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揶揄大人

25、行野之一

　　卓希回了A区。
　　再过两天就是正式的选举代表人对市长候选人的投票流程，夙玉没有再在市民前露面。
　　只是卓希收到了他的对接信息，“阿卓，你得活着，何以洛不会想要看到你的颓废的，回来市政中心跟着我，你考虑一下。”
　　卓希正靠着墙角，昨天晚上吃了阿普唑仑还是睡不着，便找了药箱注射了□□钠，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道睡没睡着，只是整个人没有力气直接躺在了地上，脑子里所有的人和事交织，打破了时空聚集到了一起。
　　梦里小时候的自己在垃圾厂隔墙的地方跟狗打架，那狗却突然咬了几十年后的何以洛老师，自己却很无力，之后半大的夜山空充当起了NPC，组织了一场跑酷比赛，所有人都得按时完成跑酷一圈，同时打败不时冒出来的牛鬼神蛇，整个建筑是除去花里胡哨之后的赛博朋克风格，电线杆子漫天可见，楼顶相接，楼与楼之间的巷子很窄，也没有辅助飞行器。之后转到了一处课堂，在讲课的是夙玉，讲他曾经写过很多年网络文学，甚至卓希看了夙玉的网名之后都大呼有缘，因为自己看过他的文章，……
　　卓希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对接请求的声音，却毫无力气，意识很模糊，潜意识里想着该打开光脑，却完全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占据着意识大半江山的是镇定剂。于是在声音停止后，他又陷入了乱炖的梦境。
　　夜山空在副盘里发觉卓希的不对劲后请求了隔空对接，却始终没有被接通。
　　他本来是要配合团队做一些调查的，以确保柏悦能万无一失登上市长位子。毕竟当初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邵宁他们一手把这个团队拉起来的，条件就是团队的技术。
　　那天在娱乐中心以及之前，副盘有传递信息给他，知道了何以洛的事情，他不太清楚自己当初在副盘上做的手脚是不是正确的，其实他更希望这些事情是卓希亲自告诉他的，而不是自己还得装作不知道去安慰卓希，是想要他对自己倾诉什么，而不是如此隔膜。但就卓希比较极端的性格来说，他似乎只会伤害自己，从他以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夜山空决定去看他，毕竟得知了唯一在乎的事情之后，生命在他眼里肯定不值一提的样子。
　　从副盘的定位来看，卓希是在家里。
　　夜山空跟众人打了招呼便出去了，径直往A区而去。
　　……
　　“阿希？”夜山空一边按着门铃。
　　几声后仍没有回应，但定位确实在这边。
　　这是未知的情况，很令人担忧。
　　夜山空尝试通过副盘源代码获得了了卓希副盘的一部分权限，对卓希的光脑进行远程操控，随后把门的限制指令解除了。
　　“阿希？”
　　绕过客厅，卧室没人，却在医药室看到了几乎要躺在地上的人，手边散落着小型注射设备。
　　“阿希！”夜山空检查了卓希的呼吸，深浅不一，这频率肯定不算正常，随即把人事不省的卓希抱起，进了内室的医疗舱，把人平着放了进去，设定了一些自检流程，医疗舱很快判断出了症状，由于滥用镇定剂导致的呼吸抑制，于是赶快启动了康复程序。
　　查看了一下医药取用记录，果然阿普唑仑和□□钠，扶着额坐到了沙发上，不知道该感叹卓希没常识还是纯粹不要命。
　　着实是令人头疼。
　　……
　　“你太理想化了，你说的事情有你的道理，可这终究是一个形式大于实质的世界，你说这些实质的东西就是自寻死路，在他们眼里你展现出来的就是你的真面目，谁管你背后的逻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没有变过。就哪怕形式上的作秀都不愿意做了吗。”贺奕阳第一次没那么暴脾气，可能大局已定，痛心疾首。
　　林夕接了话茬，“那些黑客再厉害也抵不过对方的黑客加市民的支持，仅仅是一个缓冲，终究靠的还是民心。但我们这么多年，实打实的成绩摆在这还不满意？真是搞不懂动物的猎奇心理，这种事情是这么随便的吗。”
　　……
　　前两周他们商讨对策的时候还考虑到策略问题。
　　“话说你部下搞过来的那些黑客有多少？”
　　“那是信息技术人员，”林夕刻意纠正了他的说法，“还有大同派那边的呢，被说服来参与建设城市了。”
　　“说的真好听，拿脑盘威胁的吧。”
　　“做人没点手段能混吗。”
　　“你那部下是去了大同派那边？你这能行吗，御下不严啊。”
　　“他是去给我当卧底了。”
　　“那很好，打入敌人内部。”
　　……
　　风云变幻之际，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结局。
