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者》柚不釉

19、明意

　　电话打了好久对方才接起来，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事。”

　　一时间季骁也没说话，更没弄懂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难道就直接开口说你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那陆影可能会马上拉黑他。

　　“在干什么?”季骁拢了拢大衣，低声问道。

　　可还没听到人回答，首先传过来的就是“嘭”的声音，像是什么玻璃打碎了，这声刺耳的让季骁忍不住蹙眉，连忙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而电话这边的客厅内杯子碎了一地，玻璃渣被溅的到处都是，陆影低声骂了句。

　　他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偏偏手机又放在玻璃杯后面，越过去拿却不小心摁到接通键，衣袖还碰翻了杯子。

　　立着身子垂眸看着满地玻璃渣的陆影，脑中已经想出了十几种能悄无声息让季骁消失的方法。

　　季骁挂了电话，立刻发动了车前往陆影家。

　　没过多久季骁便到了，地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坐沙发上的人用纸仔细的拾擦着手上的血，桌子上堆了好一些带血的纸。

　　看到眼前场景的季骁脸瞬间绷不住了，迈着大步走到了陆影面前，蹲下了身子。

　　男人带了点力气把陆影的手拿了过来，白细的手指破了一个口子，血止不住似的流，另一只手又缠着绷带，看起来就像刚刚打完架回来。

　　“你来干嘛?”陆影看见季骁，显然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惊讶，现在已经是震惊了。

　　只见季骁把他的手指放进了口中，不敢用力似的轻轻吮着，舌尖若有若无舔着伤口，湿润的感觉激的陆影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

　　季骁不语，只低头吮着，觉得差不多后转头将口中的瘀血吐了出来，唇被染上了点红。

　　若不是表情阴郁，这样看去真像夜晚披着好看皮囊的鬼魅专来吸人血。

　　季骁认真的将创可贴贴上，又撇了眼垃圾桶里的碎渣，抬眸说道，“真不小心。”

　　陆影说不出话，像是还没从季骁刚刚做的事里面缓过来。

　　不可否认，陆影从小就生的好看，学生时代也有很多女生偷偷往他桌子里塞情书，甚至在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不少男生向他表露出这种想法，而陆影在这方面算得上非常愚钝，无论男女，一视同仁，全都无感，再加上陆风行的去世，他就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于他而言，爱情就是一片从来没有人涉足的孤岛，很多人想进入却没有勇气，但此时，好像有一个人很没有礼貌的闯了进来。

　　“你看你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可以?”

　　陆影没说话，一双黑沉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季骁看。

　　季骁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过于冲动，再加上陆影的沉默不语，空气中都透露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尴尬。

　　“我碰巧路过，进来看看。”

　　这句话一说完，陆影还是没吭声，季骁觉得更尴尬了。

　　“看完了吗?”陆影站起了身，和季骁拉开了一点距离，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听到陆影的话季骁莫名有些生气，也不是因为对方的话，更多的是在生自己气，怎么次次都有种落入下风的感觉，季骁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直到余光中，他看见陆影的脸色紧绷着，手有些轻微的发抖。

　　“你在紧张?”

　　陆影身体一僵，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那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这两句话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再加上他刚刚还对人家做了那种事，但季骁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身子还一直故意的往前凑，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力，“你怎么不看我?”

　　逼得陆影差点坐回了沙发。

　　陆影微微握紧了拳头，对上了季骁的眼睛，说，“你来就是为了逞一番口舌之快?”

　　“当然不是，不过我今天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

　　“想知道?”

　　陆影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看着季骁，季骁也自觉对方的耐心快要耗尽，便说道，“突然觉得某个人就是我想的那样，令我非常的——惊喜。”

　　“所以？”

　　“你饿不饿?”

　　陆影：“……”

　　陆影以一脸你有病的表情，很是冷漠的转身就离季骁好几米远，他觉得季骁真应该去看看脑科。

　　一阵沉默后，陆影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季骁，我没有什么耐心，不妨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季骁挑眉，“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陆影没回答，现下他也琢磨不太清楚，若说季骁真想做点什么，自己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也早就应该动手了，再不然，也不应该是他们现在相处的这个方式。

　　“如果我说，我就是想来见你一面，你信吗？”

　　“不信。”陆影回的很果断。

　　“你一直问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实话说了，你又不信，这要我怎么办呢?”季骁的眼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陆影却别开了眼，他最不爱看季骁的笑，倒不是不好看，而是总觉得那笑像漩涡一样，安排好了陷阱，正等着他掉下去。

　　房内又是一阵安静，季骁看了眼手表，交待了两句让陆影小心伤口，紧接就离开了。

　　一个男的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另一个男的房间里帮他处理伤口，目的只是为了来见他一面。

　　陆影抬了抬手，看着那刚刚被吮过的地方，好似还存留着湿润的感觉，眼神很是复杂。

　　车上的季骁用指节揉了揉眉眼，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毕竟现在这个案子还没有解决，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况且陆影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念到这个名字，想到那人的模样，车上的季骁又抬头看了看楼上亮着的那盏灯，窗户上倒映出陆影有些单薄的身影，像一棵饱经风霜的松柏，季骁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直到灯灭之后，季骁才发动了车离开。

　　听着车声响起又渐渐消失，屋内那盏灯又亮了起来，窗前的人神情不明，目光却随着车尾断在了巷口。

　　灯光之下，他又站了很久。

　　—

　　翌日，季骁带了人前往周止家，路上林靖直打哈欠，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频频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当贼去了?觉得警察太辛苦，反其道而行之?”杜江搭着腿嘲笑道。

　　奇怪的是，林靖并没有呛回去，只是摆手搓头，有气无力道，“别说了，这几天我妈正给我物色相亲对象呢，昨天有个女生加我，硬是跟我聊到了凌晨三点，要不是我说再跟她聊下去明天我就要被我们领导公开处刑了，她还意犹未尽。”后又转头对季骁义正言辞道，“老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能理解。”季骁淡淡道。

　　能理解?！

　　车上的人都因为这句话石化了。

　　难不成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