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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好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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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景成业对他的事情一声不吭,景梵还以为他早就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景梵也做足了父母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准备。
默认他们不接受,却不代表景梵能够容忍景成业拿着他的性向在自己面前乱说。
他缓慢吐出一口浊气,目光落在景成业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遇见了合适的人,面容不显得憔悴苍老,格外容光焕发。
景梵内心忍不住生出几丝讥讽:“既然都觉得自己说话难听,为什么还要说给我听。”
景成业一愣。
“我已经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了。”
“还是看不惯我吗?”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淡然,景成业莫名其妙一阵心慌。
“你怎么能这么想。”他磕磕绊绊道:“我就是觉得,你现在会不会太快了。”
“分手没多久就找过新的,你为什么不能找个女孩子谈谈,说不定就掰过来了。”
景梵笑了笑:“是吗,我还以为……”
话语中夹枪带棒,景成业很快意识到,景梵是在说他和谢莲仙的婚姻。
离婚不久,他又找过一个女朋友,当时景梵还小小的,刚从夏令营回来。
不过两个月,父母就离婚,自己的父亲还带了一个新的女朋友。
他满不赞成地说:“这怎么能是一样呢。”
“两个男人本来就不长久,况且你们也没有孩子。分开是迟早的事情。”
景梵反问:“那你和我妈有孩子,为什么还会分开呢。”
景成业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对坐许久,景梵抬头一看,桑贺禅还在那边等着自己。
儒雅稳重的男人不紧不慢喝着咖啡,微微抬眼,直勾勾盯着他。
景梵转头对景成业道:“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今天只是来和朋友出门散心,并不希望被烦心事打扰。”
“如果觉得我丢脸,在外面还是装作不认识吧。”
景成业欲言又止,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有点艰涩道:“朋友,你们……”
“没有在一起,只是朋友。”景梵微微一顿,补充道:“暂时是朋友。”
景成业为他点了一杯饮料,景梵并没有喝,他走回桑贺禅身边,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和景先生聊完了吗?”他问。
景梵又转头看过去,那张桌子空空荡荡的,景成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嗯。”他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桑贺禅晃晃手中的房卡:“回去睡觉。”
睡……睡觉?
青年眸光有些呆滞,桑贺禅忍住没有去揉搓他的脸颊。
“你从上夜班到现在,睡了几个小时?”
景梵被问得心虚极了。
昨日白天九点下班,到下午上班时,他只休息了半个小时。
然后便是在桑贺禅的车上睡了一会儿。
大概不超过三小时。
桑贺禅问:“你就没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再不适,景梵现在已经习惯了。
“我没把药带来。”
他刚想说自己能够撑住,触及男人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桑贺禅眼底有些红,他还开了一个晚上的车。
两个人只订了一间房。
景梵不得不面对即将和男人同床共枕的事实。
他在浴室将身上的疲惫清洗干净,出来时发尾还滴着水,落在莹润光泽的肌肤上。
窗帘都拉上了,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屋内的香薰味道清淡,十分好闻。
桑贺禅靠在床上,手中捧着电脑,还在处理公务。
景梵见状,不自然地将发尾的水珠抹去,慢慢磨蹭到床边。
准备躺下时,男人温热的手掌扣住了他的后颈。
青年不自然地瑟缩,疑惑地看向他。
“头发,吹干净。”
桑贺禅手里抓着吹风机。
他微微垂着头,坐在男人身前时,忽然开始思考,怎么就突然让桑贺禅帮他吹头发了。
酒店的吹风机风速很小,热风一点一点将发丝吹干,连带着桑贺禅的指尖也在不轻不重地为他按摩头部。
力道适中,触碰过的地方总带着一丝麻痒。
他下意识远离,被身后的人扣住腰身拉近。
“很烫?”
