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保留计划》鸦话黑白

11、不敢吱声

　　“嘭”得一声巨响，驾驶舱的门紧急关闭。方向盘被物理打击后呈现一定的偏转，已然失去了进入穿越通道的条件。

　　舰船歪歪扭扭地后退，红色警报和报错指示在舰船内炸响。

　　挟持着门口检查他衣物的守卫的容羿见大门关闭，“啧”了一声，当机立断闪身至原本舰船的应急通道处。

　　身在燕家，容羿便不可能不接触这些东西。况且容羿自幼便接受风阳的训练，这样的老旧的舰船原始构造、各种系统配置他都烂熟于心。

　　“把门打开。”容羿钳住守卫，让他看着通向楼下备用机停机坪的大门密码锁。

　　守卫死命地挣扎，紧紧闭上眼睛，表现出宁死不从的姿态。

　　容羿手下越发用力，守卫面色憋得青紫，发出“呵、呵”的气声。

　　“把门打开。”容羿加重语气，转头看向对准过来的摄像头们。

　　小麦坐在驾驶舱内，劝道：“容羿，何必呢。”

　　“不打开门，我就杀了他。”容羿的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凌厉，黑沉沉的眼眸中仿佛是死神来临。

　　“你没有战斗服，下层没有开重力系统，你下去了很有可能会掉出去然后直接掉进黑洞里去呀，”小麦语重心长地说，“不如这样，你听我一句劝，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们走，好不好？”

　　“我不跟你们走。”容羿表现得十分坚决，余光看见赶来支援的组织成员，猫下身突击。

　　狭小的空间内，容羿如鬼魅一般转瞬即至，抬手敲掉援军的小型离子炮，蓝色光芒闪烁，他毫不迟疑地将敌人踹了出去，让他生生挨了这一下。

　　惨叫声中，对方的进攻迟疑了，容羿抬手爆掉一个监控探头，紧接着又是下一个。显然是要强行武装突围的架势。

　　“我知道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帮你妹妹恢复联邦中央议会助理的席位，还能帮你父亲解决现下的难题！”小麦也急了，在广播中大吼。

　　容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语调讽刺：“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凭你一上来就戏耍我的态度？还是门口放两个太空人保镖不声不响地就想把我带到玫瑰星系去的行动？”

　　小麦知道容羿的停手是在给他机会，忙道：“郭宸璘背后依赖的不仅仅只有祝融集团，你知道火神科技的幕后其实是星云集团吗？”

　　容羿神色微变，看向监控。

　　自从这两年燕家为本土所排斥，有些隐秘的内幕就不为他们所知晓了。

　　星云集团的主体在西城，因为地理位置优势，星云集团和燕家往来并不算少，但就这一点来说，实在是让人意外。

　　郭宸璘可是卯足了劲儿挤兑西城和鸟之大陆的，这背后竟然有苦主亲自做推手吗？

　　不。

　　容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反倒很有可能是星云集团搬迁至临岸市的绝佳掩护！

　　容羿心念电转，却并不打算过于相信他的话，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广播那头先是一阵噪声，紧接着开始沉默。

　　容羿余光扫到窗外的景色，迅速破开防护门，却没有冲进去。而是端起离子炮——发射！

　　防护门内的房间被炸穿，舰船内响起了尖锐的警报，红色灯光闪烁，璀璨星河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出现在埋伏者的视线中。

　　容羿瞬间被震开，撞击至墙上。重力系统全然失控，时而飘飘欲仙，时而只觉得身上压着一座五指山。

　　容羿看着被击穿的“陷阱舱”，庆幸地笑了出来。

　　他原本便猜测备用机和逃生舱的位置会更改，在舰船两次进入穿越通道调整重心时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备用机不在最底层，而是整个机型进行了加高处理，飞机架设在原本舰船没有设置的第四层上。

