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一梦》药迟

1、南红启

　　是夜，风轰鸣着撕裂了男人的喘气声，下一秒他的头便被撕裂，彻底离开了他的脖子，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死，反而咧起嘴笑了起来，如鬼阴森。

　　“对，就是这样，总比你不搭理我好。”

　　男人看起来真的很高兴，提着他的人反而毫无反应，眸子里唯剩沉甸甸的黑。只有呼啸而过的烈风回应着男人低沉的声音。

　　“别不说话，你明知道杀了我对你有好处，我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就不能给我点小奖励吗？”男人冲他眨了眨眼。

　　“滚。”

　　男人似是知道他不会再和自己说别的话了，这一次也是自讨没趣，眉眼间终于没了那撮轻佻，男人不笑，多少凉薄了些，但是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似是要将他吞吃入腹。

　　“我要吃了你。”男人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这次轮到他笑起来了。

　　“别开玩笑了，伊阙，你舍不得，我会疼的。”

　　他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正如今夜皎洁的月亮。

　　伊阙似是没料到他还会和他说话，惊诧了几秒，复而又笑起来。

　　“对 ……对……太疼了，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疼呀……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罢，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渗出了黑紫色的汁液，随即整个头颅都被腐蚀，一旁的身子也一同融入烂泥里，只剩那对眼睛变成透明的软肉掉落在地。

　　周围忽然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他知道这是伊阙的一贯手段。

　　不消一刻钟，周围所有的打斗痕迹和恐怖的残骸都消失殆尽，只有刺鼻的铁锈味和掉落的那一对软肉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拿起那对软肉，转身离开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真恶心。”

　　天茫茫然下起了雨，前些天的闷热被一扫而空了。

　　苑湫燕撑着伞到了接头的地方。她前几天接下了相风集团招揽的一个任务，鉴于这是她作为新人的第一个任务，公司非常有人性化的为她安排了一位前辈带她，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中式甜品店。

　　“是这吧……织花榭……位置是乙等三座。”苑湫燕拿出手机反复确认了甜品店的名字。

　　入座后没多久苑湫燕就发现有个男人向她这儿走来了，想来是她的前辈。

　　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带着副黑框眼镜，只有围在脖子上的红围巾比较显眼。

　　看到男人走到她面前了，苑湫燕猛地站起来：“你好！我是苑湫燕，前辈您好，有劳您照看我了！”

　　“没事，叫我郁珩就成。”郁珩淡淡扫视了她一眼。

　　“长得太帅，”苑湫燕心想，“年轻得像是会拉我垫背的……”

　　“待会麻烦你先陪我去一趟织花榭。”

　　“啊？好的郁前辈，”苑湫燕连忙应了声，后又疑惑起来，“可是前辈，我们不是……已经在织花榭了吗？

　　“先坐。”

　　两人都坐下来，郁珩稍微休整了下敲了敲桌上配置的铃铛。随即便有服务员赶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

　　“一杯金枝淋香，谢谢。”

　　服务员僵硬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好的，贵客这边请。”说着服务员转头开始带路

　　郁珩站起身，看苑湫燕愣住了，拎着苑湫燕站起来。

　　苑湫燕惊诧地看着郁珩和带路的服务员，无他，这家店她刚观察了一遍，凭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她敢保证这家甜品店绝没有“金枝淋香”这款产品。

　　服务员带他们进了员工通道，一个楠木做成的大门紧闭，上边各式各样的雕刻和装饰就能窥见主人家的财力。

　　“疏风飞柳絮，绛雪埋青波。”

　　服务员话音刚落，眼前的木门蓦地打开，门后的层层机关也一一敞开，向苑湫燕展示着另一个与现代截然相反的世界。

　　木门与机关背后，是各色古玩和卷轴，还有她看不懂的器具，都被琉璃罩保护得很好，整个屋舍十分宽敞，还有各式各样的宝石坠子系在房梁上，叮当作响，锦上添花。暖黄色的光笼罩着整间屋子，奢靡尽显，只是不见那富贵的主人家。

　　“亓青霜，出来。”

　　“不巧了，我家主人不在，我是他的内侍齐谒，您这次来是要干嘛呢？”一个容貌端正的人从内室出来，身着青色褂子和棉质长裤，看起来相当儒雅。

　　郁珩抱胸沉默地看了他几眼，气氛有些凝滞，苑湫燕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俩。

　　扑哧一声，郁珩笑着打破沉默。

　　“好，我当你主人家不在，我要用一对邪兽的软肉换一瓶行水丹、三株梨花琰和五枚夜明珠。”

　　“您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爱换不换。”说着，郁珩从双肩包里拿出由荷叶包裹的东西，朝齐谒扔了过去。

