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罪》余人成双

29、第 29 章

　　事实证明，何钧平这个支队长或许没什么太大的威慑力，但局党委办公室的威慑力可是名声在外，杠杠的。为了能不去当这个书记员，何钧安回去这一路直接挂上警铃狂炫车技，那都已经不能说是开得太快了，简直就是飞得太低。
　　等回到市局的时候，距离要求的半个小时，整整提前了十分钟，何钧平急着对付冯局，也顾不上许多，下车以后便飞奔着上了楼，留下了兀自翻江倒海的郑玲和一脸若无其事的何钧安后面。
　　何钧安看向正扶着树干干呕不止的郑玲，一时间捉狎心起，“玲姐，还挺得住吗？”
　　“你还好意思问！”，郑玲这会儿的眼神都可以杀人了，她本是不晕车的，可何钧安这一路把车开的属实是太过速度与激情了，她一个坐在后排连晃带颠，直接搞成了个七荤八素。
　　何钧安随后从后备箱里抽出来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玲姐，这大庭广众的，你吐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郑玲一口矿泉水直接吐了过去，“小兔崽子，你等老娘缓过来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小的知错了！”，何钧安连忙告饶，郑玲的拳头有多痛，整个鸿江市局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郑玲也懒得跟何钧安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直起腰来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市局正大门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摆平冯局。”
　　何钧安倒是完全淡定，“有功夫担心他，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四海通典当行的账本搞到手。”

