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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斯特兰奇医生。”赛拉打破了沉默,“请问你是……嗯……无法接触地面吗?”
斯特兰奇直挺挺地停留在半空中,背后红色的斗篷无风自动,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又庄重:“不是。”
“啊,抱歉。”赛拉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因为你已经飘了五分钟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斯特兰奇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然后用优雅的速度落了下来:“我这是给你一点消化的时间——看来我的体贴不怎么实用。”
“我已经消化完了。”赛拉捂着手臂,慢慢平复呼吸,“事实上,你的体贴很有压迫感。”
有那么一瞬间,斯特兰奇露出了某种堪称“得意”的微笑,随后,他的情绪又藏进了那张温和且清高的面孔之下:“这是我的问题。我知道我有的时候会有点……太高调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不是最高调的那个。”
“这是什么?”赛拉指了指插在金字塔上的东西。
“……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不该是吗?”
“唔……有点太直接了。”斯特兰奇自然地交握双手,语重心长的地提醒道:“你得先问‘这是哪儿?’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等我回答完了,我们才能自然地进入下一个话题,这样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很清楚了。”
赛拉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我对那些问题都不感兴趣。”
她向前迈了一步,突然眼前一花。古文明遗迹和热带丛林都消失了。她踩在光滑的花梨木地板上,阳光透过面前的玻璃花窗自上而下地洒进来,四周弥漫着某种松香燃烧时的气味。猝不及防的空间转移让赛拉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靠向身边的楼梯扶手。很快,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仿佛古典博物馆的小阁楼里。
“关于那个装置。”医生突兀地从她身后转了出来,“一共有六个,分别用来存放六颗无限宝石,各自安置在不同时代的秘密地点——现在还不太稳定,我希望你不要靠近它。”
“……”赛拉一头雾水。她想问问什么是“无限宝石”,但刚一张嘴就意识到了对方真正的用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赛拉停顿两秒,然后露出求知的微笑:“——天呐,先生,这是哪儿?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斯特兰奇得意地点头。他挥了挥手,赛拉被迫倒向一张柔软的沙发。
“这里是不存在的地方。”斯特兰奇施施然坐在她对面,“我把它放在时空的夹缝里,暂时充当一处不受打扰的避难所——红茶?”
“不,谢谢,我不喝茶……”赛拉不受控制地握住一杯热牛奶,有点惊奇地看着液体晃动时在玻璃杯上留下的白色泡沫。
赛拉立刻改变主意了:“可以换成伏特加吗?冰镇的那种——我的脑袋痛得几乎不能思考了。”
“酒精恐怕没有什么治疗效果。”斯特兰奇摸着下巴,“你为什么头痛?这是被帕克咬了之后的副作用吗?”
“和他没关系……”赛拉轻轻放下杯子,“我出于某个疯狂的原因炸掉了自己的大脑,现在大概是在承担这种行为的后果。”
斯塔兰奇抬起眉毛。他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赛拉,赛拉礼貌地与他对视,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哦,是的,我又忘了——哇,你和帕克先生是一起的?”
“他是我的同伴。”斯特兰奇翘着腿,对这场顺从的对话非常满意,“我和他,还有另外一个有点讨人厌的家伙一起行动——这实在是无奈之举。”他轻轻拍手,桌上的牛奶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黄色液体。
“不是伏特加,是草药。”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让我看看……没错,就是这个配方,能缓解你的头痛。”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试试看。”
赛拉端起可疑的药水一饮而尽,然后痛苦地捂住嘴巴——这东西比伏特加还烈,简直要把她的喉咙烧掉。她咳嗽两声,感觉自己的头好像真的不那么痛了……也许是因为痛苦转移到了消化系统。她的声音苍白而沙哑:“……你们这些法师真是……无法理解。”
“你还见过别的法师?”斯特兰奇好奇地前倾,“是谁?”
“她自称‘古一’。我无意冒犯,但是我觉得这个名字比‘奇怪’更有格调。”
“……‘斯特兰奇’是我自己的姓,不是什么外号。”法师泄了气,又倒回椅子里,“古一法师……我真想念她。”
“你认识她?”
