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69、拉钩

　　付一安说：“你看一看，你已经送到三楼了。”
　　陈鸣站在楼梯上，“哦，三楼就三楼。”
　　少年在转角停下步子，居高临下，回头看，“抄袭的我不要。”
　　陈鸣靠着墙壁抬起下巴，抿唇愤愤道：“我是会干那种事情的人吗？”
　　少年笑了笑：“不会。我走了。”
　　陈鸣往左边挪几步，握着扶手，抬头望着付一安，眼睛扑闪，小声道：“哦，我会想你的。”
　　付一安垂眸浅笑，柔声细语有些宠溺：“别了，你写点题更实在。”
　　陈鸣眼神直勾勾看着，又说：“付一安，我以后会说更多的，你先适应适应。”
　　付一安斜睨一眼，迈开步子：“赶紧回去休息。”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陈鸣抬头，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在头顶，渐渐消失。
　　陈鸣激动地捂着脸，心情倍好，他哒哒下楼，两手握拳，弯腰微顶膝盖，侧身一个喝彩，嘴里强有力地打气：“yes！yes！”
　　李艺其和李君倚着走廊看着脸上一边两条一边三条印子的少年抽了抽嘴角。
　　李君问：“陈鸣你干什么呢？这么开心？”
　　少年贱兮兮地摇头晃脑，压抑不住的喜悦，声音明朗：“你管我呢？就是开心！”
　　“你脸谁抽的？你不会和付一安打架了吧？”李艺其蹙着眉头，疑惑不已，“也不像啊？挨打了哪有这么开心呢？”
　　陈鸣手掌捂着脸颊，甜蜜蜜地反驳：“谁说付一安打的了？他才不会打我呢！我自己抽的。”
　　五楼的付一安在座位上缓了好久好久，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鸣居然真的喜欢他？
　　少年撑着头，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打圈。
　　午休铃前五分钟，班上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王洛建坐下转身朝他搭话：“听说你在操场被撩衣服了？好多人看到了……”
　　付一安表情凝固，坏事千里传的真快。
　　陈楠眼睛溜圆，惊讶道：“什么？谁胆子这么大？不会是陈鸣吧？”
　　少年脸色一沉尴尬地一言不发。
　　陈楠扫了眼面部紧绷的少年，“他就是欠收拾，欺软怕硬的，揍一顿就老实了！”
　　付一安嘴角一抽，淡淡道：“打了他两巴掌。”
　　陈楠乐了，还觉得不够，“你还是下手太轻了，换我把他抽成猪头。”
　　……
　　少年点头，合上草稿本。
　　给陈鸣表白怎么表白？
　　虽说陈鸣这小孩子脾气随便哄哄就能行，但他怕有一天会分开，他想留下最好的回忆。
　　因为他不知道陈鸣说的永远有多远，但他会把陈鸣划到他的未来里头。
　　如果陈鸣放弃了，有一天不喜欢他了，他也不会留。
　　他只要能守着回忆就好，他能做到坦诚。
　　在一段感情里毫无保留，是他最大的尊重，他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付一安正想着，口袋突然震动。
　　【一鸣惊人：听说有人中午给你表白了？你给我小心点，不要沾花惹草的，把你魅力收一收，别给我招情敌了！！！】
　　【一鸣惊人：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我准男朋友知道吗？准男朋友！！！我等你给我表白，就给你转正！！！】
　　付一安看着这信息笑得无奈又宠溺。
　　陈鸣这人真是，太可爱了……
　　下一秒，手机又震了震。
　　【一鸣惊人：我知道你看见了，说句话啊！】
　　【F：收到，午休完衣服记得还我。】
