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遥于

13、第 13 章

　　第二天要去上学，叶流睡得晚，早上就起不来了。叶音子在外面拍了好久的门，忍无可忍把他从床上踹醒，“快起来，我要迟到了！”

　　叶流脸埋在枕头里，“五分钟。”
　　叶音子皱着脸，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小溯哥哥在等你。”

　　“？！”叶流霎时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于溯正站在门口玩着手机，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还有二十五分钟，学校校门就关了。”
　　叶流半眯着眼睛：“你干嘛不先走？”
　　“不礼貌。”

　　“狗屁礼貌。”叶流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搭叶音子去学校。于溯仿佛闲的一样跟着他，然后如愿和他一起被挡在了校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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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流动了动嘴唇：“我妈现在还没醒，我可以偷她的手机请个病假。”
　　于溯奇怪：“登个名字而已，不至于。”
　　叶流抬起下巴示意，“你看那是谁？”

　　于溯顺着他的方向往斜上方望去，吴建正背着一只手点着登记表，“老吴，怎么了？”
　　叶流摸了摸自行车锁钥匙，幽幽道：“他会叨比叨比我至少半个小时，受不了。”
　　“……”

　　叶流走去停车点，于溯前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又不能偷他老妈的手机，只能拽住叶流的手腕，把他往旁边带。
　　叶流低头看了眼被拽着的手，“干嘛？”

　　于溯直视着前方，语气毫无起伏道：“带你翻墙。”
　　“？”
　　于溯啊于溯，你藏得很深啊。叶流把这四个字翻译成英文又翻译成中文，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于溯脚步熟练，带他走进围墙后方。叶流左看看右看看，学校后方他没来过，荒草树林，还挺新奇。
　　而于溯看着2.5米高的围墙，陷入了沉思。

　　他说：“好像是这吧，看起来也没那么简单。”
　　叶流扭头，“你没爬过？”
　　于溯仍望着墙高，说：“没啊，就是当学生会代班的时候在这抓到过一个。”

　　叶流无语：“为什么你每次对自己不擅长的事都表现得那么自信！”
　　于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么？”
　　“……”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叶流服了，他踢着了一下石墙，“这么高会摔吧？”
　　于溯：“怂了？”
　　“才不是！”

　　两人先把书包扔过去，于溯拍了拍手，很轻松翻了过去，正想接一下叶流，抬眼顿时懵了，吴建正瞪着眼睛怒视着他——

　　他忘了，他既然懂在这抓人，吴建自然也懂。他提起书包带子，高声说了句：“老师好！”
　　就被抓过去，守株待另一只兔子。

　　但墙外的人没听到，他三下两下也爬了上来，往下看了看，真挺高，咋不见于溯人了？

　　叶流刚想跳下来，于溯又从树后走出来了，他张开双臂，“下来吧。”
　　这样感觉更危险了。叶流抿了抿唇：“让开。”
　　“磨叽。”于溯挪开在一侧。

　　叶流咬咬牙，跳下来，本来是没事的，但他在落地的一瞬，看到吴建的半个身子，直接吓了一跳，脚一扭就跪了下去。

　　“靠！”于溯抱住他，气道：“我就不该相信你！”
　　“好痛。”叶流缓着气，想站起来，抬眼便怔住了。
　　竟然不是幻觉，吴建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如果叶流再凑近些，能看到他的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完蛋，他就不该听于溯的鬼话，哥们，你不靠谱啊！
　　叶流求饶：“老师，我脚断了。”

　　“你活该。”吴建帮他检查了一下，只是扭到了，他对于溯说：“先带他去医务室，晚点来办公室。”
　　“是。”

　　叶流被搀扶着一瘸一拐往医务室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的额上出了汗，顺着颈线滑落进衣领里。
　　“喂，你走慢一点。”
　　于溯轻轻放慢了脚步。

　　叶流撑不住了，“我走不动，能不能背我？”
　　于溯不说话，叶流深吸一口气，“求你了。”
　　于溯弯腰，叶流趴在他的背上，捏住他的后颈说：“扭伤脚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于溯扭头：“谁让你逞强？谁让你不听我的？我接住你不就没什么事了？”
　　“我没逞强，我是被吴建吓的。”
　　“哦，原来你怕吴建，不怕脚断？”
　　叶流揪住他的头发，急道：“我是伤员，你不能让我几句？！”
　　“正好长个教训，以后就别什么都拒绝我。”
　　“你！”

　　叶流气了，低头咬在于溯的肩膀上，他的鬓角又落下一滴汗，顺着下颌滑进了于溯的衣领里，从脊背流下。

　　于溯仰起头，这种痛觉太熟悉也相隔太久了，让他隐秘的感情找到不堪的出口。
　　“咬重一点也没关系。”

　　叶流始终没有咬得太狠，他松开牙关，弱弱问：“沉么？”
　　于溯沉默着摇头，往上提了提。

　　他背着叶流穿行在校园中，一步一步，稳稳当当，仿佛走过那一起长大的六年，走过那彼此缺失的四年 ，直至走完这一段不长不短的青石路。

　　走到医务室前，叶流听到了于溯轻声的道歉，“对不起。”

　　叶流以为他说刚才的事，便很轻松地接受了，他拍着他的肩，颇有风范说：“孺子可教，我原谅你了。”
　　“……”

　　在医务室进行处理和短暂的休息后，他们来到办公室。
　　“迟到。”“爬墙。”“年级第一。”“省状元。”

　　吴建翻着桌面，不断喃喃这几个字眼，叶流觉得老吴真的要被气疯了，他用手肘戳了于溯一下，“你的错！”
　　于溯嗤了声：“谁早上赖着不起的。”
　　“谁让你学这么晚的！”
　　“我让你陪了？”
　　“……”