　　局长办公室门口，何钧平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高声喊了一句，“报告——”，过了半晌见没有回应，何钧平便又喊了一句。
　　“滚进来！”，冯国清低沉的吼了一声。
　　“得嘞——”，何钧平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侧身钻了进去，随后立刻顶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冯叔，听说您找我？”
　　冯国清冷哼了一声，“叫什么冯叔，工作场合叫局长！”
　　“是是是，局长局长局长，我下次一定注意！”，何钧平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冯国清也很少见到何钧平如此乖觉顺从，最近一次他摆出这副‘嘴脸’的时候，还是为了抓一个嫌犯，结果把人逼上了城际高架桥，然后未经请示直接封锁了高架桥的所有进出口，嫌犯虽然是抓住了，可也把交警支队的大半人手都折腾过去疏散交通，事后人家交警支队的过来要说法，何钧平也是这样，认错态度要多好有多好，可下次再犯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
　　以冯国清对何钧平的了解，他这会儿肯定是又在心里憋着坏呢，索性先入为主，直接开口就是反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一身是胆雄赳赳的何队长，这会儿怎么跟个小兔子似的，早上的时候不还要吃人吗？”
　　“哎呦喂，冯局，看您这话说的……”，何钧平往前凑了几步，“早上那会儿是我犯浑了，不懂您的一片苦心，这不去训练中心那发泄了一下，立刻就想通了。”
　　冯国清不置可否，他才不会相信何钧平去随随便便发泄一通就能想通了的鬼话，甚至就连发泄这种事本身，就不可能轻易出现在眼前这位心思缜密又能屈能伸的何大支队长身上，只不过眼下还没太摸清楚何钧平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快刀斩乱麻总不会错，于是便直接问道：“既然你都想通了，那还扣着李建林不放是为什么，你早上的时候不都已经答应我了吗？”
　　“我答应的都做到了啊……”，何钧平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道：“冯局您看啊，您让我立刻结案，我回去就安排给赵海宽了，而且就事论事，结案卷宗也只针对这次的纵火案，其他方面一个字都不提，您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冯国清阴沉着脸应了一声，算是对这一次的结案卷宗比较满意，随后又继续问道：“那禁毒支队去你那提人你为什么不让？”
　　何钧平故作无辜状，反问了一句，“您没让我把李建林交给禁毒支队啊，您早上的时候不是只说毒品的案子交给禁毒支队去查吗？”
　　“对啊！”，冯国清猛然提高了一个声调，“不把人提走，他们怎么查啊！”
　　何钧平轻轻勾了下嘴角，“冯局，他们禁毒支队想查案我不拦着，我也拦不了，可要是提人，咱们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冯国清愣了一下，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行……我好好听听你的说道。”
　　何钧平清了清嗓子，“首先，这人是我们刑侦支队抓到的吧，当然了，市局从来都没有谁抓到的人就一定归谁管的规矩，一切都是按章程办事，禁毒支队要提人，依据是那两包搜出来的毒品，可就目前来说，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两包毒品就一定属于李建林，即便是按□□来论罪，也一样不排除有其他人蓄意投放，用以污蔑李建林的可能，所以他们禁毒支队仅凭着一点线索就想提人过去，有点说不通吧。”
　　冯国清的目光慢慢收紧，死盯着何钧平，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你的意思是要从案件的严重程度来论了？那要按你的说法，禁毒支队确实只有毒品这一条线索，可你别忘了，你手里的纵火案已经结了！”
　　何钧平也注意到了冯国清的变化，更猜到了他一定会拿纵火案结案来说事，于是继续说道：“李建林的纵火案的确是已经结了，可这个案子并不只是李建林单纯的放了一把火，还有一个老太太因为这把火被困在屋里活活憋死了，而且就李建林本人的供词，他就是想弄死这个老太太，动机充分证据确凿，所以我们刑侦支队侦办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起纵火案，而是实实在在的故意杀人。冯局，您也是一线出身，跟仅仅是有□□的嫌疑比起来，怎么说也都应该是故意杀人的罪更重一些吧。”
　　“就算是故意杀人，可你刚才也说了，李建林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冯国清自然是不肯轻易妥协，多年一线办案的经验也足以支撑他应付何钧平的那些套路，随即话锋一转，“既然李建林都已经认罪了，那你接下来就应该把人移送到检察机关进行公诉，就这么扣在你手里也不应该吧？”
　　何钧平心道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冯局提及纵火案已经结案的时候何钧平就应该想到还有移送检察机关这个后手的，结果一下子就被冯局硬生生将在这了。
　　冯国清见何钧平沉默不语，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小子，像这种扩大案情内容，掌握办案主动权的小伎俩我年轻时候就会了，还用得着你在我这显眼，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就算李建林□□这个情况有被人污蔑的可能，但这么猜测下去，我还有理由怀疑李建林是在进行贩毒呢，论性质论影响，都比你的故意杀人严重，这你又怎么说？”
　　“是我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了，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何钧平无奈的苦笑。
　　冯国清这时靠回到椅背上，“行啦，想说的都说了，该放人放人吧。”
　　“冯局……”，何钧平暗自捏紧了拳头，“这个李建林我还是不能放！”
　　冯国清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何钧平，你别跟我这蹬鼻子上脸！”
　　何钧平这会儿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相较于李建林的去留，何钧平其实更想要一个答案，“冯局，这个李建林身上不光有故意纵火故意杀人，他可还欠着三百来万的高利贷呢，至于这高利贷的来历嘛……是复杂了点，也不太好查。”
　　冯国清大有深意的看了看何钧平，斟酌着说道：“这一趟出去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啊，现在咱们的训练中心还能负责这项业务了？”
　　“得……您圣明，搁您眼皮子底下，我这点小心思还真是无所遁形啊。”，何钧平也是知道这老头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想劝动他就必须得捞干的来，但在这之前还得适当打点感情牌，“冯局……不，冯叔，我之所以非要把这个李建林扣在我的手里，也是为了您考虑。”
　　“呦……又开始关心上我了？”，冯国清压根儿就不吃这套。
　　何钧平这时绕过冯国清的办公桌，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冯叔，咱俩爷俩儿有什么说什么，禁毒支队那些货究竟是个什么成色，您心里明白，我也一样清楚，但咱们就事论事，李建林的这一公斤□□，这也不算是小数，禁毒支队靠着他们手里的那些线人查起这个来还不容易，费劲巴力的把人弄到他们手里又是图个什么，万一李建林在他们那……”
　　说到这里，何钧平故意停顿了一下，着重观察了一下冯国清的表情，只见他先是眉头一皱，又抿了抿嘴唇，显然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担忧和焦虑，这是一个人最最本能的反应，哪怕稍纵即逝，却也足以让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一线刑警捕捉到他想要的关键信息。
　　何钧平这时又继续乘胜追击，“冯局，这个李建林背后的秘密可不少，要是就这么交出去，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个时候我是无所谓，您这个局长可就被动了啊，这不是我危言耸听，您自己可以好好想想。”
　　冯国清很快镇定了下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何钧平刚刚所说的那些确实触动到了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
　　“好嘞，那您休息……”，何钧平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毕竟看冯局的这个反应，把李建林留在刑侦支队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相较于这些，更让何钧平感觉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地的还是冯局的立场和身份，至少眼下他还没有完全站到了禁毒支队那边。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说明何钧平还有可以操作的机会和空间，总而言之，冯局所听受的任何指派暂且可以理解为上级领导的命令，无论理不理解都要执行，可禁毒支队要是没有冯局在后面全力以赴的撑腰，说完全不足为虑多少有些托大，但貌似也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