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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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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在变更所有人后随着时间流逝被迫糅杂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风格。
复古奢华的大厅中央突兀地放着一张毛茸茸的粉色沙发,沙发两侧不知道被谁恶趣味地揪出两个尖尖,像极了一双猫耳朵。
沈陌憔悴地走到沙发前,瘫倒。
“回来了,”二楼遥遥传来询问声,沈陌依旧瘫在沙发上没动,又听见声音继续传来,“厨房里有饭,如果饿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了。”沈陌有气无力张嘴,努力在毛茸茸里翻了个身。
楼上说话的人没再出声,站在二楼栏杆边,抱着一只毛茸茸的三花猫居高临下看着沈陌在沙发上挣扎。
男人骨相相当优越,五官轮廓分明,即使是从楼下往上望,依旧能够清楚辨认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五官组合总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即便是穿着睡衣,衣服依旧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穿得板板正正,怎么看怎么一副正经人模样。
正是沈陌那个上过无数次财经杂志的所谓“弟弟”。
沈陌听见声音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从沙发上扑腾起来努力从茶几另一端捞来个橘子,三下五除二拨开塞进嘴里,高级货橘子甜度惊人,他享受地眯起眼睛,不忘接着回答黎序的关心。
“我不饿。”
“你不饿?”黎序揉了揉手里毛茸茸的猫,沉下视线,盯着猫咪头顶,猫咪似有感应抬起头,睁着棕色眼睛盯了他一阵,随即歪头贪恋着蹭了蹭他的手指。
“真的不饿?”黎序安抚地摸了摸猫头。“你忙起来从来不记得吃饭。你今晚吃得什么?”
“煎饼果子,”沈陌咂摸嘴,点评了一下:“味道不错,但不辣,少了点风味。我好像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胃不好就少吃一点辣的。”黎序下楼,被沈陌起名为公主的三花灵巧地从他手里跳下来,优雅跃上沙发,蜷在沈陌腿边悠哉悠哉舔毛。
沈陌看见小可爱和自己贴贴,抱起猫猫狂吸,理所当然得到了公主垮着脸撑爪子推拒。
黎序看着打闹的两人,接着道:“真想吃辣了,就提前和阿姨说,别自己乱吃。”
“知道了——”沈陌拉长音回答,接着又亲了口猫猫,转头看向黎序:“你怎么越来越喜欢操心了。”
沈陌幽幽叹口气,又道:“操心容易长皱纹哦~”
黎序完全不在意沈陌吐槽,拿起被沈陌冷落在一旁的袋子,打开看见了一团熟悉的湿衣服。
“你淋雨了?”
“就淋了一小段距离。”
黎序神色不明地掏出衣服攥了一下,不出所料湿了一手。
“一小段?”
沈陌装作认真思考,点点头道:“对啊,就一小段。”
旁边恍惚传来隐约地叹气声,沈陌抬头,只看见黎序默默将衣服放了回去:“下次雨很大就注意一点,别淋雨了。”
“放心,坚决恪守指令。”沈陌十分中二地敬了个礼。
黎序从沈陌怀里抱走公主,随口道:“早点上楼休息吧,今天它跟我睡。”
“行。”沈陌又瘫了回去,悠哉翘了个二郎腿懒洋洋回答。
沈陌又倒在楼下躺了一会儿,终于蓄足从沙发上爬起来的力气。
整座宅子只有自己和黎序两个人,两人都不是习惯被时刻伺候的性格,平日里也就做饭的阿姨会在饭点时过来一趟。大部分时刻,这座宅子会显得过分冷清。
沈陌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内侧,回去恰好路过黎序的房间。
上楼经过黎序门口时发现没有关门,灯已经熄了。沈陌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黎序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点着台灯翻书,抬头正好和他对视上。
“还没睡?”这次是沈陌先开口。
“没,现在准备睡。”黎序从善如流将手里的书放下,关上台灯。
房间陷入黑暗,黎序从黑暗里走到门口,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沈陌点点头,转身离开,黎序杵在门口目送他进了房间,几秒钟后,走廊上又一次响起清脆的关门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陌就被闹钟吵醒,半死不活从床上爬起来时成功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命。
调岗半年多,一下子又回到之前市局紧迫的节奏,沈陌还是多少难以适应,他坐在床上等待灵魂归位,又成功将自己磨到时间卡点。
他胡乱洗漱一番后下楼,路过黎序房间时往里看了看,不出意外成功看到了早已冰冷的床铺。年轻就是好啊。沈陌在楼下打包起阿姨留下的早餐,转身就冲出家门,上了车之后还不忘感慨一句年轻人活力充沛。
一路风驰电掣,总算在最后一分钟冲进了市局。
沈陌刚进市局,一道身影提着一手东西几乎同时和他一起冲了进来。
“让一让,让一让,”谷景阳嘴里咬着包子,手里不忘再提着好几杯豆浆,见缝插针从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中穿梭过去,超越沈陌时还不忘停下来打声招呼。
“早啊,蒲顾问。”
“早。”沈陌刚反应过来回答他。谷景阳就健步如飞地冲进市局里面,留下一路鲜活的活人尾气糊了他一脸。
“来了。”旁边传来何舟的声音。“怎么站在这里?”
