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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旧梦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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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归决然道:“没有如果。”
“也对……”邢旧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如果能被美貌蛊惑,改变自己的原则,你便不是你。如果见到恶人作恶,不杀之而后快,我便不是我。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如果……”
清归缓缓背过手:“在变回原形之前,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实现。”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邢旧环顾四周碧水青山,眼中充满眷恋,“我希望你们下山,给我一个时辰时间,让我单独和若欢山告个别。”
清归道:“这个简单,就如你所愿,我们现在下山,一个时辰后回来找你。”
邢旧微微一笑:“多谢。”
尚灵冬在旁听了半晌,大致理清了邢旧和清归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了清归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扯住清归衣袖:“师父,别把邢旧变回孔雀,行吗?”
清归刚要开口,邢旧抢道:“你不必替我求情,你师父说得对,我做的事,天理不容,如今的结果都是我该得的。”
尚灵冬急得舌头打结:“可是……可是……”
“难怪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你是他的徒弟。”刑旧踉跄走到她面前,“如果将来……”
尚灵冬问:“将来怎样?”
邢旧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聊天、看烟花……临走之前,能交下你这个朋友,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尚灵冬的泪水夺眶而出:“你变回孔雀之后,就跟在我身边,我带你走遍好玩的地方,吃遍好吃的东西,把你养得胖胖的。”
邢旧破涕为笑,推她一把:“说什么傻话?快走吧。”
下山路上,尚灵冬若有所思:“原来邢旧找了十年的人,竟然就是师父。”
清归淡然道:“陈年往事,莫要再提。”
尚灵冬接着道:“不对啊,如果当年的人是师父,我应该也在。怎么没听邢旧提起过,那人身边还带个小女孩呢?”
清归道:“那时,你在路上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我把你安置在山下农户家里,自己上山采药,才有了后面的事。”
尚灵冬哦一声,仍不死心:“师父,一定要把邢旧打回原形吗?”
清归叹道:“你觉得,她今后能做到不再杀人吗?”
尚灵冬想了想,没有回答。
清归道:“如果她做不到不再杀人,我就不能对这件事放任不管。”
尚灵冬争辩:“可是,她杀的都是坏人啊!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清归侧头:“冬儿,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就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尚灵冬见说不过清归,噘着嘴不出声了。
客景初扯扯她的衣袖,轻声道:“别赌气了,你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尚灵冬故意大声道:“有什么道理?不过是个冷漠无情、不懂变通的负心人。”
清归默默垂下眼眸。
三人沉默下山,却见远处山道上,白应笑正风风火火往山上跑。
客景初道:“出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
白应笑气喘吁吁叉着腰:“没事没事,你们都上山了,剩我自己无趣,过来看看。”
客景初道:“你还是回客栈好好待着,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白应笑看一眼清归,小声道:“冬儿的师父也在?”
又看一眼尚灵冬:“冬儿为什么噘着嘴?她见到师父,不高兴吗?”
客景初掩嘴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你最好少说两句,别去招惹她。”
白应笑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目光越过客景初肩头,望向山顶,满脸疑惑。
客景初道:“看什么呢?”
白应笑指着山顶:“你们看,若欢洞里……是不是着火了?”
三人惊愕回头。
若欢洞此时已烧成一片火海,滚滚黑烟从洞口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清归、尚灵冬同时画符,念起引水诀。
若欢洞上空立时暴雨如注。
但雨水直上直下,浇不灭洞内的火。
清归收回手势,一阵风过,人已飞向山顶。
尚灵冬、客景初紧随其后,来到若欢洞前。
清归双手在身周画圆,念几句口诀,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
尚灵冬一愣,大喊:“师父!”就要往山洞里冲。
客景初从身后抱住她:“你师父布了阵,有寒气护体,不会有事的。我们没有寒气护体,进去必死无疑。”
尚灵冬已听不进任何话,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师父,去救邢旧,你松手!”
客景初扳过她的身体:“你要去救人,好,我替你去。你在这好好待着,如果我能活着出来,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转身走向火海。
看着客景初的背影,尚灵冬犹如挨了当头一棒,迅速恢复神智。
她扑向他,紧紧搂住他的腰:“你别去,我错了,你别去!”