男人的吐息轻扫过景梵的耳根,似乎比吹风机吹出的热度还要烫。
景梵小声应了一句。
吹风机稍稍远离。
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没闲着,分明是在为他按摩缓解疲劳,这种触碰却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屋内开着空调,景梵莫名其妙出了一点薄汗。
低低的轰隆声没了。
吹风机被缠绕起来,搁在一边。
桑贺禅关上最后一盏灯,周遭陷入黑暗。
“头发干了,睡吧。”
景梵的心还悬着。
他平躺在床上,尽量不与桑贺禅有任何肢体接触。
可床就那么点大,他甚至能感觉到两人的额腿根紧贴着,感受彼此的热度。
后悔死了。
以桑贺禅的身份,两人完全可以开一间宽敞的总统套房,各自睡自己的房间,互不打扰。
而自己,坚持要AA,才委屈了桑贺禅跟自己挤在狭窄的床上。
旁边人轻轻动了,景梵感觉到他离自己又更近几分。
“睡不着?”
景梵诚实回答:“嗯。”
焦虑性失眠,更多时候表现为一躺下就开始胡思乱想。
加上和桑贺禅同床共枕,景梵的精神更为紧绷。
他似乎在有意疏导景梵的心情:“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
“就是……实习的时候。”
景梵闭了闭眼,关于那段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在手术室,怕上班出错,每天晚上都会一直想第二天该做什么事情。”
后来想的东西就变多了。
害怕一觉醒来,护士群里在说自己的错处,害怕接班的同事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哪里没有记到。
在思考要如何应付傅泽的纠缠……到后来,变成了今天是不是又要面对喝醉酒的男朋友。
“那现在呢。”桑贺禅问:“现在的你在想些什么。或许说出来会好一点。”
“很杂乱。”
都是刚才见到景成业的场景。
他微微转过身,无意对上桑贺禅的视线。
在漆黑的环境中,那道眼神格外炙热,景梵却下意识避开了。
“你……”景梵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爸妈知道你喜欢男人的时候,会很生气吗?”
即便嘴上说着不会在景成业面前讨人嫌,可总是期盼他们能认可自己。
“你在问我吗?”桑贺禅忽然轻笑道。
距离太近,景梵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胸腔的微微震动。
“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景梵下意识道:“抱歉。”
“没必要说抱歉。”他伸手扣住了景梵的手,“如果你是担心我家里不同意,我可以让你放心。”
他并不需要什么家族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那是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做的。
“但如果你想让景先生认同你,我只会说没这个必要。”
他凉薄道。
“你会终其一生都纠结于此,害了所有人。”
这话说得有点凉飕飕的,景梵默默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他干巴巴地说:“应该……没那么夸张。”
桑贺禅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外公的为人。”
景梵知道。
重男轻女,在自己的妻子生下女儿时,直接决绝地将人赶出家门。
当时的社会思想仍然未转变,桑贺禅的外婆总在想尽各种办法重返桑家。
最终只有桑贺禅做到了。
“为了回到桑家,她甚至想过把我的母亲送给陌生男人。”回想起来,桑贺禅至今觉得荒诞。
他轻嗤道:“等到我降生的时候,外婆很开心,结果他还是一眼都不看。”
景梵愣了愣:“可你现在,还是回到桑家了。”
“人的贪念是从无到有的。”
桑贺禅把玩着景梵的发丝,青年的头发许久没有修剪,如今要更长了。
“父母因车祸而死,那他也只能因车祸被困在病床上。”
他轻轻嗅了一口景梵头发上的香气,是酒店的柑橘香。
景梵莫名感觉脊背寒凉。
脸颊贴得很近,他任何表情都被男人收入眼底。
桑贺禅笑道:“你现在又开始想什么?害怕,还是想赶紧逃?”
景梵猛地摇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扣住,男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拉着他的腕骨,抚摸手腕横纹。
最敏感的地方。
在皮肉之下,是他跳动得越来越强烈的脉搏。
“我想的是……好近。”
景梵不自然地挣了挣手。
“好像要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