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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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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一宁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后,认真环顾自己的房间,就像国王巡视领地一般。她忽略掉那些实在不知怎么整理,干脆胡乱堆放起来的小杂物,满意地抚了抚手掌。
她坐在一个橘黄色的矮凳上,打开手机。好一会儿没看了,微信跳出数条消息。没有理会无关紧要的群聊,她的视线落在那条好友申请上。
缺:我是余确,除了上课不常出房间。有要事可以叫我。
金一宁视线盯着屏幕,拇指无意义地点了两下。
她还以为余确尴尬了呢,没想到会主动加她,看来余确并没有被先前的插曲影响。
虽说她不是故意想要看余确的窘态,但余确表现得这般自然坦荡,反倒让她有些惊讶。这和她印象中的余确不太一样。
金一宁微微一笑,突然注意到消息发出的时间。
那会儿,是她刚搬进来,和余确打完招呼没多久的时候。
金一宁重新看了一遍这条消息。
“不常出房间”,“有要事可以叫我”,意思是可以互相帮助,最好互不打扰。
虽然有些疏离,但仍是礼貌的。
但金一宁很怀疑,余确被她的言论吓得逃回房间以后,是否还会对她保持这样礼貌的态度?
金一宁想着余确先前那惊慌失措的反应,竟生出了几分趣味。
她拇指轻点手机,通过了余确的好友申请。
点开余确的微信头像,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峻的深蓝色海洋。海天界限分明,水面干净空阔,仅泊着一只白色的航船。
她再点进朋友圈,余确并没有设置时限,可以看到的最早的一条动态是在两年前九月,新生入学时分。余确拍了张校园大门,配文简洁:开学啦。
余下的几条动态都很相似,期末时发“放假啦”,新一学期则是“又开学啦”。
金一宁:……
这是在打卡吗?
用的语气词还挺俏皮的,不像余确平时说话那般平淡。
金一宁截屏了余确的好友请求,发给朋友任珈,并道:你知道合租的是她?
这个房源是任珈推荐给金一宁的。
任珈此时正悠闲地看剧。宿舍室友们全出去玩了,她乐得自在,右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奶茶猛吸了好几口。
待看清金一宁的消息后,任珈嘴里的奶茶差点全喷出去。
她飞速打字:我去,余确?
金一宁:你不知道?
任珈:不知道啊。师姐只给我提过住这里的是她亲戚,挺安静一人,没说是余确。毕竟我又不是你们学院的人,师姐没想到我会认识余确吧。
金一宁:那真是巧了。
可不是巧了么!任珈也没想到她俩会住到一起。
任珈在文学院蹭课时和余确有过几次接触。在她眼里,余确人美心善,有求必应,解答她的疑惑时从来没有不耐烦。
而且她很喜欢余确身上那股淡淡的气质,像清幽的沉香,宁静深远,平和得毫不张扬。
这样的人和金一宁住一起,肯定是不会吵到金一宁的。相反,任珈更担心余确接下来的生活环境。
作为损友,任珈深知金一宁的性格才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软。金一宁这人表面好接近,内里的脾气却比谁都硬。
任珈:我已经开始同情余确了。
金一宁:?
任珈:她人挺好,你收敛点,别欺负她。
当然,如果你非要欺负的话,我也拦不住。
金一宁无语地发了串感叹号,又道:我和她都没什么好说的。
任珈:也是。余确性格有点闷,你应该不会喜欢和她接触。
按任珈的猜想,这俩尽管同住一个屋檐下,估计也能相处得和陌生人一样。金一宁不会主动和余确结交,余确也不会和金一宁多搭话。
金一宁:你好像很喜欢余确?
任珈:没错!她的气质很对我胃口,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还是最适合搞学术的那款!
金一宁早就适应了任珈一向浮夸的发消息风格,道:也没见你和她多接触。
任珈:你不懂,这就叫“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欣赏余确,但也无法忽视余确身上冷冷的距离感。说白了,她更能和金一宁这种活泼的人玩到一起。
不可亵玩?
金一宁静静看着这四个字,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夕阳穿过窗台洒向地板,地上光影斑驳。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周围静悄悄的。
她的室友自被她吓回房间后,再没有出来过。
没多久,金一宁饿了,起身准备下楼吃饭。她问任珈要不要一起,任珈却说有约了,让她邀请余确试试。
任珈:好歹是室友,又是同学,吃个饭熟悉一下也挺好。
金一宁:谁说的“不可亵玩”?
任珈:吃个饭而已……我的姐你这是想哪儿去了!
