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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帝星有异 ...

  •   时宴同沉骛回了盛京后,解忧国的开春祭马上就要开始了。

      开春祭前七日,参与开春祭的大小官员都需要沐浴斋戒,时宴作为主持者,自然也不例外。

      他像往年那样,以筹备祭典为由,将自己关在房中,命令其他人任何要事都不得打扰。

      他避开了所有人,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又回了一趟蛮荒之地,到白民之国祭奠他的族人——他每年开春祭前回去本就有两个目的,一为疗伤,二为祭祀。

      今年因为带着沉骛,他不敢冒险,他怕那片安静的土地再起纷争,怕他的族人就算死去也无法得到安宁。

      时宴的回乡与开春祭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经过蛮荒之地朝夕相处的那几天,时宴和沉骛的关系不再像刚再逢时那般剑拔弩张。时宴虽没有对沉骛卸下心防,但仍会休沐日邀请对方一起品尝开春的新茶。

      “茶与酒,大巫更偏爱哪一个?”沉骛问。

      时宴正打算回答,忽有宫人着急忙慌地从门外闯入,他匆匆向时宴行了礼,道:“星象有异,大家传大巫入宫相商。”

      时宴朝沉骛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行享用,便同宫人出了门。

      时宴在开春祭前需要筹备祭祀并沐浴斋戒,因此这短则七八天、长则十来天的时间里,浑天监中的大小官员将代替时宴夜观星象并记录。

      正是这几天,星象出现了大问题——象征帝星的紫薇星被乌云遮蔽,多日都不曾露出;与此同时,象征恶星的破军星出现了异动,光芒竟隐隐盖过了紫薇星。

      君主大骇,忙召仍在休沐的时宴前来商议。

      铃铛声由远及近,君主楚齐贤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时宴向他走来,心里没由来地烦躁起来。

      时宴每年开春祭前都要独自离开盛京,这让他产生了失控的心慌。

      破军星的异动会和时宴有关吗?

      他决定等沉骛从时宴嘴里套出长生丹的丹方,就把时宴处理掉。

      “近日星象,时卿如何解读?”时宴见礼后,楚齐贤开门见山地问。

      “破军星显现,则山河动荡,所陛下不加以遏制,恐……”。

      “如何?”未等时宴说完,楚齐贤迫不及待地问道。

      时宴这才抬起头,同楚齐贤对视,轻声接下去道:“破军星光芒大盛,恐会对陛下有所威胁。”

      他说出的话语气明明没有什么波动,却让楚齐贤如入寒潭,寒意自鼠蹊上窜,直冲天灵盖。

      楚齐贤倾身向前,问:“你是说,可能会弑君?”

      时宴一板一眼地答:“不无可能。”

      楚齐贤想,还好如今破军星刚刚显现,一切都还来得及。于是他问道:“依时卿所见,如今祸患当如何解决?”

      时宴恭恭敬敬地答:“臣以为,只需卜算出破军星为何人,届时除去便是。”

      楚齐贤抚掌称妙,他道:“此事便交予时卿处理便是。”

      时宴垂首问:“陛下以为,臣应当何时起卦?”

      楚齐贤道:“越快越好。”

      时宴道:“那臣这就去办。”

      国中三大首辅,大司酒、大司兽、大巫各有一秘书处。

      时宴的秘书处称为道岸阁,负责除政务、军事相关的事务,去宗室事务、修史、监察百官等,时宴平日也都在那里办公。

      其中掌管观察天文,推算历法天文历法的浑天监虽自成官署,但消息也是通过道岸阁上达天听。

      时宴来到道岸阁,阁中的大小官员正各司其职地工作着,他也不向下属们打招呼,径直往里走,走到厅堂尽头推开门,进入了内室——那是他工作时独享的单独空间。

      他坐于案前,点燃了通灵的线香,袅袅烟气中,虔心默念着要占卜的问题。

      案上放置的龟甲被时宴拿在了手中,他将其放在香炉之上,摇动龟甲,龟甲内的铜钱与龟甲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他腰间的铃铛发出了淡色的光,仿佛在指引着卦象。很快,他将铜钱从龟甲中掷出,得到其中的卦象。

      一连三掷,卦成。

      第一卦显示,象征着破军星的人位于皇城西北角;第二卦则表示此人曾经身份低微,可如今却贵不可言;第三卦的意思是,那个人是紫薇星和起卦人身边的人。

      时宴的府邸正好在盛京西北部,而皇帝和他身边的人……

      几乎是在推算出卦象意思的同一刻,沉骛的名字出现在时宴的脑海里。

      朝中官员选拔,以门第为第一标准,一句话概括便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①”,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跻身上流社会,其难度比起登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时宴身边皇帝虽安插了许多眼线,但真正符合第二卦卦象的,只有沉骛。

      时宴成为大巫近百年,占卜问卦向来百算百灵。他不禁想,那个人真的会是沉骛吗?这次得到的结果会不会是他破天荒头一遭的失手?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占卜结果,让时宴对沉骛某方面的戒心消减不少——既然有弑君之意,想必的确不是皇帝的人,那对方发的誓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但……会不会屠杀他族人的蛊雕派到他身边来的?

