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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芷江村 ...

  •   容墨与世隔绝的这几天,李哲在家堆了个大型的多米诺骨牌。

      “你也真够无聊的。”容墨推开门小心翼翼走过去,站到一处安全地带。

      “怎么样?帅吧!我堆了六天,累死我了。”

      李哲平时涉猎广泛,钢琴、萨克斯、骑射、纹身、打碟、积木、调酒,现在又多了个骨牌,真正的爱玩也会玩,容墨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做富二代的人。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兴趣爱好?”容墨发自内心好奇。

      李哲眨眨眼睛:“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种完成一件事后的成就感。”

      容墨认真想了两秒,摇摇头。

      “你太无聊了。”李哲说他。

      容墨觉得这话有点熟悉。郁濯青也是这么评价他的。

      “我哪无聊?我不就是没有兴趣爱好么?你们这种就是小时候上兴趣班上少了,我以前被逼着学这个学那个,整天烦得要死。出国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容墨替自己辩解道。

      “行行行。反正你现在有郁叔叔了,也不愁没事儿干了,整天就缠着他烦吧。”李哲笑着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汽水,扔给他一罐,“怎么样,这几天,有进展吗?”

      容墨脸上春光荡漾,掰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还成吧。”

      “还成?我看你嘴都合不拢了。”

      “只能说我有进步。”

      “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要脸了。”

      “噗…”李哲一口汽水喷出来,瞪大眼睛盯着他:“你对他耍流氓了?”

      “耍流氓倒算不上。”容墨仰着脸沉浸在浮想中,似乎回味无穷:“你都不知道,他画画的时候有多美,有多迷人。”

      李哲往钢琴上一靠,皱着眉瞧他那花痴样,扁扁嘴:“你爱得真恶心。”

      容墨仍然独自陶醉:“你可能不相信,一个人竟然会爱上一个人的才华。”

      李哲表示质疑:“你想说,你爱上的是他的才华?”

      “不。”

      容墨忽然郑重地看向他,说:“所有。我爱他的所有。”

      ……

      前几日郁濯青纵容容墨跟他同床共枕,完全是看在这人老老实实没有对他动手动脚的份上,但某天半夜容墨做了个美梦,浑然不觉从后面把他的腰搂住了,郁濯青翻过身一脚将人踹下床,自此又重拾起睡前锁房门的习惯。

      容墨睡沙发睡了两晚,喜提咳嗽咽痛鼻塞三件套。他本以为借此能收获郁叔叔的关心,结果得到的只有日日露在口罩之外的一双冷漠的眼睛。

      “郁叔叔,你好狠心…”容墨鼻音厚重,裹着毛毯缩坐在沙发上,身旁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早间新闻。

      郁濯青静立在他的视线内。画室阳台上,一身深红色大衣,修长的黑裤子微微拖地。

      “郁叔叔…我头好疼啊,你的药也不管用啊。你送我去医院看看吧……”容墨继续在外呼唤他。

      郁濯青拎着洒水壶,转过头看了看,“你嘟嚷什么呢?”

      容墨趁他眼神这会儿落在自己身上,马不停蹄打了个喷嚏,再侧身往下一倒,两只手向前伸,撒娇道:“你过来一下嘛~”

      郁濯青没辙,放下水壶,慢悠悠走近。

      容墨昂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有必要吗?我都快忘了您长什么样了。”

      郁濯青两只手插兜,俯视着他:“你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感冒吗?自己这么大的人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怪谁?”

      容墨默默拽了拽毯子,盖住自己的口鼻:“还不是郁叔叔…”

      “我怎么了?又要怪我?”

      容墨闭嘴,眼神上下睁动,对于郁濯青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心里又喜又怯,多半还是乐在其中。

      “我待会要出门,你回家休息去吧。”郁濯青道。

      容墨猛地爬起来,毛毯从两肩滑落:“你去哪?”

      郁濯青转身往楼下走,边走边说:“我下午就回来。”

      “什么?”容墨穿上鞋跑过去,迅速拦在他面前:“你中午要跟谁吃饭?”

      “你怎么什么都要知道?”

      “我当然什么都要知道了!郁叔叔,是不是我这些天对你太好了,您都忘了之前我是怎么要求你的了?”容墨一只手握住扶梯栏杆,仰头瞪着他。

      郁濯青顿时消了气焰,睫毛闪了闪:“我,我也没说不告诉你。”

      容墨眉骨一挑,伸手过去捋了捋他大衣的两领,打量着说:“穿这么漂亮,不在家给我看,跑出去见别人,郁叔叔真的很不懂得讨好我。”

      郁濯青四肢僵定,发觉容墨的手慢慢从腹前伸进了大衣里,一把抓住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来:“我师叔过寿,我要去应个礼。吃顿饭就回来。你还想要知道什么?”