　　因为氧气不断地流失，容羿抓紧时间，抵抗着强烈的呕吐感往通向三楼的楼梯走。

　　小麦显然已经放弃了对于容羿的劝说，广播中没了声音。但容羿并不觉得他们会停手。

　　狭小的空间，敌明我暗。容羿凝神观察着周边的所有情况，卸下离子炮的一个插件开始撬门。

　　距离太近，空间太小。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都是一瞬间解决的事情。

　　“翁——”

　　门开了。

　　容羿屏息靠在墙上，一阵细微的脚步错乱，容羿挑开了门。一发离子炮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在身后炸出宛如声音断片的电影效果。

　　容羿确定了对方的位置，装好离子炮抬手又是一发。

　　然而迎面而来的确是一张大网，缠住他的手臂将他掀翻。

　　一声翁鸣，重力系统彻底失控了。容羿飘了起来，正努力控制着身体平衡。然而当他看见小麦一行穿着出舱专用活动度朝他飘来，快速挣扎了记下，随后闭上眼睛，微张着嘴，做出力竭昏迷的状态。

　　机舱被破开，没有了机舱和大气的防护，落在身上的光线宛如掺了能够让人褪皮的药水一般。容羿感觉到自己面部裸露皮肤传来的疼痛，如针扎一样一点一点穿透真皮层，直达肌肉。

　　但是这样的辐射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过危险，他的“前辈”们曾经被安排做过相关的实验，以验证太空改造人的皮肤优越性。

　　痛苦让容羿清醒万分。

　　组织成员抓住他，打开他的口腔进行气管插管，给他扣上手铐，将他带至四楼。

　　不出容羿所料，四楼果然是备用停机坪。

　　氧气的切入一瞬间激活了容羿的身体，他借助视野盲区观察着小麦一行。他们正激烈的交谈着，时而指向他的方向。

　　因为没有戴头盔接入通讯的缘故，容羿并不知道小麦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勉强看唇语，能判断，和小麦争执最激烈的人代号为“大豆”。

　　大豆将机舱副驾打开，把容羿塞了进去。另外几人显然不同意他这样做，要去抢人。

　　容羿趁着混乱，手指一夹，从袖管不显眼的缝隙中掏出离子炮的配件，插进手铐的锁眼，让手铐处于虚扣状态。

　　离子炮配件是他冒着过度暴露的风险强行留下来的，机会刚好。

　　一旁的人群似乎终于争执出了一个结果，大豆上机，指着周围的人警告。

　　小麦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带着其他人离开，走向其他的飞船，并留了一部分进入破损的舰船。

　　大豆留了个心眼，没有打开机舱内的供氧系统，而是接上单独的氧气管道。抽出安全带将容羿牢牢绑住。

　　舱门关闭，停机坪通道打开，飞机弹射起步，转瞬之间冲出残破的舰船，朝着通往玫瑰星系的穿越通道奔去。

　　然而雷达上的几个信号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打开通讯想要舰船确认信号源，却只觉得腰部一阵剧痛。

　　没有打开中央供氧，意味着声音的传递缺乏介质。

　　不知何时，容羿已经摆脱了安全带的束缚，将卸下来的飞机座椅配件穿过座椅的间隙插进了大豆的身体。

　　大豆下意识地挪动身体，却被固定在座椅之上动弹不得。

　　通过镜面的反光，他看到了一双深沉的黑色眼眸，以及伸向他后颈的手。

　　主驾被判定失去战斗能力，保卫系统开启，指挥权由副驾全权接管。

　　在巨大的穿越通道引力面前，小小飞船宛如一片枯叶。容羿观察着引力潮，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突围。

　　小麦一行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朝着战斗机发出通讯请求。

　　“大豆、大豆，你还好吗？”

　　小麦充满电流的声音传来，已然昏迷的大豆自然不能回答。

　　容羿看见频道波普动了一下，没理他，继续观察着飞机银幕上显示的引力数据。

　　等级五、等级四、等级三……

　　“大豆？”

