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不让我躺平等死》烛尹

38、过去

　　“中元节？”

　　邹宁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是你教训衡缙那天？可你那时候还没看过我的脸啊？”

　　“所以我说我不全是因为你的脸喜欢你的。”

　　“中元节那天……我也没做什么，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熟。”邹宁怎么想都没想到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

　　景恒提醒邹宁：“你还记得我打衡缙你过来阻止我吗？”

　　“记得，怎么了？你难道……就因为这喜欢我？”

　　“是……也不是。”

　　景恒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向往：“从我记事起我父母就很恩爱，即使吵架也能很快和好。我妈对我和我哥很温柔，我爸也从来没有对我们发过火。”

　　“我父母对我和我哥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我们平安健康就好。我小时候总以为每个人的家里都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在我还不知道我喜欢男生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我也组建一个和我爸妈一样的家庭。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再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不过后来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我就把孩子这一项去掉了。”景恒说着叹了口气。

　　“等等！你哪里来的哥哥，还有恩爱的父母？”邹宁从景恒一开口就想问了，虽然景恒的情况他不是特别了解，但也听衡缙提过，和景恒说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景恒哀怨地看了邹宁一眼：“你先听我说完。”

　　“那时候我对幸福家庭的想象就是这样的，就算没有孩子那我也要找一个温柔贴心的伴侣。”

　　景恒看着邹宁，小心翼翼地牵起手：“阿宁，你那天安慰衡缙教导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我小时候。小时候我可淘气了，每次犯错让邻居大妈生气，都是我爸在外面道歉，我妈虽然会教育我但是从来不骂我。如果你是个姑娘，别人看到估计也会觉得我们像一家三口吧。”

　　“所以我说我可能那时候就对你动心了，因为你满足了我对伴侣和家的想象。”说着景恒抬手摸上邹宁脸颊，“如果你当时是这张脸，我可能也不会纠结，早就追你了。”

　　邹宁没想到景恒居然那么早就对他动心了，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让景恒继续说。

　　“其实……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要说，景恒决定全部都说出来。

　　“上一辈子我被人推下楼梯去世，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颗蛋了。”

　　听到景恒的话，邹宁忍不住捏着衣角握紧双手，原来景恒也和他一样是穿越的。

　　“衡缙和你说过阿娘常年不在家的事吧。其实她还是陪我过了五百多年才开始常年在外的，只是那五百年里她也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阿娘，那时我也是跟着云瑛父母比较多。”

　　“可能是因为这样，我越发想有自己伴侣和家庭，也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会因为皓元长得好看就去追求他。不过还好他不喜欢男生，不然我怎么遇到你！”

　　景恒看向邹宁，故作可怜：“龙族的日子太过漫长，虽然有朋友但终归比不上爱人。”

　　景恒的话听得邹宁耳朵发烫，他知道景恒说这些不只是想告诉他喜欢他的原因。

　　这还是邹宁第一次见景恒这么正经，既然景恒对自己掏心掏肺，邹宁也不想瞒着他了。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邹宁不顾景恒惊讶的表情继续说：“只是我直接穿到了刚去世的邹奇身体里。”

　　“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穿过来的？”

　　邹宁笑笑，轻描淡写地说：“胃癌。”

　　“我从大学开始就在外兼职，大学毕业后，自己在外打工。每天早早就到公司，晚上加班到八九点才能回出租屋。几乎没有按时吃过饭，本来肠胃就不好，后来慢慢发展成了胃癌。”

　　景恒没想到邹宁是因为这种原因去世的，随意的语气更是让他心疼：“那你治疗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我没有治疗，直接带着存款去旅游了。用命挣的钱，总得花花吧。”

　　“怎么能这样，你父母同意吗？”景恒想不明白，就是癌症，也不会有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吧。

　　“父母？”邹宁嗤笑一声，“他们离婚后就不管我了，再说我确诊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没什么好治的。”

