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清奇［原配版］》洛大王

8、继室【二】

　　老太太说是中邪了，林尚书请了和尚道士在姜萝房间里做法师，喷符水，各种折腾。
　　姜萝便躺在床上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也没人管她的死活。

　　等连续三天的法事做完，姜萝院子里才迎来姗姗来迟的人牙子。
　　那嬷嬷姓蔡，待姜萝十分热忱，这几天姜萝院子里的饭菜热水，都是蔡嬷嬷让自家侄女送的。
　　老太太因为摔了，又没发月钱，下人已经怨声载道了，偏偏还没法说。
　　能去催吗？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姜萝那样保留着正经商人的节操。

　　姜萝院子里实在缺人，人牙子觉得是笔大生意，带了三十几个人，挤在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头。
　　姜萝提前说过只要签死契的，这一次来的人，便有些面黄肌瘦，黝黑土气，那些长得端正又身家清白的下人，在奴隶市场是十分热销的，京都有这么多大户，卖身的良家子不多，贫寒人家的人需要花大力气调教，人牙子也不愿意花太多成本。有那个精力把这些卖身的贫苦人家调教得上台面，不如养几个瘦马，这才是真正赚钱的行业。
　　“十岁以下的站在这边，十五岁以下的站那边，三十以下的站后边，剩下的站在一处。”姜萝发号施令，人牙子便催促那些人分类站好，还不停奉承，“夫人真是个体面人，这样一分就清楚多了。”
　　十岁以下的做不了重活，却是最好的，调教起来潜力大，姜萝挑了四个，又在十到十五岁的丫鬟中挑了三个，这个年龄锻的人一般都有些做事的经验，能快速满足姜萝日常穿衣吃饭的需求。
　　十五以上、三十以下的这些人里，姜萝选了两个针线好的，一个会梳头的，一个厨艺好的，这便有四个了。
　　剩下的人只有七八个，姜萝选了两个身体健壮五大三粗的婆子，用来守门，还有一个干净利索的洗衣服。

　　“守门的婆子我还要几个，要是好，我再在你这里买几房下人，要靠得住的人，主要是品性好，人机灵，银子不是问题。”姜萝还是没有什么安全感，要是有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排排站好，指哪打哪，看还有没有和尚道士敢来她房里唱经跳大神。
　　“夫人放心，婆子我只要有合适的人都送来夫人这里。”
　　“好，若是做成长久生意，亏待不了你。”
　　“哎，夫人包管放心。”

　　姜萝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十四个下人，加上蔡嬷嬷的侄女翠圆，这里便有十五个下人了。
　　蔡嬷嬷是府里有些脸面的婆子，姜萝让她找几个人调教一下新来的下人，她应得很爽快，姜萝便给她塞了个银手镯，蔡嬷嬷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一定妥当。

　　林尚书去看林老太太的时候她正在补牙，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下人，把老太太摔了一跤牙齿摔掉的事情说了出去，这几天老太太收到的帖子如雪花般纷繁。
　　“都想瞧我的笑话，一个个……”
　　“气煞我也！”
　　“娘，咱们补个金牙，富贵又结实，人家想要还没有呢。”林尚书连忙安慰老娘。
　　“是啊，祖母，这样富贵的牙齿，最适合您了，我都想装一嘴的金牙，说话都闪光。”林家原配所出的嫡女林雅雅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
　　“贫嘴。”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林雅雅的头，心头的火气散了不少。
　　“都是那个杀千刀的丧门星！”
　　“孩儿已经罚她禁足了，娘不必为不值当的东西气坏了身子。”
　　“禁足哪里够，就应该送到庵里去！”老太太一想起姜萝就生气。
　　“娘，咱们慢慢来，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祖母，您就消消气吧，哥哥都十九了，还没有娶亲，您好好帮哥哥相看相看，如今夫人病重，哥哥的终生大事，都由您做主了。”
　　“总要你哥哥也点头，我这老婆子已经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了。”
　　“祖母哪里老了，前些日子和祖母出门，还有人说我们是母女呢！”
　　“净说些荒唐话！”老太太笑骂一声，一家子其乐融融。

