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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昭昭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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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谆朝难训身后看去。
方才清脆的喊声此刻消失得彻彻底底,难训身后并无侍卫、家丁以外的人,除了......
那散落一地的衣裳。
难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那堆衣裳旁的祖梁身上,祖梁怀里正抱着一大坨什么东西,用披风挡住,欲盖弥彰。
难训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道:“九弟,上车吧。”
难谆意味深长道:“兄长府中果然是热闹。看,我没有说错吧。”
“今日朝会,不能迟了。”难训没有理会他,越过难谆走向马车。
祖梁也抱着那坨东西走了,难谆注视他的背影片刻,这才不甘心地转身上车。
听见王府大门关上,狐蛮蛮这才从祖梁怀里跳下来,回屋去穿衣服。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就真要和难谆迎面撞上了。
可是虽然躲过了一劫,但难谆不傻,他一定明白此事不简单,而且很可能由此联想到狐蛮蛮身上,谁知道他过后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来。
狐蛮蛮换好衣服,愁容满面地开门出来。
祖梁今日和傅光轮流休息半日,这会儿正在院里练拳。狐蛮蛮朝他走过去。
方才不得不变成狐狸藏起来,身旁最近的就是祖梁,狐蛮蛮往他身上窜得匆忙,后腿胡乱地蹬,不知道有没有又把祖梁抓伤。
祖梁听见他的脚步声,停下动作回头道:“你是来给我红包的吗?”
狐蛮蛮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唔,王爷还没给我钱呢,等他回来我找他要钱。我是想问问,刚才有没有把你抓伤?”
祖梁道:“无妨,只是抓红了一点。你为何要躲着九王?”
狐蛮蛮道:“因为他要让我帮他,可我只想帮王爷。”
祖梁练拳的时候解了外衣绑在身上,这会儿停下来就冷了,他把外衣重新穿好,趁着这会儿工夫飞速思考,试探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还要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吗?”
“不,这次打完中陈,我就会离开。”
说这话的时候,狐蛮蛮喉间涌上一股酸意。他何尝不想留下,可留下做什么呢,亲眼看着难训立后纳妃么?
祖梁重重松了口气。他觉得眼前还有一丝希望,于是鼓起勇气道:“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两只狐狸互相喜欢,就结成伴侣的习惯,但我们人类......”
他说到这儿,看着狐蛮蛮,认真道:“董子坚的父母给他定了亲,他婚事将近了,娶的是他的青梅竹马,我看着十分羡慕。我总想着,若是有一天我能得到我心爱的人,一定会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他,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狐蛮蛮隐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祖梁也不准备彻底捅破窗户纸,他笑了笑,道:“我只是这样一说,你就这样一听吧。”
狐蛮蛮一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正尴尬间,满进和董琛来找祖梁,祖梁赶忙过去,狐蛮蛮这才放松了紧绷的后背,坐在石桌边发呆。
他还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作为一只狐王,他的寿命应该会很长很长,将来无穷无尽的孤独又该如何忍受。思来想去,狐蛮蛮把系统敲出来,问他:“我能活多久?”
系统道:“正常来说,可以活到你不想活为止。除非你又因为渣攻而死。”
狐蛮蛮又问:“那我能让一个人类也活那么久吗?”
“可以啊,你帮助他修炼,这都不是难事。”系统顿了顿,道,“你是准备接受祖梁吗?”
狐蛮蛮慌忙摇头道:“我对他还没往这方面想过,以后会不会,我也说不准。我只是在想,将来如果爱上了谁,总不好过几十年他就死了,那我又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已经爱上八王了。”
狐蛮蛮勾了勾嘴角,道:“没有,还差得远。我心里清楚,我和这些天潢贵胄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没有就好。”系统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你想过吗,这本书的结局原本是be,就算你把另一个主角从难谆换成了别的什么人,结局也很难改变。”
狐蛮蛮的笑容瞬间凝固。
系统索性一股脑说完。
“也许你会觉得,八王和九王不同,可是原书里,九王曾经对狐蛮蛮也是一样的柔情蜜意。他可以从悬崖吊下去,只为给狐蛮蛮采一朵花;也可以冲动地在大街上杀人,只为那人说狐蛮蛮是妖孽。但最后又如何?他该立皇后还是要立,他的思想注定让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后来也是因为狐蛮蛮不让他有后宫,他就干脆和狐蛮蛮决裂,狐蛮蛮才心灰意冷,死得这么惨。”
狐蛮蛮心中一片苍凉,他低低道:“所以,我要么就孤独一生,要么就做好分道扬镳的准备,不可能改变了吗?”
