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快乐小狗》秋风夕

17、找我干嘛

　　修云是捂着耳朵回去的。疼倒不疼，就是心里有一丝丝的痒。

　　墨沉说着放他走，等他临走又突然咬了一口他的狗耳朵，到底谁才是狗啊！

　　回到春明宫，修云又进了幻境。他的饭搭子小九一如往常，在街边等着他。

　　“小九，你听说过火锅吗？”修云再次向人推销。

　　“那是什么？”小九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吗？”

　　“好吃呀，待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吃。”

　　他们俩结伴，来到了老地方松鹤楼。进了二楼包厢坐下，修云开始描述：“首先，桌子中央该有一口底下烧炭的大铜锅，锅里煮着香浓的猪骨汤……”

　　“这儿摆一盘片得薄薄的羊肉卷，这儿摆一盘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再在我们俩面前各摆一个小碟用来装蘸料，酱油、香油、陈醋、芝麻酱、葱末、蒜泥、小米辣、花生碎……就按你喜欢的口味调。”

　　随着修云细致的讲述，境灵小九也将他所言之物，一一幻化了出来。八仙桌上立刻变得满满当当。

　　“真好吃！”小九一口接一口地炫着涮羊肉。

　　“多吃点。”修云笑道。

　　这顿饭比以往用时更久。小九似乎是吃得太开心，把时间都给忘记了。

　　当这孩子咽下一块滑嫩鱼片，无意间望向窗外时，突然惊呼：“糟了，天都黑透了！”

　　“你家里管得很严吗？”修云不禁问道。往日里每到黄昏时分，小九就会匆匆忙忙往家赶。

　　“倒也没有，我常常在外面疯玩，直到爹娘满街满巷地找我，喊我回去吃饭……但今天是我留在家中的最后一日了，我该早些回去的。”小九神色黯然。

　　最后一日？修云有点不明白。

　　小九突然说道：“认识你这么久，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跟我来。”

　　小九跳下椅子，小小的手拉着修云，跑出酒楼，往某个方向跑去——似乎就是修云第一次遇到他时的那个方向。

　　小九边跑边说：“就在今晚，有个贼道人将会来到我家，对我父母说我颇有仙缘，要带我去仙山学道，你帮我拦住他！”

　　“好！”修云一口答应。贼道吗……那肯定不是个好人。

　　奔跑中，穿过了他们初遇时，小九请他吃糖葫芦的那条街巷。天色越来越黑，喧嚣市集逐渐变得冷清，游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前。抬眼一看，门匾是“墨府”二字，修云来不及多想，就被小九拉了进去。

　　前庭里，照壁前，一个老道人正神色和蔼地向一对中年夫妇说着什么。白眉白须，仙风道骨，全然不像是小九所说的“贼道”模样。

　　看到小九进门，妇人忙道：“儿啊，回来啦，这位道长和我们说……”

　　做父亲的也看向小九，神情既喜又忧。

　　老道转过身，慈眉善目地微笑着，伸手向小九头顶摸去：“好孩子，贫道卜得一卦，你与我颇有缘法，堪做我门下弟子。”

　　小九如临大敌，飞快地退后一步。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修云。

　　修云赶紧上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小九与老道人：“这位贼……老前辈，他不想——”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世界忽然在一点点失去色彩，声响归于阗静，万物消散成烟。

　　不知不觉间，修云发觉自己正坐在卧房的床榻上发愣。他被幻境推出来了。

　　怎么回事？玉佩出毛病了吗？

　　修云握住玉佩，再度注入灵力。光影变换，他还站在那座“墨宅”的前庭里。

　　他第二次看见了那个老道人，正眉目和善地伸出手，去摸小九的头顶。修云冲上前去，挡在了小九身前。这回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幻境便再次风化褪色，将他“送”了出来。

　　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时间流逝，外界的天色也像幻境中那样黑透了。

　　“嗷呜~到底要怎么做！”修云不甘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小九是境灵，那里是幻境，也许不该当真。可修云能感觉到，小九向他求助的心是真真切切的……如果能帮到小九的话……

　　还没想出办法，无意间瞥向窗外，修云却是一愣。黑漆漆的庭院里，有一个修长的人影。

　　“小梅，你还没睡吗？”修云问道。

　　寂静了片刻，修云支起一双狗耳朵，听见对面厢房里传出了穿衣的窸窣声，以及小梅略带困意的嗓音：“公子，有事叫我吗？”

　　咦，不是她？

　　随后是脚步声，小梅从厢房里出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惶：“陛下！”

　　修云傻了。院子里杵着的人影，竟然是墨沉？

　　就听魔尊冷声道：“滚回去。”

　　“是，陛下。”小梅似乎退回了厢房，把门关严实，不出来了。

　　墨沉突然来这里做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驾临春明宫。

　　修云呆坐在床上。正寻思要不要披上外袍出去迎接他，就见房门被人推开，墨沉走了进来。

　　魔尊身上还挟着一股清凉的露汽，似乎已在外面站了许久。

　　“大王有事找我？是饿了想吃夜宵吗？”修云一边问，一边有些心虚地想道，今天没给墨沉送饭，他该不会真的饿肚子饿到现在吧。

　　“你还真把自己当厨子？”墨沉道。

　　“唔，不是吃夜宵？”修云费解地歪了歪头，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脸颊开始发烫。

　　不会是来找我双修的吧！也、也不是不行，可他怎么不通知我一声，翻牌子要提前说的嘛……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被墨沉淡淡的一句“只是来看看你”打断了。

　　“嗷，你随意看……呃我是说，我给你倒杯茶？”

　　“不必了。夜色深重，修云，你该睡了。”墨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视线似乎朝着他手边玉佩的方向。

　　他是来查房的吗？修云摸不着头脑，只好应声道：“知道啦大王，你也早点睡。”

　　“嗯。”墨沉坐都没坐，就转身走了。来得莫名，走也莫名。

　　修云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算了，大王的事明天问他，我再去幻境里试试……

　　他又进了幻境。这一次，小九对他摇头：“我错了，往事不可追。”

　　再一次，再一次……

　　“多谢你帮我，但是，”这回主动走过去，站在老道人身后的小九看着他，眼底藏着深邃的悲伤，“别再来了，终究都是无用功。稍后我会将幻境中的时间回溯，你也将今日之事全都忘记吧。”

　　“……小九，你的真名叫什么？”在这最后一次，修云问道。

　　到了现在，他再迟钝，心底也有了一个答案，但他想听到小九亲口说出来。

　　时光开始倒流，天空像被匠人泼了浅色颜料，由漆黑转淡，再转成昏黄，灯笼点亮又熄灭，街巷中的行人倒退着行走。

　　万事万物的逆流之中，只有修云与小九面对面站着，游离于时间之外。小九说了很长、很长的一番话。

　　光影再次变换。修云坐在床上，发现他再给玉佩渡入灵力，幻境也无法进入了。

　　“这才半年，就坏了么……”修云小声嘀咕，“大王送的东西不牢靠啊。”

　　“你说什么？”一个声音，骤然从头顶响起。

　　修云的狗耳朵“唰”地弹了起来，大王竟然在外面没走远！

　　“我什么都没说。”他怂怂道。

　　又要被做成炖狗肉了吗？唔，我为什么要说“又”？

　　过了半晌，修云又问：“还在吗？”

　　墨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嗯。”

　　修云便爬起来，穿衣下床，跑出卧房，飞到了房顶上。他坐到墨沉身旁，陪魔尊一起看月亮。

　　“大王，你到底什么事找我呀。”

　　“聊一聊……修鹿台的事？”墨沉语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