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横雪玉龙寒》Sarose

27、离山

　　“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徐淮摇了摇头，“要尽快将小涟安抚好……”

　　唐瑾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问道：“是有何事吗？”

　　徐淮道：“是这样，师父说，要你们带着小涟下山去。”

　　唐瑾与吴缕闻言，皆被震在了原地。

　　唐瑾郁闷道：“师兄，你莫要再开玩笑了。这怎么行？”

　　徐淮摊了摊手道：“师父当真就是这样讲的，我可没和你们开玩笑。”

　　吴缕大惊：“这怎么行？我们又不是去玩的……怎么能带着小涟……”

　　唐瑾当机立断道：“不行，我要去找掌门。”

　　“这……”吴缕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拦着她，便朝徐淮望去。后者则背着手站在原地。

　　“大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无事。”徐淮道，“师父自然会与她讲清楚的，不必担忧。”
　　*
　　“掌门——”

　　“哦，璟华来了。”徐闻放下手中书卷。

　　“掌门啊，”唐瑾愁道，“我们到塞北去，还要带着小涟？”

　　徐闻淡淡地道：“你们几个和她那样亲，跟着你们不好吗？”

　　“不是，”唐瑾愕然，怎么掌门近些日来总说些让人大吃一惊还无言以对的话呢？“掌门，您可是让我们带着青龙剑去办正事的啊。徐夫人刚刚西去不久……小涟现在都还没能接受这件事，您就让她跟着我们下山去？”

　　徐闻不答，和颜悦色地道：“璟华，你先坐下。”

　　唐瑾依言坐下了。徐闻道：“璟华，青州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也许青龙山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安全的地方，你明白吗？”

　　唐瑾一怔，大脑飞速运转：“您是说……魔族有可能对剑派下手？”

　　徐闻道：“未可知也。不过你不用想太多，只需带着青龙剑去做我们说的事即可。”

　　唐瑾点了点头，随即很是苦恼：“可是，我们也不会带小孩子啊，这怎么办？”

　　徐闻道：“这个就需要你们自己来想办法了。”他微微一笑，道：“就当作是历练的一部分吧。”
　　*
　　“真的假的？真要带着小涟啊？”

　　“真的。”唐瑾闷闷地道，“掌门还让我们把这当作历练的一部分。”

　　“师父怎么想的啊？”柏扬受到了惊吓，“不行，我要去找他。”

　　“别去啦，我已经找过了。你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那可不是在青龙山上，那是要去江湖上闯荡的。我们带着小涟，如果带不好，她出了危险怎么办？”柏扬蹙眉道。

　　可事已至此，他们只有接下任务的份儿。同是天涯沦落人，三人极具默契地各自朝另两人投去同情的目光，既是在同情对方，也是在同情自己。

　　“好啦，”唐瑾安慰自己的两位好友道，“不就是带个小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掌门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三人心照不宣，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句最近已听过很多遍的话。
　　*
　　“师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山下啊？”

　　“快了快了……”吴缕牵着徐涟，不禁有些汗颜。天知道她和唐瑾是怎么连哄带骗地把徐涟给哄下山来的。不过在徐涟的认知里，能到青龙山之外的地方去，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开心事。虽仍时不时念着娘亲，状态却比前些时日里好上了许多。

　　柏扬在前面带头，唐瑾在后面压阵，两人均是沉默不语。往日下山，他们总是吵闹着、欢笑着，可此次离山，竟生出了类如离乡的愁绪。

　　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唐瑾这样想道，少见的悲凉涌上心头。不单是青州，整个江湖如今都不可谓不乱。可一想到他们肩上担着的使命，便还是那一腔热血。

　　等到了山下，已是酉时。他们几人便先找了家客栈落脚。

　　“怎么感觉客栈的生意也不如往日了？”客堂内，唐瑾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与吴缕说道。

　　“也不奇怪……现在外面不太平，许是都更乐意在家待着吧。”

　　唐瑾摇头，在心中默默问候魔主的祖宗十八代。

　　柏扬提议，莫要再到街上去了。若是无事，便趁早歇息了罢。几人答允，便各自回客房去歇着了。
　　*
　　翌日清晨，唐瑾是被徐涟的一条腿砸醒的。

　　“嘶……”唐瑾虽是没什么起床气，却也有些恼火。她看着兀自睡得香甜的徐涟与吴缕，心中暗下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让小涟到纤纤榻上去睡！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徐涟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几乎不用人来哄，自己就能安然入眠。

