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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行野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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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没有反差人是不会知道不同的,就像卓希从来不清楚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只在自己的轨道上滑行,甚至有破坏稳定的因素出现时会不自觉规避,更像是一种人格保护。
所有人跟人的相处都是跨文化交际,拿自己拥有的东西和别人交换,看不上就退市,看得上就交易,有的人看上了你的□□,有的人看上了你的灵魂,各自内容不同,价格也不一样。要说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是什么,这样看来它可能都没存在过,虚无缥缈的东西,谁见过?即便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都充满了权钱交易或者投资回报,谁能定义这上面附着的东西是真情。但仍然会为偶尔感受到的温情而决定走下去,虽然不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决绝的态度不至于,也不是非生即死的事,所以就屈服于这半生不熟,然后麻木如行尸走肉般过下去。
而自己的的不甘心和渴望全部被现实打压得一蹶不振。
似乎生命这种东西像一本随机的无限流小说,在这里你无法选择自己的随机副本,可以看到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不论多离奇。久而久之,习惯了,习以为常,在某一刻你发现这是无限流小说时,三观震碎都难以形容的地步,这时候再回到小说情节时你还能谈笑风生吗?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知道该悲伤他跳出了世界又不得不回到世界的无力感,还是悲伤他根本再也融入不了世界但还得假装自己在世界中,否则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总有人代表正义来声讨。
……
还有两天就要选举代表人投票了,在市政中心,城市智能系统将在城市的各公共光幕上投射,保证全程的公开透明化,而两个候选人将在结果公布之后发表演讲,成功的以及失败的。
要说实质的选代表人程序却有足够暗箱操作的空间,这代表人投票却搞得全民目击,想来不过是形式手段罢了,糊弄会被形式欺骗的人,实质则在历史的洗刷下覆上尘埃,直至被淹没在虚假中。
不过有人关心有人不关心,智能系统是科技发展的产物,无论如何也不会倒退,只要生活不被影响,又能关系到谁的切身利益呢。市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权益是否还在,发展到这个阶段,人们早已将那一套家国情怀抛弃,剩下的只有精致利己主义,而企业家情怀更是这一主义的延伸。
也有一部分人,他们对城市谈不上爱,只是这个社会给了个体最大的尊重,他也回馈给城市相应的尊重。也有人,他们真心实意掏心掏肺鞠躬尽瘁,为城市建设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但最后得到的只有一面勋章,能记得他的只有少数人,可能最后在历史上也不会有一席之地。
人有很多种,也很复杂。
他们热爱和平又热爱战争,没有战争的年代他们把快感的获取转移到猎奇事件上,越奇葩越被关注,随之气愤、共情的悲哀、施虐的快感、受虐的屈辱一并涌上心头,将各个角色cosplay了一遍之后发出言语的怒吼,痛骂当事人多么人畜不如,之后继续重复这一过程,且同一层次的事件带来的快感逐渐平淡时,开始寻求更深层次的快感,当快感得不到满足时会自己创造快感,于是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或事,也许会成就一桩刑事案件。
他们干净纯粹又如乱线交织,他们想要的只有欲望被满足,很干净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像原始社会的猿人,像动物,只有食物是生存本能的渴望,欲望很单纯也很复杂,人的欲望很多很杂,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嫉妒、愤慨、同情、生气、委屈等等,当人类看到别人拥有,在嫉妒情绪的辅助下,欲望呈现为希望那人失去,委屈的欲望为希望自己也有,生气的欲望为分配给他的人怕是傻叉,同情的欲望为希望再给他一些。这已经足够简化了,人的复杂来源于人的无中生有,该能力越强,越复杂。
有人说人生只有一次很珍贵,可人的死亡也只有一次,为什么死亡不珍贵,且死亡是一个相对低维的东西,它只有一瞬间,就像x轴上的数值一样,数值发生的概率为零,因为它没有长度。而人的生命,太长了,无聊的冗长,又如何能谈得上是珍稀呢?
