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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棋子3 ...


  •   “忽”
      桌面上,折扇被洁净指尖,缓慢转动着。

      轻风通过敞开窗沿,侵入室内。侧立在,厅内二旁红烛,芯苗顺着那力道,不断摇曳着。

      大厅客位上,端坐着一男子。男子两鬓发白,低垂个脑袋,看不清那面孔,身着件,颜色略微低稳衣袍。按理来说,那巧色,很容易遮掩身子。可他却肉眼可见,浑发着颤。

      这初秋季节中,暖风倒也存意钻入他衣衫间。男人被这略带刺骨的气息,剧烈颤抖一瞬,猛然跌落倒地,趴跪在地面上。他又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只敢死死咬着唇,齿间不断渗出腥臭锈液,警告着他。

      少言、服从、多做

      那折扇停止转动又被人轻抵开,放盖上面颊。

      “程大人。”

      那跪在地面上的正是程大人,这程大人听了这道温和嗓音,颤抖更加厉害了。他今日被莫名请来,美名其曰为做客,实际他也知道,这天下要……改姓了。

      程大人不得不回。他轻微松开齿,顺滑的猩红黏液,滴落在眼下木面。他快速缩起手,将那袖衣用力擦过,这脏污东西。直至那衣衫被磨破,里头藏着的皮肉,感受到,火辣刺痛后,才停止。
      立放于脑侧,头面压着地板,回道:“臣……臣……在。”

      那人轻收扇页,点了点,身侧桌面,惑道:“大人说笑了,你我即在朝为官……”

      那扇头随意在眼前空中动摇了摇。

      “怎能,如此称呼清砚呢。”

      程大人听了这话,没有感察到这人口中亲昵与和善。他只感叹,这初秋。真是,让人如履薄冰,寒风萧瑟。
      用力磕着地面,诚恳回道:“臣……并无二心!”

      清砚端起瓷杯,轻抿了口,好似被这话逗乐,放下茶杯时,笑意连连。真应了,那句,‘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1〕

      只可惜,那程大人,脑袋抢砸着地面,看不见,如此美景。

      “程大人,为何,不看清砚。”

      程大人身子剧烈颤了下,回道:“臣……臣……无颜见……”,话还没说完,被阵轻敲声所打断。他知道,这是命令,他不得不从,缓缓升起头。

      对面主位上,那人侧倚在茶塌间。脚只着布袜,一踩身侧边塌,一随意盘起,屈起膝上那手,松松拿着扇柄,轻晃着。

      抬眸到这,就不敢再多看了。他心里清楚,世间美妙事物,都是不容多窥。

      “大人,我丑到你了?”

      程大人叠起双手,磕下身躯,大声辩解道:“陛下,乃天龙子资,臣不敢窥看……”

      话还没说完,刹那,感痛到,脑后发丝被双带着剑茧的手,用力拽抬起。程大人终于看清,那主位上清砚。那人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可依故挡不住,这人模子,风华绝代。

      真是,世间绝妙之物,这亦是,他这辈子,最后,直视……美绝画面。

      清砚瞥了眼下,飞溅上桌面血丝,往后席间靠了靠,笑道:“天龙之资,你最后一眼,瞧见到的是我,我待你可好?”

      他抬起手,一圈圈滑着杯沿,不知想到甚,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看?”

      空荡客室内,回应他,只有那不断摇曳、燃烧着的烛芯。

      清砚没有在意,继续玩着杯子,笑道:“怎么,看见个脖子,不会被吓到了吧,你要控制不好自己,我这人,可最没耐心了……”

      “没有。”

      清砚话被这句打断,他未有气恼也未看向那人,只是停下动作,俯着平静水面中自己容貌。

      “不怕?”

      那人挪了下脚步,避免血污沾染上,身间白衣,问道:“为何而怕。”

      “ 换你,该如何。”

      那人笑了下,瞥了眼,旁边还源源不断、喷着腥液的齐颈,乖顺回道:“如楚大人,一般。”

      楚俞堰闻言,看向那人。这人乖巧站在血池中,身上白衣一尘不染,脸上挂着温润得礼的笑。

      “袁声,你可不识他?”