　　“说吧，什么原因。”吴建把登记表往桌上一拍，引起办公室的老师都纷纷侧目。
　　英语老师丁庭发现队伍里有自己的两个爱徒 ，很是奇怪。她泡着早茶，竖起一只耳朵关注着。

　　“昨晚学太晚了，没起得来。”叶流没啥心虚的，理由很正当。
　　“于溯，你也是？”
　　“嗯。”
　　吴建显然不信，“哦？那直接进来不行了，还用爬墙？”

　　话音刚落，就听到噗的一声，丁庭捂着嘴，狂咳。
　　吴建余光瞥了一下，喝声道：“很惊讶吧，大家都很惊讶，谁能想到是你们两个，不守纪律！”
　　“老师，就一次。”
　　“你还想有几次！”
　　“……”叶流闭嘴了。

　　吴建继续骂：“全校的学生可都以你们为榜样呢，你们倒挺狂啊！迟到爬墙，丈着自己成绩好就能无视老师，无视校规了吗！”

　　丁庭缓过劲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都低着头，有些不忍，劝道：“吴老师，没那么严重。”
　　“你闭嘴，都是惯的！”
　　“这次期中考，打算拿多少分，你们分数条拉满了吗？我的课都不愿意听！一个写英语，一个写物理，就数学最不重要，是不是……”

　　太折磨人了，叶流盯着自己的脚尖，眼前是吴建噼里啪啦一大堆的话，一字一句直击心灵。

　　——条理清晰地翻旧账，有理有据地骂人还不带脏字，皮笑肉不笑地内涵，一场有声式教导类嘲讽型三万字小论文下来，叶流腿都软了。

　　他眼前变成了于溯校服袖子的一角，想抓一抓，发现手里有汗，又收了回去。
　　于溯好像看到了，他说：“老师，您喝口水吧。”

　　吴建顿了顿，“于溯，别怨我说话重，我对你们要求高一点也是为了……”
　　于溯反问：“被逼疯了连高考考场都上不了，不是么？”
　　“……”

　　吴建瞪着眼睛，一时竟哑口无言，事情僵滞着，见于溯没有退步的意思，他才叹了一口气：“回去上课吧。”
　　叶流差点就跪谢隆恩了，他脚伤也不顾了，拉起于溯就跑，“快走，一会儿反悔了。”

　　“等等，你慢点。”于溯扶住他的腰，让他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两人回到班，气氛有些诡异，按理说他们才缺席一个早读外加一节课，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轰动吧——虽然他们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为什么了。

　　二中传消息的速度比抄作业还快，他们在办公室被老吴训话这么长时间，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叶流一坐下，周围就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
　　“牛啊，大神也翻墙 ，还齐齐被抓，我平衡了。”
　　“你听到老吴对他们的训话，会更平衡。”
　　“啧，学霸压力真大 ，老吴足足骂了一个多小时，我是没见过。”
　　“你可以去试试。”

　　叶流用卷子挡着脸，不就爬个墙吗，事也太多了！
　　好在于溯发话了，他放下笔，冷声道：“别围在这吵吵。”
　　人群一愣，立马散得差不多，叶流在心里对于溯表示跪谢——

　　今天抽屉里竟然没早餐，叶流还挺奇怪，不过也好，知难而退是好事。他啃着路上买的包子，边吃边发呆，留早餐不留姓名，也是奇葩。

　　正想着，桌子就被猛烈地摇晃几下。叶流和于溯齐齐抬头，于溯单纯是被晃的，叶流则是对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只见孟猛以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桌子前面，委屈着腔调说：“流哥 ，你怎么不给我送早餐了？”

　　“抽屉里没有我送什么？”叶流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只是听到的人都僵硬了，于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听到孟猛问：“那不是你做的？”

　　叶流奇怪：“不是啊，我做的也不能吃啊。”
　　孟猛：“不管，我没买早餐，饿得慌，你得负责。”
　　叶流把多的一个包子扔给他，“只有一个了，快滚。”
　　“得嘞。”

　　孟猛被打发走了，叶流才转头，发现于溯以一种奔丧的脸望着他。
　　叶流：“……”
　　“干嘛？”
　　于溯一腔话要涌出，最终只憋出一句：“你还挺大方。”
　　“一个包子？小事，他给我解决好多不知名的早餐，没买也正常。”
　　于溯咬牙，忍了又忍把话烂在肚子里。

　　叶流奇怪：“你怎么了，不舒服？”
　　于溯：“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叶流心里酸酸的，“高中生不能早恋，你给我小心点。”
　　“……”

　　最后一节课，班里来了一位转学生。
　　“大家好，我叫池白，十八岁，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男生在讲台上微微鞠了一躬。

　　他们要调整一下位置，本来还算空旷的位置顿时狭窄起来，叶流转了一圈笔，还是往后移。
　　吴建说：“你俩坐前面。”
　　叶流拒绝，“我就要坐后面。”

　　吴建：“那于溯，你和池白坐前面，多带他适应一下。”
　　叶流顿了顿 ：“凭什么，我也想坐前面。”
　　吴建不耐烦，“你到底想坐哪？”

　　“我，我和你坐。”叶流把桌子往上移，让于溯落单了。
　　于溯眸色瞬间暗下，他捏住叶流的后领，“给老子回来。”
　　“喂？”叶流后仰，掰他的手指，被按回了座位上，“靠……”

　　他们的动静不大，却还是吸引了班里的一些目光，叶流有点尴尬：“使用暴力，我鄙视你。”
　　于溯哼了声：“安分点，我警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