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害怕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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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希无语了。
他在地球没为自己看过医生，本着“小病不用治，大病不用治”的原则，能省则省，更别提按小时收费的心理医生。
不过桑南希有听说过这个，也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即便如此，看见的第一眼还是有些无语。
桑南希埋头写，老弗贝特全程盯着他，不让他用手环终端，不让他摸鱼。有些字不认识，只能求助520同学。
他久违地有种回到高中写试卷的感觉，认认真真回答了一系列诸如“你会为别人的好意感到不适应吗”，“你经常觉得自己是智障吗”的问题。
停下笔后，桑南希惊觉：自己干嘛要这么严肃地对待？还有要紧事干呢，随便糊弄一下不就好了？
弗贝特拿着他写完了的“试卷”仔细看，时不时分析点什么，看上去很专业。
桑南希索性无事可做，便发呆思考攻略任务。
到底怎么办？
【选阿诺斯吧。】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接下来去哪呢？
【选阿诺斯。】
难道就这么妥协了？
【阿诺斯。】
要不还是去街上逛逛吧，碰个运气。
【阿诺斯阿诺斯阿诺斯，纳雪尔，丹格尔，阙芜，库克厄……阿诺斯阿诺斯阿诺斯……】
桑南希忍无可忍：“闭嘴，520。”
【我不要，你快选，你是想让我失业吗！堂堂大事业与纯爱系统，宿主居然不会谈恋爱，说出去脸都丢完了！】
“脸不是别人给的。况且，你不说也没谁知道。”
【不要转移话题！快选！】
桑南希眸光平淡，“你好像挺喜欢阿诺斯？”
【我喜欢？】
520愣住了。
它黯淡几分，低低道：【不，我不喜欢任何人。我不是人，我是系统，只能理解你们的情感，却不会诞生自己的情感。】
【……所以！宿主大大！】
520绕着圈圈，又闪闪发亮，【不是我挺喜欢他，是你挺喜欢他。】
【我让你选他，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情感，你骗不了我。你明明就很想和他做朋友，为什么要不承认？】
“……”桑南希意外地没有反驳，也没表现出内心被窥探的不悦，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神色。他只是半垂着眼，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面。
良久，520憋不住了，想再劝他几句。弗贝特一拍桌子，站起身：“哎呀！我分析完了！”
“你这个情况，太不像了！”
桑南希顿了顿：“有问题？”
弗贝特道：“是啊，有问题！太不像个雄虫了！你是不是从小没在这边生活啊？”
“……对。”
“那难怪呢，如果在这边，按你的等级，咋可能会这样想。你简直不像个虫。”
不像虫？他本来就不是虫！
不会吧，总不能看个半吊子心理医生就露馅了吧？
桑南希冷静道：“我……什么样？”
弗贝特扒着自己刚刚写的分析出来东西，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你看啊，这，”
他念道，“或许是因为从前生活条件很一般，经常有虫跟你诉苦，你怜惜，心痛，但没有能力改变，于是长大以后，你对其他虫的好意，常常觉得亏欠、愧疚，又因愧疚而常常拒绝。”
“嗯……书上说，这种情况下长大的虫崽，一般有两个特征，我找找。”
弗贝特拿起他桌面上厚厚的一本书，指尖在舌上划擦一下，开始一页页翻找。
桑南希忽然安静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半分钟后，弗贝特终于找到了。
他把书举到桑南希面前，“第一，不敢‘拥有’，本能拒绝建立羁绊，第二，见不得其他虫的苦难，想成为一个救赎者，希望救赎身边的一切。”
“……”
弗贝特眼里流露出心疼和赞赏：“唉，你看吧，弗迪兰斯的雄虫怎么可能会这样啊？他们才不管其他虫的死活。你果然和我一样，都是温柔善良又伟大的虫，好孩子。但是——”
他话锋一转，笑容淡下来：“我活了很久，有些话，你听我一句啊。”
“一生漫漫，不过百年，本毫无意义，是因为什么，因为谁，才有了生趣……怎能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呢？”
弗贝特苍老的脸并不好看，但他眼眶中闪烁着晶莹，又让桑南希挪不开眼睛：“先就未曾开始，这可是比分离和失去，更加不幸的事。”
桑南希低低在喉咙里发出不甚清晰的一声，听不出情绪，似乎在走神，但且就当应答。
弗贝特皱起眉，啧道：“年轻虫，你有没有在听啦？你这样很敷衍我诶。”
桑南希轻声回他：“我在听。”
“真的？”弗贝特不相信，“我可是把自己这辈子的经验，都掏心掏肺跟你讲了，是很认真的，你不要忽悠我。”
桑南希笑道：“真的，从前没人…没虫，跟我说过这些。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那就好。”弗贝特长长叹气：“你知道吗，我和我的雌君，很早就认识了，可相伴的日子却没多久，他刚走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郁郁寡欢，活得很烂……但我不是遇见他才痛苦的。”
他眼中闪着泪光，“恰恰相反，我是因为遇见他，变得更幸福，更圆满，即便之后的日子更加孤独难熬，我也不会后悔遇见他。”
桑南希有些动容，弗贝特却突然抓住他，擦了擦眼泪，“小年轻，你有没有雌君啊？”
“？”桑南希没反应过来，“没……”
弗贝特开心道：“那太好了，我把我的虫崽介绍给你吧！我家赫莱弥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捧着心口，“我常常能从赫莱弥身上看见我雌君的影子，他真的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弗贝特冲桑南希闪闪发光地眨了眨眼，桑南希怀疑他在装嫩卖萌，又不敢确定。
