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病生独占的花》生姜提拉米苏

19、19 情绪迸裂

　　他的确坑了陆涯陪他一起来接人，这不假。
　　但要让陆涯一个人先去见曾子洋，风险太高，他才不干。

　　万一曾子洋很讨陆涯喜欢怎么办，万一陆涯就是天生对陆嵩的其他孩子有亲近感怎么办。
　　赌不起，他真的赌不起。

　　“慢点走就行，我们一起去。”江焉踩上第一步台阶的时候，如是说道。

　　听着像是在给江焉自己打气的话，陆涯跟在后面笑了笑，到底还是伸出手从后撑住了江焉的腰。

　　他当然听见了刚才江焉说的占有宣言，什么不让他见其他的弟弟这样的话，他以前可从来都没想过会从江焉的嘴里说出来。
　　太违和，太不可思议。

　　但等真的听到这话的时候，无法否认，陆涯有点暗爽。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我这个哥哥。”他几乎是憋着笑这样说的。

　　江焉缓慢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只有始终直视前方的眼神顿了顿。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不喜欢。”

　　一直都不喜欢陆涯啊，这是他上一世到死都未曾更改过的想法。

　　只是这一次江焉没再在陆涯面前这样说，而是岔开话用陆涯自己的话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你承诺的我，那你就要说到做到。”他说着霸道的话，在终于踩上五楼地面的时候转头看向正昂头看着他的陆涯。

　　江焉神色淡淡，“你说过的，我当真了。”

　　从最初就把软肋尽数暴露给江焉的陆涯弯起眉眼，顺着江焉的语气笑着点头：“对，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再次得到陆涯的肯定，江焉不知不觉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这才重新看向五楼的长长走廊。

　　“走吧。”

　　江焉先一步敲响了曾子洋家的门，紧接着不隔音的墙里传来一阵声响，而后一只瘦削苍白的手打开了门。

　　“谁？”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又戛然而止。

　　曾子洋面色不善地看着陌生的来客，视线落在陆涯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奢侈品时陡然一深。

　　顺着曾子洋的视线，江焉和陆涯都看见了陆涯手腕上的手表。

　　被人这样赤裸裸地盯着看还是少有的，陆涯挑了挑眉。看来曾子洋是个识货的，一眼就挑中他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

　　但江焉才不管曾子洋在看什么手表，他只知道陆涯是他的。

　　江焉心里一沉，拧紧眉头就横过一步，用自己挡住了曾子洋打量陆涯的视线，“曾子洋，我们是陆先生派来接你的。”

　　陆涯笑看着江焉倔强的头顶，好一阵才忍住没伸手揉揉江焉柔软的发丝。

　　“陆先生？”曾子洋好像才注意到江焉，他依旧是警惕地上下打量一圈江焉，在判断出江焉穿得极为普通后才不屑地笑了一声，“他就是我妈死前念念不忘的那个金主啊？”

　　话里带着的讥讽意味很浓，江焉却是像没察觉一般，依旧端得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您母亲的事情很抱歉我们并不了解，这一次来，只是来带您回家的。”

　　“电视剧上认亲好歹都要哭一场的，结果他本人不来，就让你们来？”曾子洋看得出，眼前这两人和他年纪相仿，“你们又是陆家的谁啊？”

　　江焉巧妙避开了曾子洋的敌意，适当出卖陆涯：“我只是办事的，这位是陆先生的大儿子，陆涯。”

　　感觉成为了寓言故事中被狐假虎威的老虎，陆涯深深无语：“……”

　　明白陆涯身份的曾子洋拉长尾音：“哦~”

　　所以说，陆嵩居然推自己的一个儿子出面来接另一个儿子回家？

　　场面太滑稽，曾子洋都觉得有意思起来了。他刚还要继续说点什么话的时候，却听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忽然间他脸色一变，紧接着就抓着江焉的手把人拽进门。

　　一切发生太快，但幸好一直都注意着江焉的陆涯很快就反应过来跟上两人的动作闪进门里。

　　江焉被拽地一个踉跄，还没站稳身子就被陆涯扶住手臂。

　　见人被吓得脸色苍白，陆涯想也不想就对曾子洋呵斥：“你干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曾子洋就用背抵住了门板，嘘了一声说：“别说话。”

　　曾子洋话里的警惕和满脸的郁色太反常，江焉和陆涯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肃色。

　　下一秒，门外就传来砰砰砸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难听的嗓音大喊：

　　“曾子洋！滚出来！”
　　“老子知道你在家，滚出来还钱！”

　　每喊一声，门板就被重重击打，江焉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曾子洋在抵着，这脆弱单薄的门板早就该被外面的人撞开了。

　　陆涯把江焉拉到身后，对曾子洋沉声说：“外面是谁？”