　　【一鸣惊人：你都是我准男朋友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里面穿个连帽卫衣，外头还穿个连帽外套，不好看！我校服给你穿。】
　　【F：好的，准男朋友。】
　　陈鸣看着最后一行字嘴角咧到天上去了。
　　准男朋友……
　　陈鸣把前面遮住，只露出后面那三个字来。
　　还是男朋友看着更顺眼些……
　　陈鸣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李艺其和李君转头像看傻叉似的少年看，眼神都是狐疑。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手指点进□□空间，翻到那大片大片的捞人信息，照片通通保存下来后在下面评论。
　　【一飞冲天：别捞了别捞了，这大帅哥有喜欢的人了……】
　　陈鸣刚发出去就有一大片人回复他，陈鸣看了看只挑了一条问真假的回：权威认证。
　　过了几分钟，李君和李艺其猛地抬起头盯着陈鸣看。
　　李君歪头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鸣挪了挪椅子，卖关子：“你猜？”
　　李君催促道：“赶紧说，付一安喜欢的人得长多好看啊！”
　　“你太肤浅了，付一安才不是那么看脸的人，他看中的是一个有趣的灵魂，一个有内涵的人。”陈鸣眼睛溜溜地转，“不过，他喜欢的人真的爆好看，你们就不要肖想了，已经到了你们望尘莫及的地步……”
　　“你中午问了？”
　　陈鸣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我肯定问了，不然我能这么确定吗？他喜欢的就是中午给他送歌那人。”
　　“谁啊？你悄悄告诉我谁点的歌……”
　　少年食指放在唇间，轻声道：“嘘～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李君白了眼吊人胃口又不说的少年，狠狠怼道：“你这么欠，难怪挨付一安的揍。”
　　陈鸣瘪嘴：“谁说他打的了？我自己打的……”
　　李君冷笑一声：“别装，有人看到了，你撩人家衣服，他把你摁地上抽了……”
　　陈鸣嘁了声转过头去，不以为然。
　　打俩巴掌打出准男朋友了！这买卖太划算了！
　　付一安喜欢他，他要是被揍得奄奄一息，苟延残喘那也值啊！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陈鸣从桌肚里掏出校服放在桌上，从裤兜摸出手机给付一安发信息。
　　【一鸣惊人：睡醒没？下午趣味赛要开始了。】
　　手机那头秒回：在下楼了。
　　陈鸣抓着校服出走廊，双臂张开撑着台子把头高高昂起，正对着楼梯等。
　　楼梯间人流多，付一安慢悠悠走在后头。
　　楼上拐角出现少年身影后，陈鸣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角，直勾勾盯着人看。
　　付一安抬眸看着那明晃晃的眼神，嘴角抿了抿，这人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就写在脸上。
　　付一安顺着人流，陈鸣在拐角跟上，走在身边。
　　付一安睨了眼陈鸣脸上的轻微红印，问：“怎么不戴口罩？”
　　陈鸣把校服递过去，淡淡道：“闷人，马上就消掉了。”
　　“嗯。”
　　陈鸣往少年身边凑，附在耳畔轻轻调戏：“你要是给我呼一呼摸一摸，我好的更快。”
　　热息直灌耳朵，少年下意识地缩头，余光瞥眼陈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嘴角抿直：“你这就开始了？”
　　陈鸣点点头，又附在耳畔轻声说：“嗯，开始追你……”
　　付一安暗爽：“行，我配合。”
　　两人出了教学楼，往体育馆去。
　　陈鸣瞥着身旁的大帅哥，伸手把人帽子拎上扣住头，“你先遮遮，把校服穿上。”
　　付一安把校服轻轻放到鼻尖闻了闻，问：“你衣服为什么留香这么厉害？”
