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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绸缎,樱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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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李清言便联系了宋秋辞,说合同发过来了让她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酬劳部分宋秋辞不懂行情,但好在她现在也不需要以此为生了,于经济上看淡了许多,只要李清言觉得合适,她也就没什么意见。
片方预计这部戏剪成三十八集,也就是至少需要三十八幅片头图。主要是以绘画的形式展现一些剧中出现的场景、人物、物件等等的细节,配合“第XX集”的字样一起出现。
想想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工作,这件事做起来又是个新鲜的尝试,宋秋辞便痛快地把合同签了。
她闲了几天,为了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准备先做点功课。看看其他电视剧有没有类似的操作,如果有的话,片方一般都会青睐什么样的头图。
冲了杯咖啡正在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铃响,来电显示季明山。
宋秋辞一愣,接起电话来。
“秋秋,明晚西山这边有个酒庄开业,他们搞了个内部小型的酒会,我想着,让南征和你都来参加,露一下面。”季明山说,“是老朋友家的孩子弄的酒庄,给他们捧捧场。”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自从接受了季氏的股份,宋秋辞感觉自己果然气焰矮了半截,不好意思和季明山季南征梗着脖子硬碰硬。
她答应下来,一边心里揣摩。这回不会又是季明山搞的什么尴尬相亲局吧?只是不知道这回是冲着季南征去的,还是冲自己来的?
刚挂了季明山的电话,季南征的又打进来:“明天晚上七点,西山酒庄有一个开幕仪式,我爸跟你说了吗?”
“说了。”
“那我去接你,咱们一块儿去。”
“不用了吧,我自己打个车,或者麻烦一下钱叔也行。”她下意识推辞。
这几天季南征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是集团事多,宋秋辞不想给他增加麻烦。
“我爸那意思是咱俩代表季家,露面恭喜一下人家,一块儿去吧。”
“……哦,那行吧,那你到了大宅给我电话。”
放下手机,宋秋辞想了想,把衣柜打开浏览一遍。
左看右看,发觉除了之前买的参加葬礼的黑裙子和参加画展开幕仪式穿过的两身衣服以外,自己并没有什么正式的礼服了。
出席明晚那种聚会,是不是得挑颜色稍微鲜亮一些的,毕竟是个喜庆的事儿。
正犹豫着要不要约李清言出来到商圈去逛个街,再顺便一起吃顿饭,门铃响了。
云茜雅风尘仆仆提了一个大防尘袋,侧身进了大门,对宋秋辞笑道:“季总让我来给您送一套礼服,说是给明天晚上活动准备的。”
这季南征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一点。
宋秋辞正在暗自腹诽,那边云茜雅已经从防尘袋里拿出了衣服,是一条绛红色的连身裙,腰部做了一点镂空,显得穿着的人线条纤细。
云茜雅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出门去,一会儿抱进来一个鞋盒,“这是搭配的鞋子,季小姐您是36码,对吧?”
宋秋辞不知道她从哪儿知道的自己的码数,点了点头。
鞋子是黑色绸缎的,只鞋尖处勾出一丝亮闪。从衣服到鞋,倒像是季南征会欣赏的风格,低调。
云茜雅见她站着不动,“季小姐,您要不穿上试试?要是尺码或者款式您不满意,我再去调换。”
宋秋辞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只说:“没关系,看上去就合身,样子也好。”
云茜雅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坐会儿吧,这么辛苦来了,真是麻烦你了。”宋秋辞留她,一边说,“喝咖啡吗?”
云茜雅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不一会儿宋秋辞端了两杯咖啡出来,盛在极精致的杯子里。云茜雅不禁赞叹:“呀,这套杯子真好看,市面上没见到卖的呢。”
大宅的瓷器都是季奶奶留下的,老人家从年轻时起就一直用的几套,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了。
宋秋辞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又想起季奶奶,神色有些黯然。
云茜雅何等机灵的人,看出她的不虞,便没有就咖啡杯的话题深入下去。
她抿了一口,又夸咖啡香浓,然后说:“季总真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以前看不出来,我们都说自从您回国来了,季总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秋辞说:“他一直都是挺周到的一个人。别的我也不了解。”
云茜雅笑道:“您是不知道,以前的季总吧有那么一点冷冰冰硬邦邦的,铁面无私;最近这几个月,人也有笑容了,也比以前好说话多了。”
宋秋辞忽然又想到关于季南征喜欢自己的猜测,有些不自然地拿喝咖啡掩饰。
那边云茜雅并没有注意她的异状,接着说:“能有像季总这样的哥哥,我真是很羡慕您呢。季小姐,您知不知道,季总有没有女朋友啊?”
