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江风年

5、联考

　　高三开学不到一周，即将迎来第一次市联考。

　　“啊，考试！我还没复习！我要完了”
　　“《蜀道难》我还没背完，千万别考”
　　“这次我不会还是倒数第一吧”
　　“……”

　　林洛撑着下巴，目光望向窗外，心里琢磨着这周末要不要带胖胖去医院看看。
　　这几天它格外兴奋，食量比平时要大，每天他回家都能得到它的欢迎。
　　虽然林洛很受用，但心里还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不愧是学神，半点不着急”，赵文君递给他一瓶冰橙汁。

　　林洛仰头喝了一口。

　　赵文君又递给他一件东西：“喏”。

　　林洛瞥了眼：“什么东西？”

　　“情书”

　　林洛原本要接的手一顿，缩回来：“不要，你退回去吧”。
　　“可别”，赵文君把情书拍在他手上，并说道，“这人给你送了好多次，我看是真挺喜欢你的”。

　　林洛觉得手上的情书烫手，他皱了皱眉：“谁的？”

　　“不知道”

　　赵文君见林洛很抗拒，又把情书拿了回来：“这人神秘的很，每个星期都给你送，每次来送的人还都不一样……这女生还挺坚持的”。

　　林洛不可置否。

　　赵文君翻了翻情书信封，看见上面有一句话，于是念了出来：“你是我年少不可得的月，我愿做星星，点缀你的世界”。
　　末了总结：“文采不错”。

　　林洛问：“能找到人吗？”

　　“应该能吧，怎么？”
　　“退回去，跟她说清楚，别浪费时间”

　　赵文君假装叹道：“妾有情郎无意啊，你这么抗拒谈恋爱……该不会是”，他凑近林洛说了三个字。
　　性冷淡。

　　林洛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靠”，赵文君弯着腰痛苦呻吟，“要不要这么狠”。

　　林洛觉得自己还可以下手更重。

　　“行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还回去，顺便说说你的难言之隐，免得误了人姑娘”，赵文君作死的又说了一句。

　　林洛拿起书作势要打他。
　　赵文君拿着情书赶紧遛了。

　　市联考连考两天，考完就是放周末，成绩一般三四天就能出来。
　　林洛提前找老吴把手机拿回来。
　　老吴再三叮嘱，上学不要带手机，下次再发现被收后，只能期末再还。

　　林洛装乖点头。

　　老吴问：“考试感觉如何，有没有问题，这题比高考要难些，没考好也正常……行了，看你这表情，知道你自信，但要谦虚”。
　　林洛道：“老师，我没说话”。
　　老吴：“我说的是表情”。
　　“哦”

　　——

　　刚打开手机，无数条消息涌进来。

　　【洛，这几天你在干嘛，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林洛随便翻了翻，回他姐：“手机被收了”。
　　姐姐的消息秒回，让林洛怀疑她是抱着手机睡觉的。
　　姐姐：【我还以为你又被外星人抓走了】

　　被外星人抓走……

　　这是林洛的一件糗事，被他姐反复鞭尸。
　　林洛已经麻木了。

　　ll：【你没事吧】
　　姐姐：【钱够不够，要你姐资助点不】
　　ll：【谢谢姐，正好给胖胖换件新衣服】
　　姐姐：【猫活的比你还精致，你个猫奴】
　　附带一条转账信息。

　　林洛挑了挑眉。

　　ll：【这么有钱？】
　　姐姐：【我同学送了我两张话剧演出的票，位置就在江城，给你了，去听听，理科生也要陶冶一下情操】

　　ll：【话剧……】

　　姐姐接着就把票的信息转过来，林洛一看，好家伙，经典《梁山伯与祝英台》。

　　绝美凄惨爱情，看哭千万观众。

　　林洛认真问：【姐，这是哪个追求者送你的吧】
　　姐姐：【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带你好兄弟去看】
　　林洛：【……】

　　凄惨爱情，他带好兄弟去看是怎么回事。

　　但票都在手上了，不去太可惜了。

　　林洛找赵文君，对方一听，直接拒绝，并说：“陪女朋友看《梁祝》我没意见，咱两个大男人一起去看，太奇怪了，我不去”。
　　林洛一想，也觉得画面有些诡异。

　　赵文君低着头发消息，林洛随便瞥了一眼，对面头像是一个粉粉的小女孩。

　　他说：“不看浪费了”。

　　赵文君随口说：“你找江华鑫呗，他最近闲得蛋疼，肯定陪你……或者你也可以找个女孩子”。

　　找女孩子是不可能的，林洛想了想，还是决定找江华鑫。
　　上次打篮球没找他，一直没联系自己，估计是生气了。

　　——

　　江城最大的话剧院在市中心，晚上七点，热闹繁华，广场上走在时尚前沿的大爷大妈互拼广场舞，角落架着一台音响的酷boy唱着流行歌曲，经过的人停下来听一会儿，拍张照发朋友圈。
　　大屏上展示着大火的明星与二次元人物。