“过去认识,但以后不再认识了。”斯特兰奇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兀自陷入了沉思中。赛拉嘴巴里热辣辣的味道消散了一点,歪歪扭扭地蜷缩在沙发里,感觉一阵困意袭来:“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让我问的问题?”
“接下来该我提问了。”斯特兰奇竖起一根手指,“我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了,但是我还是必须问——你是谁?”
“……”赛拉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一点被冒犯后的愤怒,但她现在没这个力气:“我是赛拉·肯威。”
“所以,这是真名。”
“这不该是真名吗?”
斯特兰奇若有所思:“这和我得到的名字不太一样……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赛拉想起和彼得·帕克的初遇,温和地笑了起来:“让我猜猜,你得到的名字属于爱德华·肯威的女儿……珍妮弗,是吗?”
“……这是古一告诉你的?”
“她什么都没告诉我。”赛拉坐直身体,把腰背挺直,“不过你说的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找到的是我。”
“更正一下——是你找到了我们。”斯特兰奇慢慢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是你,赛拉,历经千辛万苦,破解了扑朔迷离的难题,顺着隐秘的指引来到我们身边。”
“……真的吗?我觉得你们留下来的指引已经够明显了——彼得·帕克还亲自过来找我呢。”
“是的——我在谈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不管怎样,从形式来看,的确是你主动找到了我们。”斯特兰奇强调,“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足以构成命运的一环。”
赛拉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我已经厌倦命运这个词了。”她沉默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治疗头疼的草药——好吧,加了点额外的材料,用来让我们在交流的过程中对彼此诚实,绝对没有副作用。”
“我讨厌法师。”赛拉冷冷地盯着他,在难以自制之下诚实地控诉,“物质文明的逆行者、狡诈的先验论唯心主义,在属于科学的游戏里肆意作弊破坏规则——我对你们的讨厌不亚于希腊人讨厌苏格拉底。”
“哇哦……你骂人的水平真的很低。”斯特兰奇大为惊讶,“不应该啊,你这个年纪早就接触互联网了,攻击力应该更强一点吧?这算什么?等你遣词造句完,人家早就问候过你全家了。”
“因为我仍然对你保留着最大的尊重,医生。”赛拉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惋惜。你让我想起了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女士——在经历了灭顶之灾后,她意识到自己只是无能为力的虫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被别人一脚踩死。当她站在我面前时,我可以看到她镇定冷静的皮囊里的灵魂是如此无助又空虚,握着唯一的筹码,努力保持仅剩的一点尊严,像你一样。所以我要把对她说过的话再对你说一遍:
“——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斯特兰奇医生。”赛拉的声音像温柔但冰冷的风,“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这东西恐怕只有我能给你……既然你说了要对‘彼此’诚实,那么我希望你能放低姿态。比如说,我讨厌魔法,那就请你尽量别玩那一套。”
“……”斯特兰奇不自觉地后仰,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确很有攻击性。”
“很高兴您能给我这个说出真心话的机会。”赛拉嘲讽地回道。
“如果我让你感到被威胁了,我道歉。这不是我的本意。”斯特兰奇举起双手,让自己看上去无害且诚恳,“我已经……很久没和同伴之外的人交流过了,不过以前的确有人指出我太傲慢——我会反思的,但是恐怕不会改。”
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杯和刚才一样的饮料:“我也会喝的,为了赢得你的信任。”他饮尽药水,然后开始剧烈地干呕,整张脸皱成一团:“该死的梅林的大脚趾头!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喝!”
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帕克愤怒的声音首先传了进来:“你不能这样!先生,起码得跟我说一声吧!”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跟你说。”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道,“你觉得怎么样?还想吐吗?”
“不是这个问题,我——”帕克回过头,然后彻底哑了火。在他面前,赛拉·肯威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而她对面的法师则痛苦地捂着肚子,满脸通红,眼睛里蓄满泪水,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寂静之中,帕克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医生,你被骂哭了吗?”
刺眼的闪光照亮斯特兰奇扭曲的脸,然后是没心没肺的道歉:“不好意思,忘关闪光灯了。”
赛拉饶有兴致地看着来人,对方有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你不顾肖像权擅自制作表情包的爱好还是没变,斯塔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