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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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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鎏回来时,客栈内的房门还是紧闭着,上边门锁的位置不曾移动,与她出门时一模一样。
看来阿鎏还在屋内,就是实在有些太安静了。
“阿鎏,你洗好了吗?”
巽鎏推开门,刚踏入房间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浴桶内的水已经凉了,地上印着半干的水渍,堆放在床榻上的衣物已经被穿走了。
整个房间内一片死寂,唯一的动静还是那扇半开的窗户外传来的呼呼风声。
“阿鎏?!”
巽鎏心下忽然一惊,快步来到窗前向外探去,刚将手搭在窗檐上,掌心就传来一股冰凉的湿感。
阿鎏竟然独自一人跑出去了!
此地诡异不知深浅,连她都没能探出是什么原因让已经消失了的娄沙城重现,更不知道在暗处是否还藏有怎么样的危险!
阿鎏她没有宝物护体,若遇到妖物岂不是凶多吉少!
活了这么多年,巽鎏也真算是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惊胆战。
来不及多想,她飞身置半空中,皎洁明月之下,巽鎏双手捏诀置于额间,唤出一朵寒气森然的冰晶莲花,层叠交印的法阵浮现在她脚下,随着她双手缓缓展开,冰莲也随之旋转绽放,凌冽的寒气扑面而来,顷刻间就将整个娄沙城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向来只见烈日寒风的娄沙城第一次迎来了纯洁的霜雪,飘雪划过的地方,每一处都清晰地自巽鎏眼中闪过。
没有……没有……都不在……
一次次闪过的每一处林木街巷都没有那个令她熟悉的身影。
屋内没有妖气残留的气息,门锁也没被动过,阿鎏是自己从窗口出去的,但娄沙城就这么点大,她会去到哪里呢?
巽鎏站立在屋顶上,眉头紧蹙着,她的寒气寻踪术是能将一处地域全数冰封的大术法,寒气所致之处就是她的双眼,眼下寒气遍布整个娄沙城,若是阿鎏还在城中,不可能找不到人。
她们所在客栈位于城中心处,按照巽鎏来回的时间算,阿鎏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走出娄沙城,除非是被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寒气所覆的是娄沙城内,周围并没有搜寻到妖物的气息。
如果地面上没有——
巽鎏的视线落到被寒霜覆盖的青砖石地上。
——那地底下呢?
泛着寒光的棱刺凝聚在巽鎏掌心,她的目光仔细扫过周边地面,最终锁定在一块有着裂痕的青砖石上。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闷响,地面生起尖利冰刺,冰刺之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窟。
巽鎏飞身置洞窟旁,临跃下洞窟前,她扫试了一圈寂静得仿佛荒芜之地的周围,心下莫名有些不安。
太安静了。
“阿鎏……?”
几乎和冷风混为一体的声音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疑惑。
黑暗中的女子面带困惑地歪着头,她的双眼被一圈紫雾围绕,一股陌生的气息包裹在周围。
她试图伸手去寻找那个熟悉的人,然而刚动了一下身子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死死缠了起来。
女子挣扎的动作一怔,思绪慢慢回笼,遮挡在眼前的紫雾慢慢散去,黑暗中画面清晰映入眼中。
她被束缚在一个类似于牢笼地方,周围满是蠕动的黑褐藤蔓,最底下是一团巨大的花苞,花苞周围还泛着微弱的荧光。
“活的……花……妖?”
“对啊,我还活着,但你似乎已经死过一次了,华落纤。”
底下的花苞来回颤动几下,闭合的花瓣缓缓打开,十二瓣月藤花的中心露出一个虚幻的身影。
“托你们的福,我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幸好人心都是贪婪地,我很快就能从这该死的封印中出去了!”
