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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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罗绮在宁州的身份一直有些尴尬。
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提起她，恐怕第一个想法就是，她，是林殊的内宠。
梁帝虽然默认了林殊是为了一介女流前往北境戍边的事实，但那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漠视。梁帝根本就不关心在林殊身边的女人是谁，她又会做些什么，原因很简单，梁帝认为她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蝼蚁一样的人物。
所以梁帝当然也不会给罗绮任何名正言顺的身份。
从金陵到宁州，虽然远离了冠盖满京华的大梁帝都，但是边城依旧被大梁的法度风俗所笼罩，在这里，她还只是林殊的附属，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人。
林殊的亲兵虽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但是宁州的驻防军却不同。军中有些歌舞伎供人取乐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是将帅带着内宠上战场恐怕也很难赢得军中之人的好感。不患寡而患不均，特权就是让所有不曾享受到它所带来的便利之人，深感嫉妒和厌恶的东西。
故而，罗绮私下臆测，林殊选择借她之手来树立威信，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需要给她一个机会从幕后走到台前来。而显示力量正是最直接的方式。对于行伍之人来说，强者即为尊者。
罗绮对林殊的想法很是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林殊毕竟是男权社会下成长起来的传统男人，就算对她心有爱重，恐怕也不会为她去考虑到这样的细节。让一个特权阶层出身之人跳出整个阶层来与其他阶层之人感同身受，她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对于林殊的爱，她从未敞开胸怀去拥抱过。不是不相信他的真心，她只是不相信爱可以弥合阶级带来的不平等。罗绮毕竟是心思成熟之人，她知道，人这一生很长，而爱却不一定终其一生。
但是林殊，他偏偏就这样做了。罗绮不确定这是他偶然为之，还是因为与她的相遇所发生的改变。
但不管为何，他的这份心意，她将珍而重之。
或许他们天生不平等，但是他没有选择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而是选择帮她填平脚下的沟壑，这份赤诚之心，无法让她不感动。
她甚至觉得，这份尊重和理解，是比他的爱慕更让她欣悦的事情。
……
翌日，罗绮果然于集市间架起擂台，上面还张贴着宁州军衙的告示。
大意就是，宁州城所辖居民，如果能在罗绮手下走三招不下擂台就可以进入军中服役，如果能挺过十招不下擂台就可以成为宁州驻防军的精兵，如果能走百招而不败就可以成为百夫长，能迫使罗绮拔剑就可以成为千夫长。
此告示一出，宁州民众果然大哗。眼下宁州百姓贫困不堪，维持家中生计都是困难。而驻防军的兵饷非但不少，又能减少一人口粮，对于金陵的百姓来说可能算是苦差，但对宁州的百姓来说这绝对是分美差。
只不过，守擂台的竟是一纤柔女子。宁州百姓都很是怀疑这位新上任的都督是否真心如此。
这女娃娃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别说大男人了，恐怕就是宁州的妇人也厮打不过吧。
听说她是新上任的林都督的房中内宠。百姓们一时犹疑，这刀剑无眼，若是一不小心把她伤了，这林都督不还得要他们好看？
罗绮也不急，只坐在擂台一边静静等待，任由告示前的百姓们议论，她相信，偌大的宁州城，总是有勇士敢于第一个吃螃蟹。
她不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精神，这以后还有的忙呢。
果然，一个时辰后，全宁州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条消息。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精壮大汉，率先走了上来。罗绮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请他先出手。
那大汉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口中说了句，“姑娘小心！”就一拳挥了过来。
罗绮一看他这身法，就知此人并无武功，只是空有一把子力气，她轻轻一侧，就闪过了他这一拳。
这大汉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地就躲过了攻击，一时间也是有些发蒙，不过反应还算迅速，回过身来又是一击。
罗绮又是轻飘飘地旋身躲过。大汉地掌风随后才到，从她的耳侧轻轻划过。
这大汉反应速度不错，身体也强壮，虽不会武，做个普通兵士还是可以胜任的。
罗绮一面在心中评估，一面躲着他的攻击。
心里也是打定主意，既是不错，又是第一个上台挑战，这个不如就让他通过，也好抛砖引玉。
三招过后，大汉连罗绮的衣服都没摸着，一时间也是红了脸。罗绮轻轻跃起，足尖在他手上一点。阻止了他的又一次冲击，并将他送出擂台之外。
“好了，三招已过，你已经通过了入伍考验，请去那边登记好名姓。”
那大汉还在一边发傻，似乎是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却全都炸开了，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等美事居然是真的。
有了大汉这个表率，又有更多的人摩拳擦掌等待上台挑战，罗绮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虽然高兴林殊的计策起了效果，但是心头也是有点发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肥肉，正要被这些虎视眈眈的人拆吃入腹……