      乘黄一族被屠杀后,时宴花了好些年才查清那场惨剧的真相——参与宴会的宾客受到蛊雕②一族的挑唆、得了他们的好处,因此对时宴的族人痛下杀手。

      时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无论是教唆者还是实施者,通通被他送上了断头台。

      但这之中有位蛊雕被遗漏了——那只蛊雕名作沐剑,时宴在为族人复仇时对方正闭关修炼。就像蛊雕一族最终没有找到长生丹丹方一样,时宴也没能找到闭关的沐剑。

      时宴杀了沐剑不少族人,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开始了百年有余不死不休的争斗。

      沐剑十分顺利地成为了神明,他成神的时间甚至早于时宴。

      他成神后便开始了对时宴无休止的追杀,但因创世神曾定下规则,成神后神明在人间不可动用神力,因此刺杀时宴的都是他派出或雇佣的喽啰。

      时宴还未成神时,沐剑曾一边派人来追杀他,一边幻化做纤弱少年,假意爱上时宴,甚至愿意舍身为时宴挡剑。

      时宴理所当然地交出了一颗真心,甚至在对方“性命垂危”的时候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对方。

      可就是那次动心,让他受了重伤,就算已经百年过去了,那道旧伤也仍未痊愈。

      他的手抚上下腹,那颗满是裂痕的丹田还在隐隐作痛。

      他唯一一次交付出去的真心就这样被糟蹋了,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

      沉骛会是沐剑的人吗?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时宴将案上的铜钱扫进龟甲中,才开口道:“进。”

      来者是楚齐贤身边的阉人,他道:“陛下让咱家来问问,破军星是何人?”

      时宴道:“烦请公公替宴回过陛下,此人居于西北,是陛下的亲近之人,至于到底是何人,臣还未卜出。”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在替沉骛遮掩。

      说居于西北且是皇帝的亲近之人是因为就算换个人起卦,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但时宴并无代表的星宿,那些人必然不会算出破军星与时宴的关系。

      而盛京西北是官员居住聚集地,居于西北又是皇帝的亲近之人,这样的人满朝文武有半数无法逃过。

      那位阉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眉头轻蹙,又问:“卦象上可还有指明旁的东西?”

      时宴遗憾地摇摇头。

      阉人满脸失望地道:“咱家知道了。大巫忙着,咱先去回过陛下。”

      时宴略一颔首,表示同意。阉人离开后,时宴也从道岸阁离开。

      他回到府中已是午膳时分,沉骛居然在院落中等着他。

      见时宴回来,沉骛笑着迎上去道:“大巫请骛喝茶,骛略备了午膳,请大巫喝酒。”

      时宴也没推辞,只点点头,跟着沉骛往对方的卧房去了。

      沉骛的卧房中只陈设有卧榻与案几,除此之外只在墙上悬挂有几柄双剑,看样子是他所使用的武器。

      这是时宴第一次踏入沉骛的房间,陈设之少、风格之硬朗,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案上摆满了还散发着热气精美的菜肴,沉骛道:“上次同大巫在蛮荒之地一同欢饮过,骛斗胆揣摩了大巫的口味,大巫尝尝这些菜肴是否合口味。”

      时宴扫了一眼案桌,上面摆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看来沉骛下了不少功夫了解他。

      他想起在道岸阁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推测,决定这段时间都顺着沉骛,只要对方以为自己动了心,对方接近他的目的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于是他淡笑点头:“有心了,都是我喜欢的吃食。”

      沉骛听时宴这么说,放下心来,热情地为时宴布菜斟酒。

      时宴对沉骛的好意照单全收,酒一口没少喝,菜也一口没少吃。

      酒至半酣,时宴兽体时毛绒绒的耳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头顶;他自然有所感,正打算将那碍事的玩意儿收回去,却冷不防看见盯着他看的沉骛眼睛都亮了。

      竟然是为了这个?时宴虽然不解,但为了之后的计划,还是装作喝醉的模样,趴倒在案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帝星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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