　　小麦的飞机迫近，却没有着急进入穿越通道的引力区，而是于行驶区盘旋观望。

　　舰船正在不断的重启，因为以这样近的距离，飞船如果失去动力，就会和散落在周遭的所有遗骸一样，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战斗机为了保证视野，舷窗是三百六十度透明的。容羿此刻只能俯身，凭借记忆进行盲操。

　　微微抬眼，能看见引力波表盘上的数据变化。

　　当引力等级由等级二开始回涨，容羿迅速推杆，蓝色火焰喷吐，飞机倒转向外飞去，而小麦早已摆好阵势，一发发离子炮朝着容羿奔来。

　　既然被发现，那就没有了藏匿的必要。

　　容羿拔下气管插管，给自己接通正常的氧气设备，取下大豆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

　　从副驾驶舱内抬起头，容羿看向周遭。莫约有二十架战斗机环绕在他的周围，救援小队已然暴露，正和敌人缠斗。

　　“容羿，我记得我说过，此次行动如为第二人知晓，后果自负。”小麦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

　　容羿确信光之种的种子揣在自己怀里，一边尝试和救援队联系，一边回复道：“小麦，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想要钱、想要权，我都可以给你。不仅是你，在场听到我话的各位都能够在鸟之大陆获得一席之地。”

　　看见频道波普开始震动，容羿接通频道，张雨霆的声音传来：“容羿，2520.2254.67--方向，全速前进。”

　　张雨霆看向燕明，那位叫他代答的“弟管严”已经坐进了驾驶舱，从操作员手中接管驾驶权，看着容羿的信号，严阵以待。

　　“收到，”容羿回复张雨霆，随后对小麦说，“小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鸟之大陆上的日子可比太空上的要舒服多了。你的身体可以得到治疗，你的理想抱负也能够得以实现——你既然知道本土这边这样多的秘辛，那也该知道我母亲正在广纳贤才。你们既然能搞出光之种这样的东西，到我母亲这里，自然也是不会收到亏待的。”

　　“容羿！”

　　“说什么？”容羿问。

　　小麦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最后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何必呢，小麦……”容羿叹息。

　　回应他的是小麦的离子炮。

　　燕明等人自然是能听见容羿和小麦的谈判，当小麦做出攻击姿态，二十架藏匿于各个天体的战斗机扑了上来，离子炮几乎锁定了小麦所有的逃生路线和逃跑时段。

　　就在这时，容羿的战斗机上一个逃生舱突然弹出，众人下意识地集火，逃生舱被打得乱飞。却见容羿驾驶的战斗机趁着火力被引诱走的片刻，瞬间逼近小麦驾驶的的战斗机。

　　火力一下集中过来，容羿听见耳麦中小麦的怒吼：“你们疯了吗？”

　　一个漂亮的旋身，容羿避开所有的炮火。

　　正当离子炮瞄准小麦飞机集火的刹那，远处的穿越通道Z131传来穿出反应！

　　那一条穿越通道曾经是蓝星人前往玫瑰星系的第二段跳板——从那里穿出后，便可以前往通向玫瑰星系的D03穿越通道。

　　而现在，那里也成为了星际航行的重要景点之一，常有想要观看当年那一场灾厄遗骸的旅行者前来此处观摩。

　　“撤！”燕明的命令声传遍所有通讯频道，容羿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铁青，压下满心的烦躁，和其他战斗员迅速寻找天体藏匿。

　　然而就在这时，小麦一行控制的舰船直直地撞向周遭的战斗机，众人正在进行常规闪避，没想到舰船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它周遭的战斗机炸成几节，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战斗员们就这样暴露在宇宙中！

　　燕明小队立刻上前进行营救，小麦的队伍却匪夷所思地放缓了飞行的进度，仿佛无法躲避D03的引力一般，在穿越通道入口飞行。

　　随着黑暗吞吐，一列护航队伍从远处的穿越通道穿出，紧随其后的是一艘巨型舰船。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收到了来自护航队的驱逐通讯。

　　“这里是K1902，这里是K1902，我已确认各位没有航行报备，我将报告给太空巡护队，请立即撤离，请立即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