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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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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谷的确不负于顶级杀手之名,不消多一会儿,车外打斗声渐渐平息,李弘泽透过没有帘子的车门向外看去,只见方才几乎要把他们逼入绝境的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谷主,都在这了。”凌苍的手下清点了一番,向凌苍报告道。
“嗯。”凌苍将地上的尸体扫视了一圈,点点头。
战斗结束,李弘泽便从车上下了来,薛相和杨鹤亭也跟着下了车。
“多谢义士相救,请问义士尊姓大名?”薛相走到凌苍面前说道。
“夜谷谷主,凌苍。”
凌苍淡淡答道,无甚表情,但他这一句答话却瞬间凝固住了四周的空气。
青唐说是师兄,李弘泽自然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可在薛相与风林卫们的概念里,就连夜谷本身,都还只是个不知真假的传说。
丁佑胡廿九等人面面相觑,似乎是疑惑又难以置信,薛相愣了半晌,方又开口问道:“可是那个朱雀门的……”
“正是。”
凌苍硬梆梆地打断薛相犹犹豫豫的问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青唐也撑着车门下了车,一旁的红烟见他勉强,赶忙跑上前来扶住他。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不严重。”青唐笑了笑,“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说来话长,还是先找个地方让你养伤要紧。”红烟关切地说道。
“这么几个草包也能把你伤成这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凌苍冷哼一声,转对手下吩咐道。
“把尸体处理了,做干净点。”
“是!”手下们领命,立刻四散开去。
“师兄师姐……?”
薛相尚未从夜谷二字中回过神来,又是一口气倒抽,将目光直直投向那个与他们同行一路,被他们家殿下宝贝得不行的小情人。
“你也是……?”
“哎,薛相薛相……这边来……”
杨鹤亭连忙拽上他,向车旁走去。
“鹤亭?!你知道?”
薛相看着杨鹤亭半点不惊讶的样子,一双老眼瞪得溜圆。
“你、你你……!”
“您别急,别急,我来跟您解释。”杨鹤亭对李弘泽使了个眼色,又将薛相拉回了车里。
李弘泽也是初次见到青唐的师兄师姐,更是不知他们的来意,但他看到风林卫们那一脸的戒备,只得上前对凌苍一拱手,打起了圆场。
“蒙夜谷各位出手相救,着实感激不尽。我们正要去往相国寺落脚,不知各位是否同去?”
面对李弘泽,凌苍语气终于软下了一些。
“广陵王不必客气。凌苍此来便是有事与广陵王商议,广陵王既是要去相国寺,一路同去便是。”
“有劳了。”
李弘泽说着,便招呼众人准备启程,转身对扶着青唐的红烟笑了笑,小心护着青唐上了车。
***
如今的相国寺虽然不比过去的香火繁盛,但国寺体量仍在,寺院门庭气派,大门口时常有僧人行走进出。一行人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便顺利进入了寺中,由寺中僧人安排着,休整的休整,疗伤的疗伤。
青唐被带去一间厢房中处理伤口,凌苍随着进了房间,李弘泽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小沙弥拦在了门外。
“房间狭小,一人进去陪同即可,各位施主请在隔壁稍候。”说着便关上了房门。
“算了,走吧。”红烟见李弘泽仍不死心地想进屋,撂下一句话,自己先去了隔壁。李弘泽在门口转了一会儿,也是无法,只得也依言去了隔壁房间等候。
一进门,只见红烟已经自来熟地坐在案旁,自己给自己倒好了茶水。见李弘泽进屋,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似乎在等李弘泽先开腔。
此时没有风林卫与薛相他们看着,李弘泽连忙乖巧地补了一礼。
“在下李弘泽,见过师姐。”
红烟见李弘泽知礼,嘴角俏俏一挑,说道:“我早就见过你了,在安都那会儿,我还去你的王府里溜达过几次,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李弘泽一怔:“师姐……好身手。”
李弘泽话说得让人受用,红烟笑笑,又翻起一个茶杯,也给李弘泽倒上了茶。
“来,坐。”
她抬抬下巴,示意李弘泽坐下。
“你拐跑了我弟弟,本来我是对你很不满的,看在我弟弟也是愿意跟着你的份上,便算了。”
“是我不好,他跟着我,受了这样重的伤。”
李弘泽坐去红烟对面,想起青唐那满身的血,心里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做我们这行当,受伤是家常便饭,也就是青唐功夫不济,出条子也少,伤得才少些。”
红烟喝了口茶,闲话说了两句便停了话端,眼神忽然一利,直直看着李弘泽。
“不知道青唐对你说过没有,他那时要去祭典救你,是我帮他逃走的。我本意是让你们两个远走高飞,安安生生过日子,别再搅和这滩浑水。结果你们没高飞几个月,竟然又要回安都去。你这是想干嘛?想做皇帝?那你打算把我们青唐怎么办?”
李弘泽没想到这一坐下来,面临的就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拷问,他愣了一愣,如实回答道。
“我自然是会一直和青唐在一起,回安都也并不是为了皇位,只是想查清楚当年我母妃的出事的真相。”
“你母妃?”