　　“喜欢这个味道？”陈鸣笑了笑，“发个链接给你，你也用上。”
　　“好。”
　　付一安甩甩衣服，捻着两边衣领往后一甩搭在肩上，一只手先抬着伸进衣袖，另外一只手也跟着伸进去。
　　陈鸣后撤步看着，伸手给少年整理整理后衣领翻齐，“一个码子真好，我的衣柜可以给你共享，我各种各样的衣服可多了，你衣柜还是太单调了，清一色的黑白灰偶尔几件深色牛仔。你那班服穿的就挺好看的，明亮清冷。”
　　付一安想起陈鸣那满墙衣柜，彩虹墙似的，“你衣服太亮了，五颜六色的。”
　　“这叫活力满满！”
　　“好，适合你，你穿都挺好看的。”
　　陈鸣嘴角勾起，昂着下巴：“你眼光不错，看上我了。不过我眼光更好，一眼相中最帅的了……”
　　付一安忍俊不禁：“你真是对我有滤镜……”
　　“什么滤镜啊？”少年撇嘴，声调拉高，“你明明是自己认知不清晰！我一个班都觉得你帅！公认的，你官网证件照之前在我们班都传疯了……”
　　付一安蹙了蹙眉头，什么证件照，他拍的证件照倒是还有个三四张。
　　“哦？是吗？哪张？”
　　“就官网里穿校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特不爽的那张照片，怎么拿奖学金还委屈你了？”
　　“哦，那张啊……我有印象，老师让我笑开心点，我笑了，但她说我皮笑肉不笑，渗人，拍了几张都不行，她呵斥我几句又让我憋回去不准笑了，后头还排队呢，随便拍一张还看得过去的就放我走了……”
　　陈鸣笑出声来：“你还是自然点发自内心笑着好看，假笑真的挺瘆人的，你那眼神又冷冷的阴森森地直勾勾盯着摄像头，嘴又扬好高了，你不瘆人谁瘆人……”
　　“哦。”
　　“我觉得你笑起来特好看。”陈鸣自然夸道，转念又补充，“不过比起我还是差点吧……”
　　“嗯，你帅而自知。”
　　广播里传来开赛的消息，陈鸣伸手拽了拽付一安，“赶紧走！开始了，第一个好像叫什么‘无敌风火轮’你知道怎么玩吗？”
　　“不清楚，高一在教室写题。”
　　“你真孤僻……”陈鸣吐槽道，“不过你跟我待在一起肯定有趣，我就爱凑热闹！”
　　“是，你说的对。”
　　陈鸣带着付一安一路小跑，大步上看台，趴在栏杆上看。
　　绿茵茵的足球场上，10人一组利用道具长布条连成一条闭合的铁甲战车履带，学生在履带上充当车轮，带动履带按照规定线路行进到终点。
　　场上8组，一组10个人。
　　前段草地竞争激烈，谁与争锋，后边几组松松垮垮被甩下一大截。
　　陈鸣眼睛亮着，指着最后面那手忙脚乱一点不协调的橘队笑出了声：“付一安，你看那个带头的，弯着腰，脸贴着履带上，鬼鬼祟祟往前挪像做贼一样……”
　　付一安视线顺着少年伸出的指尖看去，轻轻附和了句：“挺像的。”
　　“多有趣，你居然不参加。”
　　“你不也没参加吗？”
　　陈鸣转向身边的少年，琥珀眼里满是温柔，他柔声道：“因为我想跟你待在一块，跟你在一起比运动会更有意义。”
　　付一安吸口凉气，余光不自然地瞥眼陈鸣，这人真是张嘴就来。他淡淡回道：“明年可以一起参加。”
　　陈鸣伸出手，“那说好了，拉钩。”
　　付一安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暗地说着幼稚，手却老老实实地伸出去，轻轻搭着少年小指，随意动了动。
　　付一安正要抽出，陈鸣小指发力把他手指卷起来包上，“还没盖章呢。”
　　付一安用力回勾，轻抬手腕，大拇指主动贴上了那清晰的年轮按压。
　　指腹细腻的温度共享，互相传达，无声的誓言，缠绵羁绊。
　　甜蜜在心底化开，少年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片刻，付一安抽手塞进校服口袋里，摸到几颗小小糖粒。
　　“你口袋有糖，你要不要？”
　　陈鸣摇摇头，“你吃，酸梅糖，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