      容墨呆呆望着他:“噢…您师叔…张老先生?”

      郁濯青甩开他的手,“嗯。”

      “我也去。”

      “什么?”

      “我说我也要去。”容墨忽然将郁濯青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戴到自己脸上。

      “你又胡闹什么!”郁濯青忙伸手去捉。

      容墨往下退了两阶,抓住他的手腕:“郁叔叔不带我去?”

      “你先把口罩摘了。那是我用过的!”

      “你不才刚戴一会儿吗?没事儿。”

      “不行,我给你拿新的。”

      “哎呀,”容墨把口罩一摘,故意逗他:“你嘴巴我都亲过,戴一下你的口罩你就害羞成这样?”

      郁濯青脸上霎时浮红。

      他一直都没敢细想,那天晚上容墨究竟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亲吻…只是亲吻那么简单吗?

      “所以啊,我就说郁叔叔不要好奇那些照片了,您要是真看了,该怎么面对我啊?我是真心替您着想的。”

      容墨笑起来嘴角两边有个小括弧,平心而论确实是很可爱的,可郁濯青却极其厌恶。

      因为容墨的笑往往预示着他的投降,让他作为一个年长者,却身处被动方,束手无策。

      “换身厚衣服。我给你拿口罩。”郁濯青说完回身上楼。

      容墨站在原地,暗暗窃喜。心想,很多时候,强扭的瓜也挺甜的。

      -

      张仕桥的家在远郊的一处村庄里,距离市区将近有四十多公里。容墨开车时问:“这么远的路,郁叔叔不带上我,打算一个人怎么来?”

      郁濯青淡淡地道:“我虽然没有你容大公子家大业大,但打个专车的钱倒还出的起。”

      容墨笑了,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一路远山绿影相随,心情尤其的好。“郁叔叔,要不我给您当司机吧?免费。你想去哪,一个电话的工夫,我随叫随到。”

      “那你上班的时候呢?”

      “上班…除了上班的时候。”

      “哼。”郁濯青冷笑笑。

      “哎,”容墨叹了声气,转着方向盘拐进一条沿湖大道。芷江村风光迤逦,到底不是普通的农村乡野。它是富人的桃花源。

      “我也不想啊。”容墨对着眼前的大好风景感慨万千:“我想浑水摸鱼,做个游手好闲的富公子,但是我不能啊。我得扛得了事儿,得学着赚钱,养很多人。郁叔叔,你明白吗,我们这种人,即使没有结婚生子的负担,也不会活得很轻松。”

      郁濯青歪着头远望那片平湖,湖面万丈如镜,倒映着天空,蓝得像大海。和容墨共处时,他多半都是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虽谈不上很愿意,但也都认真听进了心里。

      “我总怕我,是因为不够优秀,才没能让你喜欢上我的。”容墨说道。

      郁濯青心一紧。肚子里仿佛窜起一阵热雾,汹汹的腾灼着胃。

      “我还怕,我这辈子真要一个人过了。因为我是不会找女朋友结婚的。不过有钱,有钱的话确实要好很多,我很庆幸自己投胎投得不错。”

      “郁叔叔,说实在的,如果最后,我们真的没能走到一起,我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如果你结婚成家了,我也会好好对待你们一家人。但前提是,我放弃了。我放弃你了,放任你去过自己的人生了。可能会有那个时候吧,但应该很远,我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对不起。”

      容墨说得认真,导致郁濯青甚至都忘了他从前混账的时候,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深深的内疚。

      容墨不是个坏孩子,这是最令他慰藉的地方。

      ……

      车子开进车棚,容墨下车打开后备箱,郁濯青弯腰抱起里头那盆白瓣黄芯的文心兰。

      “这花开得真好。”容墨掏出手机在侧面给那一人一花拍了张合照。

      张家的自建房盖得恢宏大气,上下三层楼,院外设有假山松木小拱桥,过桥进入门内,小院里阳光直射,既宽敞又暖和,左墙根儿底下一堆花盆旁立着台麻将桌,看来张老先生说自己“双脚踩地”确实不是假话。

      “濯青来了?”屋子里走出一位穿灰金色印花长褂的妇人,一头黑发一丝不紊盘在脑后,标准的高知长相,气质端肃。容墨盯着她,不自觉展了展双肩,立正身体。

      “师母。”郁濯青称呼她。

      “师母好。”容墨也跟着郁濯青喊。

      那妇人点点头,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容颂海家的公子。”张仕桥从她身后走出来。

      容墨忙咧开笑脸:“张伯伯好!”