红烟秀眉一挑,好似有点意外。
“你母妃的事我知道,人九成九就是宣陵王杀的,是他吩咐配的药,青唐的药配好之后,凌苍也只给过他一个人,肯定是他,不会有别人。”
红烟神经大条,也没想太多,大咧咧地就把实情随便说了出来。
李弘泽听了红烟的话,目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半晌,方才点了点头道。
“多谢师姐相告。”
红烟看着李弘泽情绪低落的模样,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说起话来语气也略微温和了些。
“总之不管为什么,回了安都便不比你们在民间那么简单安逸了。你要是做回王爷,再做了皇帝,三宫六院的一大帮女人,要把我们青唐放在何处?他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你,你若是对不起他,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李弘泽坐正身子,认真说道:“师姐放心,青唐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辜负青唐。”
红烟上下扫了他几眼,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但愿你不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不过我看你对他倒也是不错,不枉费他那时候不吃不睡地想着你。”
“不吃不睡?”
李弘泽心中一紧。这是说青唐被带回夜谷的那段时间吗?怪不得祭典再见的时候,青唐一下子变得那么瘦。
“你别误会啊,也不全是因为你。”
红烟觉得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生怕这么一说把自家青唐说得掉价了,赶忙又找补道。
“他老早就有这个病根了,以前每次出条子回来都会这样,你这次算轻的。”
“病根?什么病根?”李弘泽紧着追问道。
“心病。他没跟你说过?”
李弘泽摇了摇头。红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对李弘泽讲。
“我师弟心重,杀了人总是搁在心里忘不掉,久而久之就积出了病了,每次出完条子总要消沉那么一阵。最近一两年更是,一回来就自己闷在屋里,饭也不怎么吃,觉也睡不着,一宿一宿地睁着眼,得缓个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他这个人不适合做这行当,本来说好安都这趟是最后一次,凌苍也答应他了,做完这一回就让他专门去做药,不再出条子了,谁知在这最后一次时却遇见了你。”
红烟顿了顿,一双眼又瞟向李弘泽,半晌才收回了目光,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闲闲地搅弄着衣带。
“也不知道他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本来他能安安生生地待在夜谷,安都的破事和他没半点关系,现在可好,跟着你,回安都,谁知道今后等着你们的是什么血雨腥风。”
“可拦吧,又拦不住,当时知道宣陵王要给你下毒,疯了似的要去救你,我不让他去,他差点跟我打起来。你到底是给我们家青唐喝了什么迷魂汤?自从他喂的那些小鸟死了之后,就没见他对什么这么上心过。”
“不过此番凌苍也不知怎么想的,似乎是不打算处置青唐,这要是前谷主还活着,就青唐这种违抗命令还叛出夜谷的,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刚才还想着要有所保留,结果红烟话匣子一开,什么也没留住,该说不该说的全都倒了出来。
李弘泽一旁听着,嘴上不插话,却是越听越坐不下去,心里酸着疼着,只想马上冲到隔壁去找青唐。
就在他如坐针毡快要忍不住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凌苍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弘泽腾地站起来,堪堪维持住了一丝矜持,对凌苍点头招呼道:“凌谷主。”
“广陵王。”
凌苍也点头回礼。
“我本是有事想与广陵王商议,不过看今日天色已晚,各位一路疲累,我们就不打扰了。听青唐说你们会在此处小住一阵,那待到明日,我再来拜访广陵王。”
李弘泽这会儿也没心思议什么事,便顺着凌苍的话点头。
“也好。青唐怎么样了?”
“不是什么大伤,养一阵就好了。”凌苍道。
“那我去看看他。”
说着,李弘泽又向红烟行了一礼,快步出了门。
房门又吱呀关上,只剩红烟与凌苍面面相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房中安静得很是尴尬。
“你这一路都跟着我们?”
凌苍斜了红烟一眼,抬脚远远坐去一边,先开了口。
“是又怎么样。”红烟低着眼不看他,语气呛人。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哼。”凌苍冷笑一声,“你还真是闲。”
“我就是闲,怎么了?”
红烟眉毛一立,转头瞪着他道。
“我就是闲着没事做,心里也没几个人好想,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当然要关心。你一直派人监视风林卫,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他,见你带那么多人出门去,我当然就跟着你了。”
“害他?”凌苍眉心一抽,“你想太多了。”
“哼。不是害他就好……倒也亏得你一路跟着他们,不然这回他们一个个都得折在那。”
红烟想起白日里青唐勉力支撑的样子,觉得有些后怕。
“你有没有对广陵王什么不该说的事?”
停了一会儿,凌苍问道。
“你要是没存坏心,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坏你的事。”
红烟明白凌苍指的是什么,撇撇嘴,想了想又问。
“你要找广陵王?你找广陵王干嘛?”
“不需要告诉你。”凌苍淡淡地说道。
“你!”
红烟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猛地站起身。
“我现在就去找广陵王,跟他说你跟踪一路也不现身,见他们遇上刺客打不过也不及时出来救,害得青唐流血受伤,不知怀得是什么心思,我倒看你这事还议得成议不成!”
说罢,红烟拔腿就要往门口走。
“哎。”凌苍忙叫住红烟,抿了抿嘴唇,勉强说道,“你此番替我遮掩,我……承你的情。”
凌苍这人自视甚高,倨傲得很,难得能说出句软话。红烟听在耳中很是惊讶,气立刻便消了大半。她缓了脸色,白了凌苍一眼,又坐回了茶几边,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事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害青唐,当然也不能害青唐的情人,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