何舟抱着一叠文件从沈陌身后走来。
沈陌回头,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想到了自己即将开始的牛马命运,为自己感到悲哀。”
“你倒是怎么看怎么清爽,”顺手接过何舟手里的资料,翻了几下,沈陌几乎能看见自己一眼望到头的命运,无奈合上手里密密麻麻的文件,开口道:“你直接带我去了解吧,这些我一会儿慢慢看。”
“我可太清爽了,”即便如何舟这样的劳动楷模都没忍住吐槽,“昨天忙到凌晨,直接在市局睡了。天一亮就被喊起来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多清爽啊。”
何舟带着沈陌往里面走,接着道:“龚雅的案子归嘟姐他们管了。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博凯广场伤人案。”
何舟:“嫌疑人在捅死一人,捅伤两人后,在警察赶到之前自己抹了脖子。”
“这么干脆利落,”沈陌惊讶,“自己抹脖子实在不像畏罪自杀。”
沈陌:“会因为做错事而做出极端自残动作的人,要么内心道德素养极高,但这种人很难发生严重攻击行为;要么做事极端,但这样的人通常会下意识为自己开脱,具有独属于自己独特的价值观。”
“这人看着两种都不像啊,死者在广场上停下过一小阵,似乎是有预谋地攻击相应人群。”何舟推开小组办公室大门,办公室人来人往,一推开门就看见石齐坐在办工作上疯狂炫手里的煎饼果子。
何舟走过去拍拍石齐肩膀:“放着椅子不坐,你就非要坐办公桌,被领导看见了又要挨顿骂。”
“无趣的中年人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伤害年轻人向往自由的心,我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每次都被迫蜷缩在这瘸腿的凳子上受罪,怎么没人管这啊。”
石齐翻着白眼抓紧又塞完最后几口,咽下去后不忘冲沈陌咧嘴一笑,“蒲哥,那老师傅早上也卖煎饼果子。我还买了粥,也给你捎了个。”
“呐。”石齐撑着桌子努嘴指向一旁袋子里摞了好几层的粥,美滋滋又塞了几口饭。
耍帅的姿势没能维持多久,石齐便被何舟一巴掌无情地从办公桌上呼了下来。
无视石齐龇牙咧嘴在地上蹦跶,何舟从粥里拿了一杯插上吸管,紧接着走到办公位抽出了几份资料。
“我昨天熬夜整理了一下几位受害者的身份。一共三人,死者是老师,两位伤者分别是货车司机和餐厅服务员。”
“广场上所有能观察到行凶地点的监控都显示嫌疑人是奔着卡车司机和这位老师去的,”何舟分给围观过来的小组成员。“两人一前一后出的餐厅,几乎是同时受到了攻击。”
何舟又接着道:“死者叫姚朗。就职于君礼中学,是一名高二数学老师。没查到她和嫌疑人有什么人际关系上的联系。但她曾经被学校多名家长举报过有失师德,多次体罚,抱团排挤学生。之前被停职过一段时间,最近复课没多久。”
“货车司机叫杨建平,”何舟又把另一份资料传出去,“他不是本地人,前一天才从隔壁蒿山市来江琢,属于长年在外跑货车的货车司机。原计划今天下午送货回蒿山,横遭意外,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知。”
“最后一位是隔壁餐厅的服务生,受伤最轻。从餐厅出来时被误伤,被划了两道,现在已经出院,昨天下午传讯了一下,一问三不知,以她个人观点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从监控视频来看,她是在阻拦行凶者时被误伤到的,我也认为这个案件和她关系不大。”
蒲熠星接过何舟递来有关凶手的信息。
凶手社会关系极为简单。
父母双亡,离婚净身出户,孩子早逝,行凶者几乎断绝了所有亲密社会关系。
整个案件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神经病突然发疯伤人。
但行凶者太高调,又太有目标了。从监控视频里能够清晰地看出来他就是奔着死者去的。
“我们查去过行凶者的出租屋了。”何舟掏出昨晚熬夜搜查过的出租屋照片。“什么都没有。空的离奇。”
行凶者名为韦军志,43岁,初中学历,江琢本地人,出生于蒿山。父母早逝,几年前和妻子离婚后独自一人生活,一直做得是临时工,工作地点和工资不稳定,四处打工。警方沿着他的行动路线问访了一遍,几乎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这人相当独。”何舟无意识想起自己问访工地时包工头给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