客景初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我不去,我不去,没事的,没事的……”
若欢洞里火势渐弱,最终熄灭。
滚滚黑烟变成森白寒气,清归低垂着头,独自站在寒气之中。
尚灵冬挣开客景初怀抱,跑到清归身边,接连叫了几声“师父”。
清归颓然抬头,应了句:“冬儿。”
尚灵冬急道:“师父,您感觉怎么样?”
清归晃了晃:“没事……冬儿,扶我一下。”
尚灵冬搀住他一条胳膊,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来:“师父,邢旧她……没了?”
清归喉结滚动几下,紧紧闭上眼睛。
“爬个山的工夫,若欢洞怎么变成这样了?”白应笑的声音从洞外传来,“这是什么?谁在石头上放了一串碎银?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清归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冬儿,叫他们把东西拿进来。”
尚灵冬冲外面喊道:“你们发现什么了?拿进来,我师父要看。”
客景初和白应笑一前一后走进来,把手里东西递给清归。
一共两样东西,一条碎银穿成的手链,和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
清归把碎银手链握在手里,打开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写着:“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山下有人等候,故不及当面告辞,后会有期。”
正是清归当年离开若欢山时,留给邢旧的那封信。
在那些模糊字迹下,又新写了两行娟秀小字:“清归,银子和信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清归看到信上内容,身体前倾,险些摔倒。
尚灵冬扶住他:“师父,您没事吧?”
客景初、白应笑见状围了过来。
客景初掏出一块布巾,铺在被火熏黑的白玉圆凳上,扶清归坐下。
清归喃喃道:“十年前,她救了我,十年后,我却害死了她,我……”
说到这里,他浑身微颤,再也说不下去。
客景初对尚灵冬道:“这里已变成一片废墟,不宜久留,我们下山,回客栈吧。”
尚灵冬点点头,二人扶起清归,走出若欢洞。
洞外,客景初让白应笑替手,自己朝若欢洞推出一掌。
若欢洞刚被大火烧过,又被寒气冻结,一热一冷,本就出现无数裂痕。
再受这威力巨大的一掌,石块炸裂坠落,堵住洞口,堆成一堆。
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坟丘。
回到房间,尚灵冬扶清归躺在床上,客景初要出去请大夫,被叫住了。
清归撑起身体,对客景初道:“不必请大夫,我休息片刻就好。耽误二位时间,还请回房休息,我想和冬儿随便说说话。”
白应笑惊讶道:“不请大夫怎么行?你看你脸色多难看。”
客景初撞了下他的胳膊,笑道:“既然你们二人有话要说,我们这就出去,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召唤一声就行。”
说完,拽着白应笑一起出去了。
房里只剩清归、尚灵冬二人。
尚灵冬低头,绞着手指不说话。
清归看着她,轻声道:“去把脸洗洗,被烟熏得黑一块灰一块,像个花猫。”
尚灵冬起身舀盆清水,洗干净脸,又坐回清归旁边,依然不看他。
清归叹口气:“冬儿,你是在怪我吗?”
尚灵冬小声道:“没有。”
清归沉下脸:“不许说谎。”
尚灵冬掀起眼皮:“我只是替邢旧不值,她那么喜欢您,却落得这么个结果。”
清归微阖双目:“邢旧确实因我而死,这事我不想辩解,但我并非想要杀她,这个也无法跟你解释。”
说完,掩嘴咳了起来。
尚灵冬急道:“师父,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不等清归回答,尚灵冬身后有人轻笑一声:“清归,你还是快些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吓你的宝贝徒弟了。”
尚灵冬猛回头,须闻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望向她们。
尚灵冬惊愕道:“须闻道长,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须闻笑道:“刚到,我只听到你问你师父要不要请大夫,之前你们说了什么,我可没有偷听。”
清归摇头笑道:“我们本也没说什么秘密,不怕你偷听。”
须闻走到床边,扶起他:“这边的事已成定局,跟我回落昏山,把那盘棋下完吧。”
尚灵冬也站起来:“我师父受了严重内伤,还需好好调理,一时半刻恐怕走不了。”
“让我看看……”须闻手指搭在清归腕间,眯眼诊了一会儿,“不碍事,不过是灵力损耗过度,休养一阵就好了。恰巧期霞山上的草药新长出一茬,正好给你师父用上。”
尚灵冬有些担忧:“可是……”
清归拍拍她的肩膀:“冬儿,不必担心,我在这待得不自在,回落昏山也好。”
须闻接道:“把你师父交给我,你还不放心?我们走了,小冬儿,你自己保重。”
说完,一挥衣袖,二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