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童童捅桐桶

45、第 45 章

　　大概是摔东西的声音太大，住在隔壁的女佣过来敲门：“夫人，您还好吗？我刚刚听到像是砸东西的声音。”
　　莉雪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艾丽，我很好。只是刚刚把书碰掉了。”
　　“需要我帮您捡起来吗？”
　　“我已经捡起来了。先去休息吧，我有事的话会用电话叫你。”
　　女佣听从了她的吩咐：“好的。晚安，夫人。”
　　“晚安。”

　　他等人走远夸赞道：“艾丽小姐不愧是维斯特夫人教导出来的，和她一样尽职尽责。”
　　莉雪儿阴沉着脸：“你是不是很期待她进来？”
　　“也没有很期待，毕竟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有人进来会打断节奏。”
　　“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很好奇你的真实想法，对索朗和外公就真的没有抱怨吗？”

　　“我有的不止是抱怨，还有恨。”莉雪儿终于说出内心的感受，“对索朗、对父亲、对劳伦斯……对山地的一切。这里充满了虚伪和不公，每一个人都是骗子！”
　　“我有同感。”
　　“不，你不会懂。” 莉雪儿目光暗淡地看着他，“我从小遭受不平等的对待，你舅舅再愚蠢都能参与家族事业，而我却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这种不甘和痛苦是身为男人的你感受不到的。”
　　山地的氛围很不适合女性发展事业，他认识一些事业有成的女性基本都拥有异常强悍的个性，否则根本无法立足。

　　“我一直希望脱离家族的束缚，所以才会将有一半联邦血统的索朗视为目标。但他接近我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得到父亲他们的帮助。而且他的野心太大，我驾驭不了。”莉雪儿惨淡一笑，“你说他关心我，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他真正关心的是我会不会拖他的后腿，破坏他的计划。”
　　“父亲又做了什么让你憎恨的事？”
　　“劳伦斯是个契约之龙相关传说的狂热信徒，他对我的热烈追求并不是因为有多爱我，而是因为我拥有金色的眼睛，你降生后他更是将这份热情转移到了你身上。在他眼里你比什么都重要，我和杰只是你的陪衬。”

　　他不记得父亲有区别对待他和杰，更不记得对方有冷落过任何人，但事到如今争论这些没有意义：“你不也一样，嫁给父亲也不是因为爱他。如果他没有从祖父那里继承家族戒指，你应该也不会接受他。”
　　“没错，我就是为了戒指嫁给他，而且本来能够顺利得到戒指。”莉雪儿说到这里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而你！都是你的存在，你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在你眼里我一出生就带着原罪，这和你在外公眼里注定不如舅舅又有什么不同？”他终于理解了莉雪儿对自己的态度，但只觉得可笑，“我承认山地对女性格外严苛，或许你在外公和别人那里确实遭遇了不少挫折。可父亲是爱你的，生活中他一味地向你妥协，即便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和你决裂。是你不肯接受自己的错误和失败，金色的眼睛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你缺少了它也不会变得成功。”

　　“闭嘴！”莉雪儿愤怒地低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恰恰相反，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因为从记事起我每天都在认真观察你。从一开始想要找到恶作剧的机会，到后来设法反抗你的权威，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我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很多，是你教会我如何伪装自己、如何欺骗别人、如何利用优势。我跟着你的脚步一步步成长至今，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言传身教。”
　　“够了！我不想听！”莉雪儿捂住耳朵，拒绝再听下去。

　　“你总是不肯面对现实，用自己臆想的理由去评判别人，但凡你认真地面对父亲都不会得出他只爱一双眼睛的结论，而父亲将真相留给我的同时也在恳求我宽恕你。”他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明知道会死在你手上，还是留下这样的遗言，如果这不是因为他爱你，那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称为爱！”
　　莉雪儿拒绝相信：“什么宽恕，这些都是编造的！你嘴里从来就没有实话！”
　　他拿出那张带有父亲落款的纸片放到他面前：“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字迹！”

　　莉雪儿立刻认出了上面的字迹，这样的字迹她看了太多次，有时是优美的诗句，有时是甜蜜的情话，有时是关怀的叮嘱……脑海中甚至浮现出遥远的回忆，还有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曾经打动过她的词句。
　　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模糊，但她不允许自己的眼泪被人看到，于是低头陷入沉默。

　　修收回纸片，再次阅读上面的文字他仍然不能理解父亲的心境，为这样一个否定自己的女人真的值得吗？
　　“你知道吗？”莉雪儿垂着头喃喃自语起来，“和丹沃布勒康斯签订契约的龙，是看守地狱的龙。所以和龙相关根本不是幸运，而是诅咒。我因为金色的眼睛被人称作‘龙女士’，而你因为龙之眼被称为‘龙少爷’。”

　　他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我们都是从地狱而来，除了掀起腥风血雨，什么也做不到。”莉雪儿带着诡异的微笑抬起头，“我能看到你的将来。就像我一样，人们在意的只是你的身份和那双奇怪的眼睛，没有人在意你本身，更不会有人爱你。就算你离爱很近，龙的诅咒也会让你亲手把它扼杀。”
　　他知道对方已经丧失了斗志，就像绝望中的父亲，只能寄希望于虚无飘渺的传说：“在我看来不是龙在诅咒，而是你在诅咒。”

　　“有什么不同吗？”莉雪儿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摘下自己的戒指递到他面前，“这东西你拿走吧。”
　　他接过戒指，质感和自己手上的那枚十分相像：“这枚戒指仿造得不错。”
　　“但要轻很多，理事会成员戒指使用特殊金属打造，戒指里面还嵌了稀有的三色龙眼石，其实仔细对比就能发现破绽。”
　　“我记得加入理事会的仪式上需要由族长验查戒指，应该是外公帮你蒙混过去的吧？”
　　莉雪儿点头：“所以我无法违抗他。”

　　如果是用这件事要挟，的确难以拒绝：“索朗呢？”
　　“带着你的戒指，去找我的律师，他会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十分意外：“你一早就准备好了？”
　　“我在和他的较量中输了，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所以要把积累下来的资本留给最有可能战胜他的人。”莉雪儿郑重地对他说，“如果你不能下地狱，就把这里变成地狱。”
　　一瞬间，对方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谨遵您的教诲。”

　　“修。”出门前，莉雪儿叫了他的名字，“生日快乐。”
　　“谢谢，母亲。”他也在最后叫出了这个象征至亲的称呼，“晚安，祝您有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