轻率的不负责任的恶作剧里而被人们那样嘲笑。当在十四岁时第一次听见人们那样谈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于她，是无法承受的永生难忘的刺痛，所以她无法像别人一样快乐健康地长大，而她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够像别人一样快乐健康地长大，何尝不希望自己从来没患上那种叫偷窃癖的毛病。

　　在遇到沈如放之前，左小娅虽也日日盼望着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但心情到底没有现在这样迫切，渴望也不如此刻这样激烈，因为迫切因为激烈，所以便更加自卑和绝望，就像晚上在餐厅门口碰到沈如放，看着他走掉，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心情。爱别离，求不得，憎怨会，人世间的这三大苦她想自己怕是一样都逃不过去的。
　　明天又是治疗的日子，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如放。

　　班里送去参加比赛的人在学年组就被淘汰出局了，而学年组选出来的人到学校的比赛也被淘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难预料，学校派出的选手到了市里很快也被淘汰了。一整天陈新楠都陷在极度失落的心情里，她想如果自己去参加比赛，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越是这样想她的心情就越灰暗越失落。记得爸爸得知她未能被选取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安心读书吧，唱歌以后还有都是机会。”父亲说的多轻松，安心读书？她如何才能安心？

　　一整个晚上，她守在电脑边上，干什么都没心思，只盼着心如止水能上网。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11点钟，就在陈新楠等得快要崩溃和绝望的时候，心如止水终于出现了。

　　“我想见你，明天有空吗？”也许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心如止水才一上线，陈新楠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要见面。

　　“对不起，小雨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心如止水很快就回复了。

　　“为什么？是不是上次见面我让你失望了？你不喜欢我，对吗？”

　　“像MM这么清纯美丽又会唱歌的女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那到底为什么不想见我？你说喜欢我是撒谎吧？”

　　“我不见你是为你好，上次见面时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个大坏蛋大骗子，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就是不信！哪有骗子自己说自己是骗子的！”

　　“你对我一点儿都不了解，难道你就不害怕吗？万一我真是个骗子你怎么办？”

　　“就算你是个骗子我也认了！”

　　“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往火坑里跳的！小雨滴，我是认真的，真的不要再见面了，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我就要见你，除非你说你讨厌我，不想见我！”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让我怎么办？”

　　“继续见面就好了！”

　　“非见不可吗？”

　　“非见不可！”

　　“你知道吗？你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是一个样儿，可是和你面对面的时候你却是另一样儿。”

　　“我在网上是什么样儿？面对面时又是什么样儿？”

　　“你在网上聊天儿时是个任性调皮刁钻古怪很有灵气的小丫头，又率真又火爆，面对面的时候就像是小溪水，干净，清爽，文气，温柔，害羞，特别可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的可都是心理话。”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是网上的我还是面对面时的我？”

　　“两个我都喜欢！”

　　“既然两个都喜欢，那为什么还不要见面？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我真的很想你！”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们老地方见！”

　　“你说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

　　“那好，明天，老地方，不见不散！”

　　“知道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吧？”

　　“那好，我去睡了，明天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一定来，MM晚安！”

　　“晚安！”

　　把晚安两个字敲进电脑，陈新楠总算长出了口气。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心如止水了，人立刻精神了不少，沉闷了一整天的心情也总算云开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