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催化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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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二人送沈淮明回到学校。
车子在校门口停稳，容墨解开安全带说：“我送送弟弟吧。”
沈淮明一顿，直接愣在座位上。
李哲更是惊着了，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要送他回寝室？”
“他喝多了。”容墨自然而然打开车门。见沈淮明半天不动，他又在外头敲敲后车的窗玻璃：“等什么呢？”
沈淮明懵怔地和驾驶座上那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紧忙下了车。
……
男生宿舍楼在距离正大门很远的位置，容墨这趟送陪之行几乎能将整个校园逛个大半。
“晚上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也喝饱了。”
“你喝得还不算多。”
“哥刚才还说我喝多了呢？”
容墨头一侧，看了看他笑起来：“好吧，对你来说算多。你现在的状态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有吗？”沈淮明疑问：“怎么看出来的？”
容墨转过身停下，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蛋：“红了。”
沈淮明埋下头：“才没有。”
“现在更红了。”容墨故意逗他。
沈淮明继续往前走，害羞到只能另起话题：“哥今天来画室找我，吸引了很多人呢。”
容墨没听清，跟上去低身将耳朵凑近：“什么？”
沈淮明大声了点：“有很多女生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噢……那你给了吗？”
沈淮明摇头：“我说我也没有。”
容墨恍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道：“噢，抱歉，我忘了。我手机现在没电，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加你。”
沈淮明点点头，身体悄悄向□□斜，和他越靠越近。
途径北操场的外围，两旁茂密的樟树林樾遮蔽了周围大量的光亮，行至此地，人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颇受昏暗环境的感染，两臂相碰，心境缠绵。沈淮明趁机大胆地牵起了容墨的手，容墨望着他一惊，但也仅此一惊。
戴着耳机跑步的人和响着铃铛的自行车接连不断从他们身侧擦过，操场内有人欢呼，有人大笑，有人和他们一样手牵手静静的走路。
夜晚在任何地方都是或寂寞或荒唐的，只有在大学里，它蓬勃焕发，正直纯良，像黎明的催化剂。
“哥。”
“什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淮明的这句话无异于一场正式的表白。
容墨感觉到他手心出汗了，但此刻绝对不是松开他的好时机。
“我现在就站在你身边，还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沈淮明面颊灼烫，他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步伐越迈越慢。因为光亮就在不远处，他舍不得。
“我好开心。”
“是吗，因为我吗？”容墨问。
“对，刚见到哥的时候就很开心了，然后一个下午都很开心，现在更开心。”
沈淮明说话像小孩子一样没有头绪，东一句西一句的重点不明，但容墨听着倒很自在。
眼看这段昏暗的路即将走到尽头，沈淮明主动松开他的手，试探着说：“还以为哥不太愿意来见我呢。”
容墨虽然心虚，但反驳得却毫不犹豫：“怎么会。只是最近刚开始工作，有很多事要忙。”说完他又故意反问：“难道我今天表现得像不情愿吗？”
走出樟树大道，容墨的脸忽然明亮地映现在眼前，沈淮明抬头痴痴望着他，“当然没有。”
“那就好。”
容墨如释重负。
几步路过后，途径美术系教学楼，他困惑和纠结了一路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要说出口了。他假装有意无意的，像聊闲话家常似的，问他：
“教你们国画的老师，是郁濯青？”
沈淮明一愣，傻乎乎抬起头：“哥也认识郁老师？”
容墨否认：“不认识，以前见过一次。他…那么有名的画家，还来给你们上课？”
“是啊，”提起这个郁老师，沈淮明似乎有很多话要讲。
“所以哥你都不知道，他的小班课有多难抢，只有二十四个位置，三千多人在一起抢。”
“三千多人？”容墨震惊：“你们系有这么多人？”
“哪止我们系，他的课面向所有学生，大一到大四各个专业的都有，说三千都保守了，每学期抢课系统都要因为他升级，一年比一年多。今年算是我走运。”
容墨听完这些话，心里莫名而生一种自豪感，虽然这自豪感掺杂了太多一厢情愿的成分在。
“有这么多人喜欢国画，他应该挺高兴的。”
“喜欢国画？”沈淮明哼哧一笑：“哥你想多了。抢他课的人可一大半都是来打卡拍照的，还有的为了近距离接近他，跟他搭讪。”
“什么？”容墨一顿。
沈淮明也停下来，扭过身看着他说：“没错，就是哥想的那样。郁老师很受女孩子喜欢呢。当然…也很受一些男孩子喜欢，搞艺术的嘛，占比确实相对其他学校要高一点。噢！不过我可不是！哥你别误会，我完全是为了功课。”
“没有，我没误会。”容墨更关心的是他前半段话，“可，真的有学生敢追求他吗？他毕竟是老师，师生…你们学校不允许吧？”
“肯定不会真去追求他啊，大家都是背地里闹着玩，单纯觉得他好看吧。反正我身边就有个女生特别喜欢他，不过是把他当成偶像对待的，毕竟我们都知道郁老师对女人不感兴趣。”
“啊？”容墨吓得瞪大眼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沈淮明急忙解释：“郁老师看起来像是对情情爱爱完全不感兴趣的人，而且他太优秀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没人敢真去打扰。”