宋秋辞看她,一边想着云茜雅打听这个是什么意思。
云茜雅笑了笑搁下咖啡杯,“我就是好奇,大家也都挺好奇的,不知道老板娘是谁。”
宋秋辞哦了一声,想起蒋琳的脸来,“应该快有了吧,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
云茜雅听着,神色一黯。过后还是保持了微笑,又和宋秋辞聊了些别的,便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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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征下班后回朝阳的公寓随便找了一身西服换上,开车到大宅去接宋秋辞。
他昨天让云茜雅提前给送过去一身礼服,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心意。
那条绛红的裙子是有一天他路过橱窗无意间瞥见的。他本不在意女装,但那天却在橱窗前停了一会儿。
印象中,还是小学的时候吧,他们学校组织合唱比赛。
他们班级唱《我和我的祖国》,一群小人儿排成队,白衬衫、白裙子,额头点红点儿,嘴唇画得鲜红,在舞台上唱得像模像样,按部就班。
这种妆容在大人眼里是可爱,可在同龄人眼中是滑稽。
下了台的季南征找了餐巾纸,坐在观众席上一边擦嘴一边看其他人演出,嘴里还能尝到口红的油蜡味。
轮到宋秋辞他们班级,一水儿穿了绛红裙子的小姑娘登台。
宋秋辞因为长得高,被安排站在队伍的中心。和他们班一样,脸上也被老师拉着点了红点儿、涂了红口红。
可她却显得一点也不可笑。将将站在舞台灯光底下,红色的妆容衬得她五官愈加鲜明,像一颗带着露水刚刚摘下的樱桃。
当时的季南征并不懂得什么排比隐喻,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樱桃玲珑可爱的样子。而他所有因为嘴唇上劣质口红带来的不适,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橱窗里由灯光映照着的一袭红裙,让季南征想起了那个画面和当时的奇妙感觉。
车到大宅,季南征坐在驾驶座上等。
天色将晚,遥远的天际那端是日落前的最后一缕暗黄霞光。京城的云永远是高远的样子,此刻呈现出波纹型的美。
他看了会儿云,不一会儿,又从后视镜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从花木扶疏的大铁门后出来。
宋秋辞正一边走路一边低着头,双手忙着在头上盘头发。
她有些匆忙,临出发前正好来了灵感,顾不上其他,在纸上刷刷地画了几笔。
绛红的礼服裙子裹在她身上,居然和季南征想象得一模一样。他看得一时出神,直到宋秋辞到了车跟前才反应过来。
“久等了吗?不好意思啊。”
她道歉上车,长呼了一口气,终于用发夹把盘发固定住了。又左右轻轻晃了晃脑袋,确保头发不会掉下来。
季南征偏头看着她动作,“披着头发也好的。”
真奇怪,自己看她,好像无处不可爱。
宋秋辞一愣,没想到季南征会和自己讨论发型,“刚才画画没注意蹭了颜料上去,来不及洗了,盘起来算了。”
季南征启动了车子,用闲聊的语气问她,“这次画什么?”
宋秋辞将新签的合同内容简单说了,季南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前方红灯,季南征停下车,下意识又看了宋秋辞一眼。
她靠坐在椅子上,正望着路边行人发呆。左手手指上沾着些深色的铅笔印子,和她的白色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南征从手扣里抽出湿巾递给她:“手脏了。”
宋秋辞抬起手看看,接过湿巾细细擦了,“谢谢,刚才没注意。”
说着又拉下镜子照了照脸,确保脸上没沾上铅笔印。
季南征问她:“画画累吗?”
“还行,不赶工就不累,最怕的是没灵感还要限期交单子。”宋秋辞说,一边将擦过手的湿巾叠成一个小方块,攥在手里,想着下车扔掉,“回国这几个月都挺轻松的。”
季南征想了想,终于还是说:“我看网上有时会有些负面评论。”
宋秋辞顿了顿,末了笑道:“干什么事儿能一帆风顺呢,不能不让人批评呀。”
副驾驶上,她笑容淡淡的,下颌线是一条流畅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