      “你都叫她师母了,不得叫我声师父啊?”张仕桥逗他。

      容墨一愣,转头看向郁濯青,盼他解围。毕竟拜师在他们那一行应该是件严肃庄重的事情,容墨不敢轻狂。

      郁濯青抱着盆栽走近,对张仕桥说:“不知道送师叔什么,这盆花现在开得正好,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少来,你就知道你要送这些花花草草的,你看我那一堆,全是你送的!要不是你师母天天收拾它们,早就枯死了,马上天又要冷。”

      郁濯青低下头笑笑,径直往屋子里去:“我这文心兰是放在室内的。不好看吗?师母觉得呢?”

      柏常株转身跟进去:“我喜欢。你别听他的。”

      容墨趁这时上前站到张仕桥身边,傻笑笑,说:“祝张伯伯寿比南山!”

      “来就来嘛,还带…你怎么空着手来。”张仕桥两手往后一背,皱着眉头。

      “啊…”容墨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慌忙说道:“啊!我准备了,准备了。”

      “你准备什么了?”

      “我,那什么,张伯伯咱俩加个微信吧,我给你发个大红包!”容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张仕桥大笑起来,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脑袋:“臭小子。”

      “他非要跟过来,人还感冒了,早上走得唐突,就没准备什么。”郁濯青站在客厅里突然插了一嘴。

      容墨本来和张仕桥笑得正欢,听到这话一下拉回嘴角,小括弧渐渐隐去。他没想到郁濯青会这么认真的帮他解释。心里美得不行。

      “好,添双筷子的事。我跟容大公子有缘,他来,我肯定欢迎呀!快进来吧,别老在门口站着了。”张仕桥揽着容墨的背往里走。

      三人在沙发椅上坐下,张仕桥的徒弟卓忠端着茶盘走过来待客:“师弟到的挺早啊,刚才还打算让厨房晚点做菜呢,这下我们十二点能准时开饭了。”

      郁濯青起身接过茶杯,没说话。

      容墨知道师门内规矩多,也学着郁濯青的样子起身接茶,毕恭毕敬地对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哥点了点头。

      “话说你爸新婚,我还没来得及道贺呢。他最近在家吗?”张仕桥问。

      容墨:“噢,不在,出去旅游了,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跟您说。”

      “旅游?度蜜月啊?真潇洒嘞。还好你是个懂事的,否则你爹也不可能这么清闲。”

      容墨憨笑笑,下意识瞥了眼郁濯青。

      “听说你现在是跟在濯青后头学画画?”张仕桥忽然又问。

      容墨局促地搓了搓指腹,实在是不敢当着一屋子专业画家的面扯谎,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没有,我可不是学画画的料。”

      “这位就是容少爷?”卓忠主动开口示好:“我刚才还不敢认呢,那天在画展远远见过你一面,长得真俊,有女朋友了吗?”

      “你看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上来就问人家隐私。”张仕桥责备道。

      “这有什么隐私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容少爷一表人才,肯定不缺女孩儿喜欢。”

      容墨听完这话,瞧郁濯青坐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故意说:“师哥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是刚刚受过情伤的。”

      “啊?”

      师徒两人双双瞪大眼睛。

      郁濯青拱了拱后背,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你还受情伤。”张仕桥好奇,“怎么个伤法?”

      容墨抿了口茶,唉声叹气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喜欢的人不搭理我,有点郁闷。”

      “这还不简单?来来来,正好今天有机会,你卓忠哥最有经验了,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追小姑娘。”

      容墨笑:“好啊,那师哥说说?”

      卓忠翘起二郎腿:“咳咳,追女孩儿啊,得看什么样的女孩儿,哎?对方是小丫头还是比你大的姐姐啊?”

      “比我大。”

      “噢,比你大,那性格呢,成熟吗?”

      “很成熟,成熟到…我几乎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

      “这样啊,那你们这是代沟,麻烦了。不过既然如此,你跟她聊都聊不来,你又喜欢她什么呢?”

      “我,”容墨碍于郁濯青在旁,不敢随便回答。

      “长得很美?”

      容墨仰着眼,没说话。

      卓忠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个?果然呀,小孩子还情伤呢?先学会什么叫情什么叫爱吧。”

      容墨转了转茶杯,把头一低,“什么嘛,我不聊这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徒两人相视大笑。

      容墨红着脸默默喝茶。然而侧目间,他发觉隔着老远的郁叔叔,刚刚杯壁从嘴边离开时,唇角也略微向上勾了一丝弧度。

      虽然不明显,但容墨确确实实捕捉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芷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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