桑南希干笑两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谢谢，十分不必。”
弗贝特不赞同：“你看你，又拒绝，这叫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的赫莱弥很优秀，他今年刚调到二殿下手下做事了，那可是二殿下，你知不知道啦？”
当然知道，阿诺斯嘛。
桑南希摸了摸鼻子：“知道，认识。”
“也对，弗迪兰斯怎么会有虫不知道二殿下。”弗贝特顿了几秒，瞪大了眼，“——什么？你认识？”
他坐直了身子：“你还认识二殿下？”
“怎么了吗？”桑南希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是……朋友？”
“嗯。”桑南希迟疑地点了下头。
弗贝特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我还没听说二殿下会交雄虫朋友呢，虽然他不像阙芜少将一样讨厌雄虫，但从没接受过哪个雄虫的示好，一直彬彬有礼地拒虫千里，自然也没和他们做过朋友。你怎么做到的？”
桑南希也不知道，他只是问要不要加好友，对方就同意了。
比起相信是阿诺斯对他另眼相看，他更愿意相信阿诺斯太好心，看他初来乍到又失忆，所以想着照顾傻子。
【你……】
520气得发抖。
【你看着好感度再说一遍？都已经60%了！真是没救啊！】
弗贝特根本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感叹道：“哎呀，想想也好理解，毕竟那些贵族雄虫跟垃圾没什么两样，脾气又大又臭，不会尊重虫，也不会持之以恒、真诚相待。”
“噢，虫神在上，我的意思是，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虫屎，二殿下不理他们是对的。”
“……”桑南希想了想阿达法，对方看见他就阴阳怪气、鼻孔朝天的模样，不禁十分赞同，“您说的太对了。”
“是吧是吧。”
他们一人一虫竟然真的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弗贝特又仔细分析了他的“心理报告”，期间又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他的雌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的雌君叫阿亚，二十年前在某次任务中与百来名军雌一起失踪，寻觅无果，帝国最终只好判定他们死亡。
虽然弗贝特一直不愿意相信，可等了二十年，也不得不承认，阿亚已经确实不会回来了。
弗贝特是D-，阿亚则是C+，但他们的孩子，赫莱弥却有A-，弗贝特说起时，眼中满满都是骄傲。
桑南希从前跟外婆住一起，他明白，人到一定年纪，会喜欢谈曾经的事，尤其难忘的人或事，更要反反复复回忆，反反复复谈起。
现在看来，无论是虫还是人，都有很多一样的地方。
【滴。】
【世界理解进度38%→40%】
听见提示音，桑南希微微挑眉，却也没有过多在意。弗贝特意犹未尽，看桑南希越来越满意，抚摸着他的手背：“留个联系方式，改天介绍你和我家赫莱弥认识啊？”
桑南希想把手再抽回来，但一下竟没抽动：“好意心领了，但真的十分不必，我其实……不能算正常虫，等更了解我之后，你会失望的。”
“哎呀，”弗贝特拍拍他的手，“自信，勇敢啊！在遇到阿亚之前，我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就像我刚刚说的。”
“虫生漫漫，本身并无意义，懂吗？我们不过芸芸众生的某一个，毫不起眼，却会因为谁的爱，而变得独一无二。”
桑南希却不认同，“可你本就与众不同。”
会自学一门手艺，会养活自己，还会给茫然的人鼓励和安慰，即便离开了伴侣很痛心，这么多年也还是坚强地养大了他们的孩子。
“哈哈，”弗贝特大笑，“你果然很懂啊？”
桑南希摇头，既担心弗贝特继续介绍他家可爱的赫莱弥，又头疼攻略任务，心头不由翻涌着意味不明的焦躁情绪。
他抬手在弗贝特的终端上随便一刷，起身快速道：“钱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诶等等，先别走…”弗贝特想拦没拦住，“你跑什么？！五千星币？年轻虫，你给多了！”
桑南希一口气跑到医院门口，眼前虫很多，各色各样，天空中，轻飘飘落下几架飞行器。
看了看终端上的地图，他发现医院不远处就是一条商业街。
来都来了，不去岂不可惜？
没再犹豫，在终端上呼唤自己的飞行器后，桑南希坐着它不一会就抵达了目的地。
【宿主大大——宿主大大——】
街上虫很多，三两成群。桑南希看着路两边的店铺，里面商品琳琅满目，且全然不认识，心不在焉道：“什么事，什么事？”
【你想清楚了没有呀？】
桑南希头大：“没呢没呢，别急。”
走着走着，他望进一处小巷，二楼挂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牌子，“爱心之家”。比起其他亮闪闪的标牌，这个用笔在木头上写的原始标牌，实在是太过特别。
【快点呀，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桑南希有点好奇，想去看看。正想用“再给些时间，现在心里乱”的实话敷衍520，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白影，心跳和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不会吧，这么巧？
长街上来来往往，灯影错乱迷蒙间，那道白影与桑南希相隔不到半米，触手可及。
似乎对他明晃晃的目光有所察觉，对方终于缓缓回过头来。
“阿诺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害怕得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