　　“关你屁事。”曾子洋全力抵着门，只甩给陆涯四个字。

　　真是好久没见到比自己还狂的了，陆涯顿时气笑了，“你欠他钱？欠多少。”

　　在他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赶快把人带回陆家才是正事，做完这些他还忙着领江焉回家休息。

　　但他这凉凉的语气落在曾子洋耳朵里就成了讥讽，而且还是有钱人对穷人的蔑视，曾子洋狠狠看了眼陆涯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但这一次他再没冷嘲热讽，反而是眼神一转，嘴角咧出恶劣的弧度：
　　“我回去你们要给我钱吗？”

　　江焉冷静地看着曾子洋眼里的恶意，他知道曾子洋这话不代表服从，甚至是更深的反抗。

　　就知道陆涯出手一定是煽风点火，江焉叹了口气，抬手按下陆涯护在他身前的手。

　　“就算是要给钱，也不是我和他给你，”江焉实话实说，并且毫不犹豫出卖陆嵩，“但是陆先生从不会亏待陆家人，这是我能确定的事。”

　　只要是有价值的棋子，陆嵩顶多是态度冷淡，但绝对不会苛待。
　　不得不说，这是陆嵩寥寥少有的优点。

　　听到江焉的承诺，曾子洋又笑了一声：“不亏待我？行啊，那今天你就跟他说，把我妈欠的债平了，我就跟你们走。”

　　陆涯已经没了耐心，“多少？”

　　一旁的江焉已经点开手机屏幕，正准备给陆嵩发消息。

　　却不想，曾子洋脱口就是：“十万，给吗？”

　　江焉敲字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得意洋洋的曾子洋。

　　他在说谎，而且丝毫不避讳。

　　在看破曾子洋恶意之后，江焉也只犹豫了一秒，“行，十万。”

　　反正又不是他的钱，陆家人自己骗自己家的钱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陆涯当然也不打算多管闲事，他更不心疼陆嵩的钱被骗，相反，他还觉得曾子洋要的钱太少了。

　　只能说不愧是从小苦着过来的人，就算是打劫都不敢说天文数字，只敢在有限的想象力说一个数字。

　　十万，买一个人。

　　真的太少了。

　　江焉也感慨着这个数字，却也同时庆幸着还好只是十万，这样小的数字陆嵩应该不会不给。

　　门外的声音渐渐弱了，估计是实在敲不开门，不甘心地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就走了。

　　陆涯靠在门边听着远走的脚步声，这才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曾子洋：“拿了钱就跟我们走。”

　　江焉已经给陆嵩发去曾子洋的要求，还没等来陆嵩的回复，又听曾子洋说：“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江焉唯恐事情生变，拧眉反问。

　　没想到，曾子洋的第二个要求却十分正常，甚至正常的有些诡异。

　　“我要恢复学籍。”曾子洋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

　　江焉看着曾子洋坦然的模样，倏地沉默了。

　　怎么觉得这个曾子洋并不像施珃说的那样坏，江焉转头扫了眼虽然逼仄拥挤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室内，第一次开始怀疑起施珃和陆嵩给他的信息。

　　这样在苦难中也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的人，真的会是资料上写的那个人？

　　那种招摇撞骗、得过且过的形象，和眼前的曾子洋根本对不上号。

　　除非看过照片，江焉甚至会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如果资料是错的，如果曾子洋也是一个在努力生活的人，那他就这样把人接回陆家，让曾子洋替还没回来的陆宁扛起一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兀自沉默着，但他的沉默落在曾子洋眼里就成了否定，曾子洋刷得沉下脸色：“这很难吗？”

　　阴沉的脸色与刚才提起十万块钱的条件时截然不同，江焉想，大概学籍才是曾子洋真正的要求，最开始十万其实只是试探而已。

　　当然，恢复学籍这种事情对于陆家而言轻轻松松，不值一提。

　　被陆嵩当了这么多年的养子，江焉对此很有经验，“不难，陆先生当然会安排给你最好的教育条件。”

　　得到想要的回答，曾子洋终于开心了，“行，那我们跟你走。”

　　他松开一直握着门把的手指，四处看了看，随手就抓来一个双肩包，一骨碌朝里面塞了些东西就说：“等我装点东西，钱到了我们就去陆家。”

　　这一派洒脱的样子，看得江焉心里又是一沉。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焉的不安，陆涯抬手按在江焉的肩头。

　　曾子洋没看到陆涯和江焉靠在一起的动作，他还在忙碌收拾东西，此时正在把放在一旁桌下厚厚一垒书本挪出来装进蛇皮口袋里。

　　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蹲在地上收捡东西的曾子洋突然说：“对了，这位大少爷和我谁是弟弟谁是哥哥？”

　　江焉猛地反手握住了陆涯的手。

　　他听见情绪迸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