“嗯…也是。”
容墨觉得沈淮明所用的“自知之明”四个字对他不太友好，于是敷衍地抱着胳膊点了点头，用沉默结束掉这个话题。
……
到宿舍楼下，沈淮明借着酒劲耍小性子，将容墨拉进停车棚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
“很晚了，快上去吧。”容墨低头哄劝。
沈淮明仰着酡红色的脸颊，软声软气地问：“哥还会再见我吗？”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一双双陌生的眼睛，容墨因为感到局促，所以果断答应：“会。你想见我，我随时来找你。”
“真的？”
沈淮明踮起脚尖，越凑越近：“那，哥打算和我交往了吗？”
容墨忽地一怔，身体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眼神向下躲闪。
沈淮明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是很直白的拒绝。他两手逐渐松开，窘迫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喝多了乱说话，你不要生气。”
“不是的。”容墨突然捧起他的脸：“我…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淮明，你喜欢我，是吗？”
沈淮明愣住，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吗？”容墨追问。
“是的话，我们就在一起。”
“我……”沈淮明陷入沉思。
不过没沉思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们慢慢来吧，怎么样？”
容墨一愣。他没想到沈淮明会拒绝他。一头冷水浇下来，他对自己方才的那番言行感到羞耻。
沈淮明醉意全无，酒后黏黏糊糊的任性劲儿也一下消失不见了。他主动和容墨告别：“今天很高兴认识哥，哥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容墨脸上笑容僵硬：“明天见。”
从停车棚到寝室楼内的这一段距离，沈淮明头也没敢向后回一次。他心跳飞快，四肢乏麻，所幸脸上醉酒的红掩饰住了他的兴奋和害羞。
太快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实现的也太快了。连沈淮明这个许愿的人都觉得快。
他喜欢容墨，这不假。容墨的脸蛋、身材，说话的方式，举手投足的气质，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他都很喜欢。可再多的呢？没有了。
他的喜欢浅尝辄止，毫无内涵。
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而且直觉告诉他，一旦再多向这个人靠近一步，就注定要承担被欺骗和被玩弄的风险。
他绝不能如此草率的断送自己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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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在得知那二位开始跨过他这个中间人单独出门约会了以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容墨，问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欺骗人家小男孩儿感情，等等等。容墨不解释，也不反驳，只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可能在这句话之前李哲还仅仅只是对他的诚意保持怀疑，但在听完这句话以后，他可以肯定，容墨对于沈淮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好感，全是假象。
“我警告你，你要是对他没那个意思，趁早别搭理他，你恶不恶心？”
容墨在办公室忙着看会议材料，很不耐烦地跟他辩解：“我怎么就恶心了？我陪他看电影，喝咖啡，吃饭，带他去射击，游泳，这不就是正常的约会吗？他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这不挺好的吗？”
说完，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容墨太爱对自己撒谎了，有时候李哲觉得这个人活得很割裂，或许有一天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爱和恨，分不清自己心里是苦还是甜。
“那你们现在在谈恋爱了？容墨，你认识他才不到三天，你说你爱上他了，对他也一见钟情了，说实话，我不相信。”
容墨滑动着鼠标的手一顿。听那人紧接着说：
“你这些年在外面，什么好看的有钱的有个性的你没见过，是，淮明是很优秀，样貌好，性格也好，论家世你们也算门当户对，可是容墨，这样的人太多了，你见过的太多了啊，我就不相信在沈淮明之前你容大少爷没遇到过比他条件更好的人！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对不起沈淮明，但这就是事实。要说郁濯青那款的你瞧了觉得新鲜特别，你一见钟情，我还勉强能信，沈淮明，他就一没长大的孩子，你说你这么玩他，合适吗？”
“我没玩他。”容墨语气苍白，平静地说：
“我想好好开始一段恋爱。那晚我表白了，但他没同意，他说，想跟我慢慢来。”
“李哲，我觉得我可以慢慢喜欢上他。这不难做到，不是吗？”
……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催化剂（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