　　奶茶店门口排满了人，林洛扫了码下单两杯，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着等。
　　刚坐下没多久，后面来了个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挨着他坐下来。

　　林洛转头，江华鑫穿一身难以言表的紫色短袖短裤，头上别了一副墨镜。
　　看起来不伦不类。

　　林洛觉得自己眼睛要瞎掉了。

　　“大晚上的，你戴墨镜干什么？”他认真问。
　　江华鑫理所当然说：“当然是酷啊”。

　　林洛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两个女生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一起。
　　他听到几个“基佬紫”“脸好白”的字眼，不留痕迹地往一旁移了移位置。

　　江华鑫还因为上次林洛不带他打篮球生气，说话语气不太好：“怎么，这次想起带我了，不嫌弃我拖后腿”。
　　“……哪有”

　　“上次网吧打游戏，让我去对面队伍的人是谁”
　　“……”
　　“再上次，游乐园双人射击比赛，一局没打完把我换下去的人是谁”
　　“……”
　　“再再上次……”

　　林洛无奈：“够了啊”。
　　他也就干过几回，全被记下来了。

　　“你就说有没有吧”，江华鑫眯着眼睛看他。

　　“有有有，我的错”，林洛痛快认错，“一顿火锅谢罪”。

　　江华鑫哼哼两声，勉强道：“行吧，暂时原谅你了，林洛我跟你说，要不是我性格好，都不能跟你做朋友……”

　　对面街道有卖糖葫芦的小姑娘，前面两个男人似乎发生争执，动了手。面前的路被挡住，她躲闪着出不去，护着自己的糖葫芦不知所措，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
　　其中一个男人被打了一拳，身形不稳往后一退，眼看要撞上女孩。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一身黑，身高腿长的口罩男生，轻而易举抓着男人的手臂，阻止他的后退。
　　偏头对女孩说了句话，女孩点了点头，赶紧离开。

　　然后林洛就看见这个男生三下五除二用武力化解这两个男人的矛盾——他们被男生打趴下了。

　　事后男生淡定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离开现场。
　　事了拂衣去。

　　距离太远，男生又带着口罩，林洛没看清是谁，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认识的人中，没谁打架这么厉害。

　　江华鑫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在耳边，林洛琢磨着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他起身拿上刚刚做好的奶茶。

　　“别说了，看话剧去”

　　两人往话剧院方向走去。

　　话剧院不远处就有一家补习机构，陈舟来这里应聘工作。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染着黄色头发，肩膀上纹着一条龙的非主流大叔。他抽着一根烟，查看着男生的身份证，说话声音方言：“老弟，你还没成年，按理说不能招你”。

　　陈舟面不改色：“只是按理而已，我之前做过这一类工作，有经验”。

　　老板吐出一口烟，上上下下打量陈舟一番，问：“瞧着挺靠谱的，你还在读书？”

　　“嗯”

　　“老韩向我介绍过你，对你很夸赞，说你很聪明”

　　老韩是陈舟在之前读高中的城市的一家补习机构的老板，陈舟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他那里找的。
　　老板思考了很久，他知道这个年纪出来找工作估计是家里有困难，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行吧，你先干一个月，工资跟老韩开的一样，就做PPT，教学资料什么的，放假过来上课，就跟家教一样，你应该会吧”。

　　“会”

　　“那加个微信吧”

　　陈舟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老板叫住：“你看话剧吗？”

　　林洛姐姐给的票位置绝佳，场地正中间，视野开阔，总揽全局。
　　林洛实在没想到看话剧的人有这么多。

　　他一旁是江华鑫，另一边空着位置。

　　台上道具已经搭好，演员画着浓妆，穿好演出服，款款而来，薄雾轻纱，水镜荡漾，灯光瞬间灭了，只剩台上那一点光亮。

　　“抱歉，能让一下吗？”身旁传来一道冷淡熟悉嗓音。

　　江华鑫往林洛这边靠了靠，对男生说：“你快过吧”。

　　男生越过他，来到林洛身边，正准备对林洛说让一让，就对上林洛的视线。

　　昏暗的环境中，周围人都安安静静看着台上，开场音乐渐渐响起。男生带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出相貌长相，但林洛一眼就认出他。
　　他小声说了声：“……陈舟？”

　　陈舟也没想到会遇见他，静默几秒，跨过他坐在他旁边空着的位置。

　　旁边的江华鑫目光炯炯看着舞台上的人物表演，不知道是对剧情感兴趣，还是对话剧本身感兴趣，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人是认识的。

　　林洛忍不住转头看一眼陈舟。

　　看一眼。

　　再看一眼。

　　陈舟原本对话剧兴趣不大，加上旁边的人视线太过强烈，存在感太强，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在林洛再次看他的时候，他转头问：“有事？”

　　林洛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脸微微红，幸好周围太黑，看不出来。

　　他忍了忍，没忍住，问陈舟：“刚才在广场上，帮卖糖葫芦的小女孩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