日落之后，罗绮简直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强打着精神走回了军衙，躺下倒头就睡。
这连着对战了一整天，中间稍有休息，就算她小有武功也是挺不太住。
幸好这擂台不是天天都有，而是旬日才起，不然她可能早晚有一天要死在擂台上。
罗绮心中暗想，林殊这次给她选的磨刀石还真是够劲呀！
虽然辛苦了点，不过成效确实极好！宁州百姓受此鼓舞，对于府衙所颁布的每一项政策都深信不疑。
而且罗绮还真选出几个不错的苗子来。林殊的募兵令不分男女老少，哪怕是残疾人士只要符合条件，也可入选。
这对于满城孤寡伤残的宁州来说，确实是一剂强心针。不论是谁，只要有一技之长，愿意努力生活，林殊都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罗绮也很高兴看到有女性和残疾之人愿意走出来，挺立门户。宁州百姓的坚强实在让她心生佩服。
还能不能想点办法出来帮他们改善生计呢？
这耕种毕竟也非一时之功，从播种到收获最少也要一年，这还得说老天爷给饭吃，不要发生什么大的自然灾害，不然辛苦一年到头来也要白忙一场。
罗绮无事时就去宁州的街头巷尾，集市上闲逛，顺便和当地的百姓闲聊，了解情况，一段时间下来也把宁州的经济状况摸个大概。
宁州的贸易比较原始，以物易物还占据相当大的比例。也谈不上有什么发达的手工业，工匠不但被北燕，大渝掳去不少，因战乱逃亡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商业基础可以说是极差了。
既然林殊打算在宁州这里建立一个对北境诸国的互市口岸，就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才行，要知道，北境九州只有宁州获准，以后想要去北境贸易的人势必都会路经宁州。这对宁州的经济也算是不小的刺激。
罗绮和林殊商议成立一个商业协会来专门搭乘这场东风。罗绮虽有不少点子，但是她毕竟无职无位，还得林殊出面。
林殊看了她的“计划书”之后，忍不住失笑。不愧是阿绮的作风，喜欢用数据说话。
林殊心里对货殖并无成见，毕竟有管子，陶朱公前事在前。如今宁州城伤残孤寡之人甚多，若能为他们找一条生路出来，不管操持何种职业，都不为是一桩功德。
林殊不仅表示支持她去尝试，还给她找了个帮手。宁州城主簿苍英。这位苍主簿虽为小吏，然其父亲乃是宁州的父母官。有他在，罗绮做事也有抓手。
有了林殊的大力支持，罗绮也开始轰轰烈烈地打造大梁的边境口岸。
一个好的贸易区，首先要保证安全稳定。这里是边城，如果城池安全和治安无法保证，有损商人利益，哪还有人敢来此做生意？罗绮请林殊派兵配合，自商队进入宁州地界，就要保证一路安全，没有强盗劫掠。
其次，是自由贸易，税赋轻薄。还好这方面已经请示过朝廷，由其背书，他们也不用担心被绊住手脚。
再次，是要招商引资，打响声名。此时信息流通不畅，不像现代有什么政策上个网都知道了。罗绮建议林殊派宁州的衙役前往宁州附近各州的渡口张贴告示，大力宣传宁州的减税政策。吸引各大商号来宁州开设分店。能拿得出足够丰富的商品，才能吸引北境诸国的商队来此贸易。
最后一个成功的贸易区还要有自己不可替代的特色，不然宁州可以为宁州而不是其他？
这一点也是最难得，因为宁州真的没什么特色，宁州虽近山，但这山货在眼下还真不是什么值钱之物……除了满城伤者。罗绮思考了好久还是觉从宁州现有的两个产业入手。
宁州因是边城，借助地利之便，一直都有不错的皮货来源。罗绮是打算就地加工，形成具有宁州特此的物产。
要说罗绮最擅长什么，就是美，和创造美。
之前作为演员的时候，总是会和时尚打交道，因此她的审美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罗绮觉得可以由她来设计，为南边的贵族富商们提供一种新的奢侈品。这样宁州城善于女工的妇女们便可多一生计。
最妙的是林殊有个非常强大的皇亲国戚关系网，不愁找不到重量级代言人打广告，比如晋阳长公主。
除了发展皮货手工业。罗绮设想的第二个特色产业就是酒业。
蒸馏酒她是真不会，虽然原理她懂，无非是利用酒精和水的沸点不同，可是酿酒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据她调查，这个世界里，楼谟最善酿酒，似乎已经有蒸馏酒的雏形。而宁州人用来提纯酒精纯度的方法是冻酒，和蒸馏酒的原理大同小异，是利用酒精和水的冰点不同。
罗绮觉得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个专业的人去做，她一面把城内会酿酒的高手集中起来，派他们去楼谟学习。另一面直接从楼谟那边高薪聘请酿酒高手，让他们彼此交流研究，提升技艺。最好能酿出高纯度的酒来，这样贩到大渝北燕可就容易多了，此二地之民最好烈酒。
酿酒需好水。宁州附近并无此等地利。不过没关系，罗绮可以营销。酒香也怕巷子深，只要他们能酿出不错的酒来，罗绮有方法把它包装成天空之下最知名的酒种。
想来通过林殊之手供奉到御前和金陵权贵的案几之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不一定合他们的口味，不过毕竟是边城人民的一片心意，梁帝也难说不好。
皇帝亲口品鉴过的酒，想不知名都难。
再请林殊的同窗好友们也品鉴品鉴，多写几首，葡萄美酒夜光杯，绿蚁新醅酒这种名作流传天下，打响宁州酿的名声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或许还可以借鉴一下三碗不过岗的营销模式。这是大渝好汉都爱喝的酒，是男儿就要喝宁州酒，只有喝过宁州酒的人才敢称自己酒量惊人，此生不喝宁州酒，喝过别酒也枉然。广告词罗绮都想好了。
就在宁州的贸易事业如火如荼地展开之时，前往大渝的林曦公子忽然灰土土地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位女子。
先不提这位女子的容貌是何等惊艳，堪称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亦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林曦身后还跟了一队大渝人马，追逐至宁州城外。
眼下二百余骑兵正陈兵宁关，等着要林曦的项上人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立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