　　夙玉提了提嘴角，“大局已定，老贺回贺氏文化，我也该回归家族企业了，林夕，你的梦想不是要环游世界吗，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处理，追寻自己吧，总之，…”
　　“我还有一些安全资源，继续跟着你吧，毕竟历史上很多前首相、前总统被暗杀什么的。”
　　“也好，那我们就还在一起，把公司搞好，……”
　　……
　　又是一个下雨天。
　　卓希躺着，心里暗自享受着淅沥声被隔绝在外的安全感，感受着营养液的温润，他很久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了，可笑的是竟然发生在久违的医疗舱里。
　　他这个人一向对不在自己关心范围内的事情视而不见。
　　当夜山空进了医疗室，隔着舱门便看到卓希见到自己时一脸不敢相信这里还有别人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该被同情的是谁。
　　他无奈地启动了打开舱门的程序。
　　卓希一脸坦然，除去那惊讶的一瞬。
　　于是医疗舱开始把营养液收回祛杂质，那之后就是系统的事情了。
　　卓希赤着身晃悠悠地拿了系统提供的一次性医疗护理服，慢条斯理地穿着，毫不在意夜山空还在。
　　夜山空把这人从头盯到尾。
　　卓希穿完之后又走去了客厅，躺到了沙发上，懒懒的声音道，“看什么，做饭去。”
　　“你不想知道你怎么进去的吗？”夜山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卓希气弱地笑了笑，“说得就跟我要进监狱一样。”
　　“我看你是进地狱。”
　　“话说，什么时候下的雨？”
　　“你转话题可真生硬。”
　　卓希攒了点力气撑着靠在了沙发背上，“我没想转，这是真的，”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解释有点幼稚，看着夜山空憋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是真想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你也知道，这城市下雨我也没见过几回，而且确实是挺美的，…”
　　“行行，你别解释了，”夜山空叫停了几乎停不下来的卓希，“你真的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情况，自己都不在意谁会帮你在意吗，你怎么用那么多镇定剂？”
　　卓希压着把这人赶出去的想法，不断提醒自己是这人把自己救了，但是夜山空这语气着实是讨厌。于是卓希又躺了下去，“没什么。”
　　“阿希，”夜山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去厨房取了系统做的一份粥，递给了装死的卓希，之后去卧室抱来了毯子，把这人裹了个严实，只是一直坐不太稳，只好把人固定在了靠背和自己的手臂之间。
　　卓希颤颤巍巍把粥喝了，毯子着实是厚，之后把客厅的光幕改成了融合模式，在全息投影的客厅，模拟雨水顺着墙壁滑下，甚至仰头看天的卓希脸上都有雨水缓缓流下，不一会便铺满了整脸的雨滴，随后沿着曲线滑下，也不用担心会感冒或者衣物的处理，便可以感受下着雨的夜空，多么迷人。
　　有一种原始的恐惧感和理性上的安全感交织着，雨对原始人类来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危险，雨带来疾病，带来采摘食物的不便以及摔下山谷的危险，所以原始人学会了储存食物，学会寻找遮蔽物。在山洞里的原始人在下雨天不需要值夜防备野兽，于是雨天里在房间里安全感很足，可以很舒服地过一晚上。
　　这是脑子里的精神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又或者是神经突触的变化会刻进基因里，否则怎么解释一些神经性的疾病会有遗传性呢。卓希的思维愈发跑偏，已经处在无我状态。
　　夜山空转头看着裹得严实只露出仰着的头的卓希很是好笑，都没了平时的瘦弱，一整团堆在矮脚沙发上。
　　“我也要毯子。”
　　“嗯？怎么了，要我的？”本来夜山空挺感动，就打算起身去卧室找。卓希却继续道，“不给，你自己拿去。”
　　夜山空坏笑着哼了一声，“我就要你的，”于是开始上手抢。
　　卓希没反应过来，裹得严实，行动不便，眼睁睁看着夜山空抢却行动不利索，直接仰面连同被子倒在了宽大似榻榻米的沙发上，身下还压了靠垫。
　　“你给我拿的毯子，你还跟我抢，到底谁是病人啊，夜山空，”卓希看着手不停的夜山空紧紧抓着毯子，同时发动了言语攻击。
　　“那就好了，解释权在我手里，我只是借你一会，到时间要收回的，”
　　“你，…，”
　　毯子被夜山空披在了两人身上，又紧了紧，把卓希的头按到了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