虚影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怨恨,周围的藤蔓似乎也被她的怨恨影响,疯狂地生长扭动,连带着缠住阿鎏的藤蔓也在使劲收紧着,勒得她身上的骨骼咯吱作响。
阿鎏难受得直皱眉,跟重鞭般的藤蔓在她身上留下几乎见骨的痕迹。
“你从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成哑巴了?”虚影见状似乎有些疑惑,转而更有些幸灾乐祸的出声, “被封印的这些年,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得你们。”
“我听说,你为了登上天梯,亲手杀了巽鎏。”
本来还一脸无神的阿鎏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瞳孔瞬间收缩了一瞬,空洞的双眼渐渐凝神,仿佛看死人的目光紧紧顶着下方还在激情演讲的虚影。
“都说你们两个感情深厚,形影不离,装得还真像那一回事呢,哼,到头来为了利益不还是自相残杀。”
虚影大笑两声,“叱咤一时的捉妖师竟然会死在自己交付心魂的爱人手中,看来你们的感情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深厚,巽鎏想必恨死你了——”
虚影说得起劲,完全沉浸在了羞辱仇人的快感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缠在阿鎏身上的藤蔓正在一点点萎缩枯死。
紧接着,她的话被扼死在喉咙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周遭疯狂扭动藤蔓接连枯死,本应该被束缚在牢笼中的人,不知何时竟然闪现到了她的跟前,挥手就是一拳招呼在虚影的脸上,顿时将半个脑袋都打凹了下去,污血混杂着妖气四溅开来。
虚影瞪圆的双眼里满是错愕,本就是由妖气凝聚的身体在这一拳下更显得摇摇欲散。
“你——不可能!你方才明明——”
“工具就该有工具的自觉,谁准你擅自开口的,蠢货!”
流利且轻蔑的话语很难让人将眼前的女子和几个时辰前跟在巽鎏身边,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阿鎏联想到一起。
又是一拳直接将虚影的话打断在喉咙中,妖气凝汇的躯体再次变得稀薄起来,甚至连风轻轻一吹都会消散些许。
“不……不要……”
虚影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就算不如千年前那般强悍,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小觑的。
一时间,一股久违的恐惧感蔓延在虚影周身,千年前濒死逃脱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极寒的冰牢无处可逃,连妖气都被寒气封冻,一道道冰刺穿透过身体,附着在上边的毒素更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那冷酷的审判仿佛就在眼前,那双如烈阳般金灿的双眼带着瘆人的冷意。
“草木修炼成精本就不易,你不安分修行,却想着靠食人血肉增涨修为,妖物嗜血,天地难容!”
伴随着审判落下的,是近乎封冻一切的冰寒,冰牢碎裂的脆响犹如玉石敲击,碎裂后只留下漫天晶莹的冰尘。
华落纤歪着脑袋,异色的双瞳中闪动着骇人的寒光。
“看来娄沙城底下的东西确实有点用处,竟然能让你在阿鎏的冰牢下还有命活着。”
娄沙城底下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
花妖心下更是震惊,那东西可是她用来保命的,若是让华落纤知晓,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妖躲在十二瓣月藤花的花苞中,试图将自己藏匿到阴影中,不敢对上华落纤的双眼。
比起巽鎏的寒气,她更惧怕华落纤的眼睛,那双近乎妖冶的异色双瞳内所蕴含的是足以摄人心魂的阴邪之术。
——摄魂。
这世间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巽鎏身为正道上大名鼎鼎的道天山弟子,诛妖除祟,凶名在外,而身边的结契伴侣竟然是个蛊咒伴身的邪术师。
而她自身竟然也是死于伴侣之手。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若不是时机不对,花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但她不敢,因为华落纤这个毒妇手中有着数不清的折磨人的法子。
“敢在我面前撒谎,你怕是我忘了我的本事。”
毒妇本人华落纤一眼就看穿了花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浮在十二瓣月藤花花苞的上方,指尖轻轻朝下边一点。
霎时间,一股看不清的毒雾瞬间覆上了外边的几片花瓣上。
“啊——不——快住手——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整个空间,妖气凝汇的花妖虚影再也支撑不住钻入了花苞中心,整个花苞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被毒雾侵蚀过的花瓣已经开始枯坏腐烂,甚至有腐烂的汁水滴下。
“娄沙城底下的聚灵晶能让你重塑妖身,我的毒能瞬间毒杀你的本体,不想灰飞烟灭的话就给我安分点!”华落纤勾了勾手指,将毒雾收回,“我和阿鎏之间有些误会,有时候短暂性的危险分别能再次增加双方的感情。”
她垂眸看着蜷缩在花苞中的虚影,勾了勾唇,“当个不会说话的绑架犯,不难吧?”
花妖瑟缩了一下,“不……不难,一切都听你的……”
“这才对嘛,本来能不受苦的,干嘛非要多嘴那两句呢。”
华落纤状做苦恼地叹了口气,她抬手抚上胸前,一朵冰莲花在其中若隐若现。
“冰莲护身……”
阿鎏,就算是失了记忆,我还是你心中最特殊的存在,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