　　可是……这也不是你可以一大清早把你师姐砸醒的借口！

　　唐瑾觉得自己是没法再度入睡了，索性起了榻到客堂去。才发现，柏扬居然起得比她更早。

　　互道晨安，两人默然无语地坐在桌前。柏扬在用朝食，唐瑾则盯着客栈外头的街道发呆。

　　客栈外人来人往，一切似与平素无异。突然，一个客栈伙计出现在唐瑾的视野中，走进了前庭来。

　　唐瑾身子猛地一抖。柏扬一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唐瑾道：“无事。”她只是想起了上次在客栈中，那个店小二慌慌张张跑进客栈来的事。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脑海中折磨她的那些声音和画面驱逐出去。可事与愿违，它们竟变得更加清晰了。她便又猛地睁开眼睛，用手支着头，手肘抵着桌面，目光散散地落在桌面上。

　　“我说，你没事吧？有事别撑着啊。”柏扬看她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也不喝粥了，手捏着调羹担忧地问道。

　　唐瑾缓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好得很，没事。”

　　柏扬听她这么说了，耸耸肩也就不再管她了。

　　“不会的！”

　　突然传来凄厉的一声吼，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愕然地抬起头来。

　　“不会的，不会的……”那痛苦嘶吼着的人居然是客栈掌柜。一时间，客堂内的几个客人皆是讶异地看着那掌柜的失常举动。直到老板娘出现与伙计合力将他拉走，并尴尬地笑着向客人们赔礼道歉。

　　“这……老板娘，掌柜的没事吧？”唐瑾问道。

　　“没事没事，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发疯罢了……客官莫要怪罪。”

　　“嘶，”待那老板娘从他们的桌旁走开了，柏扬悄悄地对唐瑾道，“吓我一跳。”

　　“希望别出什么事……”唐瑾完全放不下心来，显得忧心忡忡。

　　恰在此时，吴缕牵着徐涟过来了。不久后，其余几位同门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吴缕最是会察言观色，看着柏扬和唐瑾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唐瑾就将刚刚发生的那件突如其来的怪事同他们一说，几位同门的表情便再也不能淡定了。

　　路任尔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另一位同门道：“也不一定吧……兴许就是人家家中有了什么事……那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唐瑾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想到那一天……发生过的相似的事。

　　徐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顾埋头喝粥。粥溅到了嘴角边，吴缕便用手帕替她擦去。

　　用过早餐后，众人回各自的客房去进行简短的休整，便要继续赶路了。

　　“师姐，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唐瑾弯下腰来看着徐涟：“我们一会儿上街上去。对了，小涟，你今晚跟纤纤师姐睡一张榻，好不好？”

　　徐涟点头：“好啊！”

　　吴缕：？

　　正在此时，急促的叩门声传来：“璟华，你在吗？请出来一下！”

　　这是怎么？唐瑾觉得有些奇怪。她出了客房，发现柏扬的神情极为严肃。

　　他展开一张纸条，递给唐瑾。唐瑾看了一眼，手猛地攥成了拳头。

　　“他们——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柏扬冷冷地道：“寿光也有人家遇害了……魔族这次是铁了心要向剑派宣战。”

　　唐瑾道：“可——我们若要到塞北去，寿光乃是必经之地啊。”

　　“正是。”柏扬冷笑一声，“你说这有什么办法？大不了遇上了和他们打就完了。”

　　“硬打有时不是办法。”唐瑾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要小心，能避则避。毕竟我们是要将青龙剑带到塞北去，况且还带着小涟……不可轻举妄动。”

　　柏扬所说也是一时气话，闻言点了点头。

　　众人收拾好行囊便准备离开客栈。不见那掌柜的，仍旧是老板娘在前庭处。

　　“几位小客官这是要往南去吧？”

　　柏扬点头：“正是。”

　　“嗯？三师兄，我们不是要到寿光去吗？怎么说是往南？”有同门发问道。

　　柏扬道：“临时改行了。”

　　哪知那老板娘一听“寿光”二字，脸色骤变：“寿光可去不得、去不得……”

　　那同门一怔，问道：“为何去不得？”

　　柏扬当即打断他：“无事，我们也不去寿光。”几人出了客栈，聚在一处。时间太紧，柏扬还没来得及告知其他人那件事，才有了方才那一出。

　　“三师兄，我们往塞北去，怎么说是往南？”

　　柏扬将众人引至一僻静处，向众人说明了纸条所报之事。顿时，抽冷气之声迭起。

　　“这算什么？”路任尔沉下脸来，“往后会遇到的事，比这还凶险的多着呢！诸位初涉江湖，产生畏惧之心情有可原，可绝不能因其而停滞不前！”语气不是训斥，反而是在激励。

　　“说得好。”柏扬道，“魔族那一帮杂七杂八不成气候的东西，能嚣张几时？诸位这些年的武可不是白练的，莫要认为自己年纪轻就如何如何。岂不知，宣父犹能畏后生！”

　　他提及魔族之时，言语中的轻蔑之意毕露；可谈及自己同门，双眸中又燃起了少年人势在必得的火光。

　　众人皆受其感染，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激昂。唐瑾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