金一宁懒得回复,她打开和余确的对话框,聊天页面还停留在那句:
我是余确,除了上课不常出房间。有要事可以叫我。
金一宁扬了扬嘴角。
什么算“要事”?
吃饭总不能是小事吧。
她今天正好不想一个人吃饭,很需要饭搭子的陪伴。她没有犹豫,径直走到余确卧室前敲了两下,语气轻快:“下楼吃晚饭吗,余确。”
然后耐心等待余确的回应。
屋内,电脑屏幕莹莹的光照在余确脸上。
余确一下午都在写课程论文,这个题目并不难,但她不在状态,效率比平时低了不少。
她耗费许久,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终于开始流畅地收尾。
听到门外的声音后,余确心猛地一跳,不小心敲错了一个键。
屏幕上的错别字是如此突兀,就像金一宁的邀请一样突兀。
她们很熟吗?好吧,作为室友约晚饭也正常。
但听见金一宁说话,余确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金一宁问她的那个问题。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余确浑身血液都漾起了名为“尴尬”的气泡,热度直烧上脸颊。
怎么可以毫不别扭地和半生不熟的同学讨论那种话题。
难道金一宁一贯是这样?
余确下意识想要拒绝这样的金一宁,张了张口,“不”字已经跑到嘴边。
但考虑到两人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与其让尴尬的气氛一直蔓延下去,不如速战速决。她深吸一口气,关闭电脑,拿起手机和钥匙走了出去。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合租室友第一天见面,正好借此机会简单沟通一下。
把该说的说完,以后就不用多说了。
余确打开卧室门。客厅灯没开,微弱的自然光线里,金一宁就站在门外,笑盈盈地朝她抬眼看来,眼中满溢着明亮的光彩。
“你想吃什么?”金一宁问。
余确与她视线相接了一瞬,便越过她,走到玄关处穿鞋。
“我都可以。”余确习惯了在小事上迁就别人。
她说完,刚站直身子,金一宁蓦地凑近,笑容在她面前放大:“真的什么都可以?你随便挑一个呗。”
余确嘴唇微抿,避开金一宁的灼人视线,不自在道:“你挑就好。”
金一宁却仿佛执着于等待余确的选择,眼神黏在她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明明只是吃个饭而已,余确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僵持起来了。比起两个人一起行动,她果然更适合独来独往。
余确想终结这诡异的气氛,正要说去楼下面馆随便吃点。金一宁却又抢在了她前边说道:“那行,我来挑。吃什么本来也不重要。”
余确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只听金一宁继续说:“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余确微愕,诧然抬眼看过去。金一宁挑了挑眉,问:“怎么?”
没怎么。她只是以为金一宁很在意一起吃饭的人是谁,而金一宁愿意邀请她一起吃,那是不是说明……她在金一宁心里的印象还不错?
但对上金一宁漫不经心的神情,余确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金一宁不过随口一说,她却在这里想有的没的。
她明明在食堂里偶遇过金一宁那么多次,金一宁每一次都有人陪伴,而且身边的面孔几乎少有重叠。看起来并不挑剔吃饭的对象是谁。
余确有些恼,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太在意金一宁的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金一宁追问。
余确摇了摇头,诚实答道:“不知道说什么。”听得金一宁噗嗤一笑。
余确不去想她为什么发笑,只觉自己和她气场不合,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感到说不出来的别扭。
等电梯时,余确依旧站得笔直,目不斜视。金一宁却姿态放松地站在旁边,侧着头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余确个头比她略高一些,穿着灰色套头卫衣,卡其色工装裤,白鞋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
侧脸的轮廓柔和,像雾色笼罩的山水,朦朦胧胧,让人忍不住往更深处探寻。
但就是嘴唇不太自然,抿成了一条直线,有点紧绷。
余确努力忽略金一宁的视线,专注看着电梯层数的变化。
但她忽略不了。
从没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过,金一宁好似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扫了一通。
余确手指微微蜷缩,心跳略快,只听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
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走进电梯,按亮一楼。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余确站在最边上,和金一宁保持一定的距离。
金一宁却还在看她。不说话,只看。
安静的密闭空间之中,好似有蛛丝盘结成网,虚虚将她缠绕。她不敢挣脱,不敢出口打破,只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一动不动,沉默不言,缓慢地下坠。
身旁的人却突然打破寂静。
“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
余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猛地扭头扫向金一宁,脱口而出的是不解的反问:“你说什么?”
金一宁看着余确被她一句话惹出了满脸的不自在和无措,很轻地挑了下眉,悠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