      袁声依旧乖巧,回道:“识,当朝御史大夫,程鑫钰,程大人。”

      楚俞堰拿起扇,柄尖轻点面颊,笑道:“御史大夫……他可是你,左膀右臂,我杀了他,生气吗?”

      袁声忽略这嗓间调笑,抬眸细看,没骨的那人。

      那人肩披鸢兰色外衫却穿了件淡粉色内袍。温淡粉中和了外衣的浓烈,衬得那裸露肌肤,在窗外暖阳下,像块温润白玉。可袁声只能觉得,他极其……骚包。

      袁声极力压下心中嗤笑,回道:“即是左膀右臂,那便,更……该杀。”

      楚俞堰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监督百官,忌不清。”

      揭起眼皮,勾了勾唇角,仔细打量着,这袁声。

      六岁稚童的话语,从容不迫,平淡到只是在说‘午间吃甚’,双瞳翦水。

      “明日辰时,书房遇。”

      ……

      “主上”

      楚俞堰拾起颗蜜饯,塞入口中,舌.尖.不断翻滚着,这蜜饯外糖粉。偏头示意着,那别扭的人说话。

      云义看着这样,深吸了口气,“主上,那…阿声……”,话还没讲完,就被主上眼神吓到,立即改口道:“那袁声,主上,此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好控……”

      楚俞堰闻言挑了挑眉,展开折扇,看向窗外。

      翠绿梧桐叶被风带着刮上石桌边,正翻着书的指尖。那指枯黄瘦小,捻起绿叶,放入书页中,轻合上书。

      那人偏过头,看向那,没有鱼的塘池,发着愣。

      楚俞堰虽被扇面挡着脸,可那眸中笑意却是掩盖不住。云义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就被主上打断。

      楚俞堰合起扇,虚指着那人,道:“不可控,不好吗?”

      云义一听,立即跪落,双手交叠于胸前,诚恳道:“主上,你明明……可以自登的!”
      他不敢看主上,他知道,他在说,大逆不道的话语,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说出口。

      楚俞堰瞥了眼,咬碎口中蜜枣,丝丝甜味混着点苦。让他忍不住,眯起眼帘。

      “我有清闲、有权的职位,去当那傀儡,作甚?”

      云义猛的抬起头,辩解道:“可是,皇上,九五之尊不好吗?”

      楚俞堰转着手中折扇,舔了舔唇角残余蜜霜。

      “云义,当今,陛下当真是那……九五至尊吗?”

      手中折扇被轻抵到下颚。

      “来路不明的他。”

      云义跟着扇头方向,看了过去,窗外,无知无觉的袁声,依旧看着那湖泊。

      “宫中所有人,在意的,只有自我利益,而不是,那个名称。”

      云义瞬然磕下头,忠声道:“主上,那既然,宫中不在意,那人是谁,为何,要选他,他……”

      楚俞堰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打断道:“他们不在乎,不代表,天下黎明不在乎。”

      扇端轻敲着桌面,云义忐忑升起头,对上了,主上含着笑的眸。

      “这天下,交给个,不可控、有野心的人,不很有趣吗?”

      ……

      “碰碰”
      茶馆中,底下喧闹人群听闻这醒木脆响,纷纷止下手头动作与口中交谈,朝声源处望去。

      不远处说书位上,端坐一男子,那人正值暮年,两鬓苍苍,略有褶皱的面上,留着稍长羊山胡,身着简单净整布衣。

      这人注意到民众视线,嗓间轻咳了声,将手中折扇端,轻点眼下台面,意味深长道:“话接上集,康安十六年,先帝享年五十六岁,油尽灯枯于床榻。太子袁毅品德兼优、才华出众,将继位。可天不遂人愿,袁帝、袁毅过于悲楚,政事处理混淆。既在,正式继位大典前一日与楚奉常、太子一同在御书房造险。楚奉常极力阻挡刺客。”