　　按理来说，林尚书是应该来看看继室的，半路上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丫鬟在折花，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肤如凝脂，在光下柔润晶莹，看得他喉头一动，不知不觉跟上去了。
　　这会子林尚书才物色到娇俏丫头，转头便有人去与姜萝说了。
　　“老爷本来打算来看夫人的，都是林姨娘养的那个小蹄子，以前总低着头，如今头发梳上去还比菊姨娘美上几分，专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这是四个岁数小的丫头里最活泼的一个，叫雀儿，脸圆圆的很讨喜，说话又有分寸，打探消息的事情比那些大丫头还做得拿手。
　　“老爷那是没眼光，我们这院里还是雀儿最勾人。”姜萝笑着捏上小姑娘圆脸上的软肉，“就是瘦了些，晚上赏你一盘红烧狮子头。”
　　“夫人疼我，现下我是院里最胖的一个，狮子头还是给杜鹃姐姐吃吧。”
　　“那奶酥酪就给你吃。”
　　“夫人真好。”
　　“没大没小的。”做针线活儿的杜鹃笑嗔一句。
　　姜萝见她眉眼弯弯，绣的花样子一点错处都没有，很是端庄婉约，打趣道，“杜鹃儿酸着了。”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人看见杜鹃白皙的脸慢慢浮上一层粉色，都笑了。

　　若这府里没有林家人，姜萝这日子便是神仙也不如。
　　院子里自从上次老夫人摔掉牙做了场法事后，就没人过来了，毕竟晦气，这年代很讲究这个。
　　姜萝很喜欢这份清净，特别是这些丫头们都不错，勤快利落，学了些活计再分工合作，原来稀疏的院子便井井有条了。
　　这个院子虽然大，却很偏僻，以前总有些阴森土气，姜萝招呼着丫鬟们新换了层窗纱，房间里的摆设挪了挪，墙外种了青藤，院里栽了月季，整理整理，整个院子儿敞亮又舒心，再加上姜萝亲自写的牌匾——陶然居，大气而隽秀，住得别提多畅快了。
　　大家一起出了力，就很有归属感，与姜萝也熟识了，对这个双十年华的夫人都很喜欢。姜萝聪慧有条理，赏罚分明，讲规矩又不死板，大方和气，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只可惜林老爷被猪屎糊住了眼睛，三天两头在小妾房里流连，不知道夫人的好。

　　林老爷一共有三个姨娘，一个是老太太给的莲姨娘，一个是原配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菊姨娘，最后一个是秀才人家的清白姑娘张姨娘。
　　莲姨娘比林老爷年纪还大，生的女儿也嫁出去了，整天在院子里吃斋念佛养老，透明人一样，菊姨娘二十多岁，膝下有个四五岁的儿子，已经去族学上课了。姜萝见过一回，长得眉清目秀，很是知礼，像个女孩子。张姨娘也有一个女儿，才八岁，林家的庶出二小姐林琪琪，柔顺乖巧，和林雅雅的强势大方完全不同。
　　至于原配嫡出的两个孩子，大少爷林瑾瑜和大小姐林雅雅，都是骨子里看不起姜萝的，林瑾瑜生疏有礼，林雅雅则喜欢拐弯抹角用典故来讥讽姜萝。
　　加上庶出的孩子，林尚书也才三女二子，子嗣不多，老太太即使再不喜欢姜萝，林尚书表示再要两个嫡出孩子时，也没有表示阻拦。

　　林尚书特地喝了壶酒助兴，不然一想起新婚时掀开盖头，姜萝涂得血红的嘴，白森森的牙齿，冷漠的、总带着深刻审视的眼睛，就没有欲望。
　　明明只是低贱的商户女，高嫁做了填房，还摆出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不知道这一病，折去了多少心气？
　　女人就该柔弱一点，以夫为天，姜萝那样防备着林家人，仓库加那么厚的门，像什么样子？
　　要是她今天晚上识趣，把管家大权给她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