　　齐谒单手接住了扔来的包裹，拿到的瞬间惊诧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将包裹递给一直在内室门口候着的小厮，并抬眸指示了另一位小厮去拿郁珩要求的几件物什。

　　“郁先生真是，有数不尽的宝贝，不知是遇上了哪个贵人，有何奇遇，能不能和我分享分享？”

　　“你的话有点密了。”

　　“对不起，我并非想要冒犯您。”

　　苑湫燕观察了下齐谒的表情，很明显他没有感到抱歉，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不一会儿，小厮呈上了郁珩要求的那几个东西，郁珩拿起就往双肩包里丢，齐谒微笑的脸上有些裂痕，显然是受不了郁珩这么对待这些昂贵的宝贝，郁珩懒得理他。

　　“走了。”

　　郁珩叫了声苑湫燕，苑湫燕才反应过来，跟上了郁珩。

　　“欢迎下次光临，织花榭的大门永远为有需要的客人敞开。”

　　直到回到了织花榭外部的街道上，看到现代化繁荣的街道，苑湫燕才缓过来。

　　“刚刚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织花榭？”郁珩感到诧异，“你几岁了？”

　　“23岁，怎么了！”

　　“家里学什么的？怎么没人跟你提过这个交易机构。”

　　“我学的是八卦，而且我们家只是个小分支，传到我这辈已经没多少人了，可能是家里人忘了吧。”

　　“没事，你现在知道了，”郁珩回她，“知道我们要去哪吧，走吧。”

　　这次的委托人来自江苏的一个小村落，名叫河见村，据说是一只异兽，时常游荡在那一片村落，刚开始最常待的是另一个荒凉的村庄。由于该村的人实在少，一直没闹出多大动静，直到后来闹到河见村，在两天内丢了三个壮丁后实在没辙托了关系找相风公司来查查这件事。

　　郁珩事先看过组长发来的资料，河见村是个大村落，临水，建村到现在已有一百多年，水路纵横，村落位于水路要塞，意味着经商通航的系统十分发达。自村子兴起之后村民富足，从未再衰败过，一片欣欣向荣。人靠天地养，这样一个大村落如此繁盛，按理说应该是风水宝地，这种地方却突生异变，甚至短短两天内死了三个人，实在是很奇怪。

　　苑湫燕拿出手机翻找着发来的资料，问：“我们待会怎么去河见村？“

　　郁珩睬都没睬她一眼：“坐车。”

　　“啊？”

　　“啊什么？”

　　“你不是刚换了行水丹吗？”

　　“所以？“

　　“我以为你会用行水丹……”

　　“您言重了，我只是一个自身都难保的普通人。”

　　言下之意是‘我自己都舍不得，你也想用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行水丹’。

　　苑湫燕听懂了，她无语地和郁珩上了去往乡下的大巴。

　　抠就抠呗，刚刚在里边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大巴慢悠悠地摇晃，两个小时后终于摇到了城乡结合部，幸好是个大村落，跟着路牌很快就找到了河见村。

　　河见村比想象中的还要繁华，看出来相风有要求先把人员失踪的消息压下来，以免引发恐慌。郁珩直奔到西边与邻村交界的地方，刚巧碰到一位归家的老妇，家在村西，苑湫燕找了个借口暂住下来。老妇十分心善，空出了一个小房间给他们打地铺，收拾好已经是晚上了。

　　“陈姨，我想向您打听点事儿。”郁珩不笑，看起来凶了点，打听消息的任务就落到了苑湫燕身上。

　　“啥事儿姑娘？”老妇正躺在屋内的凉椅上。

　　“就是，您知道村西北丁婆她家的小儿子丁伟去哪了不？”

　　“嗯……没咋注意，只听说他两天前跑到隔壁无宁村去了，不知道他去干啥，可能是去找他朋友去了吧……”

　　“无宁村有谁在呀？”

　　“……我哪知道呀，老婆子我一辈子没出过河内村，在这么繁华的村子里安安分分的就好。”

　　“也是哈，多谢了陈姨。”

　　“对了……”

　　苑湫燕话还没说，外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郁珩抢先去开了门，却发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面孔。

　　“齐谒？”郁珩挑了挑眉。

　　“是我。”齐谒还是一副笑脸。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奉主人家的命来找这里的村长，我们织花榭和这村子有商务上的合作，顺便来做一下市场调研，我倒想问你，郁先生又为什么在这？”

　　“你管我？”

　　“……”齐谒在笑。

　　“你们甜品市场的调研调到牙齿都掉光的老人身上？”

　　“你管我。”齐谒在笑。

　　“……”

　　有病。

　　“不管你想做什么，别妨碍我。”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