      眼睛环视一圈,抚上胡须,唏嘘着,“虽说君子六艺,文官确不如武将。贼人目标明确,楚奉常身受重伤。”

      “袁帝、太子被贼人……”,单手化刃,斩下平摊掌心,“割脖示众”。

      不抑屏息凝神,盯着那男人。

      “楚奉常、楚家二郎、楚俞堰卧垂于床榻,无颜面对先帝与民众,自请一死。太后与百官劝慰。可依然,阻挡不了楚俞堰的决心。就在此时……”

      男人端起茶杯,放上唇边,掩盖住了玩味翘角。杯子被放下,细微声响在如今,震耳发聩。

      “先帝身旁忠仆站了出来,此人取出先帝密诏,里头内容让众人获得希望。先帝有一子藏于佛寺,此子乃是皇后所生。藏匿在于,出生时天降奇缘。幸天师定言‘这乃下凡历劫,可这祥瑞并不寻常。故此子,不能养育于宫中,将他藏于佛寺,受天人教诲,才可活命。’”

      扇端轻敲桌沿,语气不禁感慨,“先帝与先后,爱子心切,将子躲灾。可说到底,先帝爱子。在康安十年,留下这指诏书。如今事已至此。太后赶忙接回此子。这子,名唤声,年岁六。如此稚幼,太后心生不忍,怕新帝亦被贼人所害。故垂帘听政,扶持幼子。”

      “如今陛下(袁声),登基改号‘景祚’。下令第一件事,便是阻挡,那刚刚可下塌地楚奉常求死。原来,这新帝,人所在佛寺,可亦然,对朝堂上,忠君言、爱民生的楚俞堰,心生敬畏。新帝说道,‘朕尚年幼,楚卿忠君报国,乃是男儿所为,国民刚初,朕怎能灭忠臣。’”

      放下折扇,双手抱拳,向侧上方作辑,历声道:“陛下发话,皇命不可违!”

      “碰”棕桐色醒目被重重砸下!

      “可这楚俞堰却死跪御书房前,抗旨不从,大声斥道,‘臣,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臣,既不可一死谢罪,也请陛下,逐臣官位,罪臣!无颜在朝任职!’”

      民众闻此,心中不由连连感叹,嘴内皆发出震惊细嘘。

      “新帝不允,这楚俞堰就在泥潭中,跪了三天三夜,因旧伤未愈,晕死在御书房门前。”

      摩挲着面上胡须,微低下头,痛心着,“太后仁慈,心疼这一代忠臣如此自贱!劝慰新帝,‘清砚,怎如此,陛下,允了他吧’。新帝亦然也心生不忍。可国之当初,处置了这一忠臣,日后该如何!正在他们困惑时,当朝宰相、石相谏言。隔一日,陛下下诏!”

      [皇朝初立,幼帝登基,天下瞩目,时逢国运昌盛,然主少国疑,亟需贤臣辅佐,于楚家二郎,楚俞堰,才德兼备,与太傅并肩,共担辅佐幼帝之重任。
      宣职与太傅,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于朝堂之上,共商国是;于书房之中,同授诗书。]

      嗓间说到这,视线不由瞥向二楼。层层飘逸细纱掩挡着侧间包厢。男人只能观见,寒风带起云纱。里头人,指尖净白分明,轻摇着白瓷茶杯。

      “楚俞堰当日垂臥病榻,闻此猛然呕血,病情剧加严重。新皇与太后,招天下才能异士,散万金求医!”

      定了定心神,更加严声道:“时隔四年,这楚俞堰终可勉强下塌。心中也深知,这职不得不从,感叹皇恩浩荡!长跪于皇殿前,双举利刃置头面,忠声道……”

      白瓷杯停下晃动,里内碧绿色茶面,随之平静安稳。倒映着上翘朱唇。

      “‘陛下如此待罪臣,卑臣,定,不辱使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棋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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