宣扬人生寸金的人在等着剥削价值,人都没了,他怎么获益。所以人生宝贵,请你珍惜。
没有人能在哲学里活着走完。
……
那天,卓希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养过植物,就找了万能工具去了夜山空的院子里,因为恒温系统,那片海洋之歌从没有淡季,他在光脑上设置了铲子,万能工具就变身为铲子,待到真正刨根时却下不了手了。
因为他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个故事,那时候他在福利院,小老头找了很多书给孩子们读,也教他们认字,但是很多小孩子认得字不多,一会没耐心了,所以院长爷爷就给他们讲上边的故事,挑几个重点词汇写在黑板上,那时候的福利院风雨飘摇的,但是很温馨。
院长爷爷的声音很低沉沙哑,很绵长。
从前一个植被学家去一座山地考察,那的植被很特殊,覆盖了整座山,且形状很特别,学者就刨了一小块草地回去做研究,结果不知如何,当他再次去了那座山想做深入研究的时候,那片草地已经全死了,原因就是前些年学者刨走的那块,伤害了植被的根系,于是一整座山都死了。
所以卓希停下了,静静地坐在游廊上,一同躺在旁边的还有工具和特地买的花盆,找了很久才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的店铺,是陶具店,店长是个老爷爷,自从光脑和城市智能系统出现,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买过花盆了,很多陶器都被市场淘汰,这个店开到现在也完全是有怀旧心态的老人家们作为常客支撑着。所以花盆只能从旧仓库里找来二十多年前没卖出去的,几乎算是古董一样的存在。
很典雅的图案,透着古朴气息,像是三万年前的无翅人类历史上的某句词,天青色等烟雨。
这也是院长爷爷读给他们的,只是当时自己刚进福利院,几番逃跑之下能记住的只有这一句。
眼前如火如荼的海洋之歌又是另一种风格,浓郁的感情铺面而来,沉醉,沉迷,颓靡,热烈。
想来,似乎自己从醒来便格外没有干劲,没有欲望,这跟从前的卓希不太一样,那时候即便绝望、愤怒、开心也是生动的,而现在更像是自己偷来的生命,不知道偷的对象是谁,总之何老师已经不在了,自己所有的过去都没了,自己就像那地下室的花盆,本该的宿命是永不见天日直到死去,却意外地被拿出来见了太阳,却发现沧海桑田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一个本就该死去的人罢了。
不知何时,建筑的光屏都被设置了中心延展模式,卓希再睁开眼睛时,周遭没了杂物,只有一片玫瑰的海洋,全是海洋之歌,多了个站在他身后的夜山空。
“刨我花?”眼神飘过了旁边的花盆。
“嗯。”…“不让?”
“你随时来呗,还有限制不成。”
“物以稀为贵懂吗?”
“行,那您刨一根,看看有没有一片好看。”
“俗不可耐。”卓希笑着骂了一声。
夜山空坐在了他旁边,放远的目光有些空旷,“这不是我的房子,是夜宴的,夜宴用来做婚房的,结果他没那个福气,说起来这房子跟你家何以洛还有点渊源,我听毅哥说的,当年刘博洋请何以洛设计城市建筑,签的合同是何以洛团队,那你说设计图纸的知识产权算谁的,是团队的还是贺氏大学的,且何以洛签入职协议没有涉及到这一方面的问题,导致产权归属不明不白的,最后这一篇虽然翻过去了,但何以洛还是把刘博洋给的钱一分为三,一份自留团队,一份还回去了,一份给了贺氏,据说当时何以洛的团队有很多声音,都被何以洛压下去了,也算是一个矛盾积攒吧。之后刘博洋把这份钱给旗下的企业发了福利,星宇公司分到一部分,夜宴就发达了买了房子。”
“还有这一茬。”卓希淡淡笑了笑。
“说起来那会我跟着夜宴住进了这里,第一天上学回来路都不认识了,我只好去了星宇公司找他,他不在,毅哥也没去过新房子,就带我去刘博洋总公司,结果那天怎么回去的我忘了,就记得何以洛领着一众团队从总公司正门出来,跟□□一样气势十足,后边鹤立鸡群跟着一个不穿制服的小年轻,头上两根呆毛,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你。……”
“夜山空~?呆毛~?”卓希皱起了眉,抓到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