系统沉默片刻,道:“我只能说,我这边看到,这本书的结局目前还是be。”
“......啊,这样。”狐蛮蛮默然良久,最后打起精神,“没关系,除了爱情,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
朝会结束已经是晌午了,王府开始备饭。难训很快到家,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紧吩咐传膳,狐蛮蛮坐在石凳上问他:“王爷,我呢?”
“你也一块儿吃。”难训顺手拉了他,道,“跟我进来。”
饭桌上,难训没让下人在旁伺候,因而狐蛮蛮剥虾剥得满手油,头发吃进嘴里了也顾不上,难训有些嫌弃地把他嘴里的头发拉出来,打湿了绢子擦擦。
“你是不是不会盘发?”难训道,“我给你派个伺候你的人你也不要。”
“不习惯被人伺候,等我回了深山老林,直接全剪了,累赘。”狐蛮蛮看一眼难训,道,“你怎么不吃虾?”
难训把那缕头发掖在狐蛮蛮耳后,笑道:“没人给我剥,我才不要像你这样满手油呢。”
狐蛮蛮“嘁”了一声,把刚剥好的虾放他碗里,道:“王爷可真难伺候。”
“你家王爷已经是很好伺候的王爷了。”难训顺手捏捏他的脸颊,“朝会结束后,父皇把我留下,说了给四哥和七哥封王的事,我都表示赞成,你可以安心了。还有,两日后我就要出征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狐蛮蛮道:“我怎样都行,但你最好给淳于将军准备一辆马车,宽敞一点,在里头放个箱子,铺上软和的毯子,再放个小枕头和小被子。”
难训笑了笑,道:“这么麻烦,我直接让人给你置办一套婴儿摇篮吧。”
“那也行。”狐蛮蛮不以为忤,“我可不受那路上的罪,寒风刮在脸上,吹得皮糙,不是好耍的。”
难训若有所思,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道:“皮糙?”
狐蛮蛮看了他一会儿,起身细细洗干净手,湿漉漉地摸到难训脸上,道:“确实不嫩。”
难训想抓他手腕,狐蛮蛮的动作更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到了门口。
“我吃饱了,王爷。”
“这就要走?”难训夹起虾放进嘴里,“那你拿什么包红包呢?”
狐蛮蛮眨眨眼,走了回来,坐回难训身边,伸手。
难训垂眸,看见狐蛮蛮的掌心纹路很少,和他的爪垫一样光洁,手指跟打磨过的玉似的,干净笔直,和难训满是老茧的手简直天壤之别。
难训狠一狠心,把狐蛮蛮的手推回去,道:“刚才说我皮糙,我伤心了。”
“那你待怎的?”狐蛮蛮直觉不妙。
“这样吧,”难训十分爽快,“你说些好听的哄人,说一句我给你一颗金瓜子。”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狐蛮蛮认真道,“大不了我去找闻歌要钱,反正那也是你的钱。”
“要不来。你们劫富济贫,劫的也不是金山,他这些日子该送的都送完了,算上你买马的钱,还有留下来今后吃用的钱,没有多余的给你包红包了。”
狐蛮蛮撸起袖子道:“你还说?买马的钱不该你出吗?”
难训的目光落在狐蛮蛮白皙的小臂上,挑唇道:“怎么,我不出你要揍我?”
狐蛮蛮轻哼一声,道:“我哪敢啊。只是觉得王爷本该是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君子,没想到连一颗金瓜子都不给我。”
难训从袖袋里摸出荷包,里面装着今日皇帝赏的金瓜子,他一股脑倒在桌上,拨了一颗给狐蛮蛮,道:“嗯,算你夸了一句。”
狐蛮蛮二话不说,把金瓜子全部扒拉进自己荷包里,道:“谢谢王爷。”
“不必。”难训早就料到他这一手,平静地继续吃饭,“总有一天你要全部夸回来。”
狐蛮蛮没把这话当真,开开心心地去包他的红包了。这么多金瓜子,他认识的人人有份。
回到房中,狐蛮蛮正一个个地包着红包,忽然,一声尖锐的狐狸叫声划破夜晚的宁静,穿透窗纸。狐蛮蛮抬头时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很快反应过来,出门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