　　“太过分了，就算离婚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邹宁看着景恒突然笑了：“我知道你爸妈不仅恩爱，还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可惜我爸妈不是。”

　　“奶奶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特别好，可是后来我爸做生意失败压力大，之后出去上班和客户喝醉了回来就开始打我妈。我妈长得漂亮，他就说我妈和别人不清不楚，在外面勾引人给他戴绿帽子。”

　　“一开始我妈为了我不想离婚，可实在是受不住打还是离了。我爸不想要我，但他不想让我妈如愿，非要抢了我的抚养权，然后把我扔给奶奶。”

　　“我从小就看着他们吵架，看着我爸打我妈，我拦着我爸也会被揍一顿。后来我跟着奶奶生活，虽然没钱但也开心，只是老天爷可能看不惯我过好日子吧，我大一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

　　“没钱？你爸抢了你的抚养权不养你就算了，连生活费都不给？”

　　“一开始是给的，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可是后来他又有了家庭就不给了。我奶奶怕我爸的新媳妇不高兴，也没找他要过。我上大学没钱，去找我爸，他给了我一千块钱，说我大了该自己赚钱才是。后来我又去找我妈，她倒是还关心我，可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又是家庭主妇，自己都是伸手和别人要钱的，能给我多少呢。”

　　邹宁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说起这些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找过他们，反正也没人欢迎我。从高考完的暑假我就开始赚钱，大一放了假也留在学校，想着多赚一些，让奶奶压力小一点，结果因此没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家人了。虽然我正常上学、毕业、工作，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着的。知道我得胃癌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高兴，觉得我终于要解脱了，可以去到爱我的人身边。”

　　邹宁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只是脸上的泪痕出卖了他心底的痛苦与绝望。

　　景恒抹掉眼泪，紧紧抱着邹宁：“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该问你的这些的，是我不好。”

　　虽然邹宁说起这些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景恒听得都难受，何况是亲身经历的邹宁了，他此刻的内心一定更痛苦吧。

　　邹宁靠在景恒肩头，等心情平静之后，他认真地看着景恒，笑着说：“景恒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甚至说有点嫉妒你。你热烈张扬，可以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喜欢，也可以不求回报全身心的为别人付出，这些都是我没有的。”

　　“你是个好人，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说你想要个温柔贴心的伴侣，可我甚至不敢将自己的真心交给别人，又怎么和你心贴心呢。”

　　景恒哭着摇摇头，刚要开口就被邹宁捂住了嘴。

　　“你先听我说完。我从没有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我相信爸妈当初也是这样的，可他们最后还是惨淡收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之后，像他们一样一地鸡毛。”

　　“不会的！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爱你，一直一直陪着你，你难道不相信我？”

　　邹宁轻轻擦去景恒脸上的泪：“我相信你此刻一定是真心说的这些话，誓言说出口的时候都是真心的，可有多少能实现的呢？”

　　“人生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原本相爱的人都有可能出轨、分手、离婚。你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谁也想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想你哪天突然对着我说你喜欢上别人了，如果有可能失去还不如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就让我一直记着你现在热烈真诚的样子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

　　景恒像个孩子似的靠在邹宁怀里哭，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邹宁就这么让他靠着：“我知道你敢爱敢恨，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被人选择过。每一次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人，就连奶奶也是被迫接受的我。我再也不想感受这种滋味了，等我归于天地之后，成为风也罢，化成雨也好，只要不用再经历这些就行。”

　　“对不起，请原谅我是个胆小鬼，让你失望了。”

　　景恒最后是失魂落魄、红着眼睛走出邹宁房间的。衡缙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上前关心他，可景恒理都不理，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将他关在门外。

　　一看就知道是被邹宁拒绝了，可之前又不是没碰过钉子，怎么这一次受打击这么大？

　　衡缙去问邹宁，可邹宁只说是自己拒绝了景恒，其他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透露。两个人都不告诉衡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凭空猜出来，景恒一连好几天不出屋子，衡缙也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