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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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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轮休,顾展睡到过午才睁开眼,他头疼痛得厉害,这日子被正番鸭折磨得没法过了。
自己一时脑热,捡了只鸭子,还信了他,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是在以前,他会找父母抱怨上好阵子,哪怕错的是自己,顾展小霸王骄纵的性格才不管三七二一,等父母好吃好喝哄上阵子,才会消气。
但现在他除了闷在被窝,也做不了什么,那股气就团在胸口,一动不动。
昨天他被正番鸭气得够呛,一拳过后,便黑着脸离开。正番鸭捂着肚子沉默地追在身旁,一言不发,进小区后,两人各回各家,不说话。
顾展到家时,顾影已经睡着了,没来得及交代战绩。
中午下课,顾影从学校食堂打包煎饺回家给哥哥,顺路关心昨天霸总阙朝第一天上工情况。
“昨晚战绩如何?”
顾影坐在哥哥床边,被子卷成一团,不见人影。
顾展的公鸭嗓在被子里闷闷响起。
“一晚卖了两千多不止,不过是负的。”
感谢王胖子开的是最便宜的黄金黑桃A,不然那喷的可就不是香槟,是小霸王顾展的血。
顾影一听,竟卖出个负数,还是四位数,也算是人才,有点好笑,她手伸窸窸窣窣地往被窝塞卷东西。
顾展把被窝掀开条小缝,借光研究手中的东西,是个叠了好几层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八张崭新的一百块人民币。
那是顾影昨晚商场表演兼职的收入,一共八百,都交给哥哥。未成年不能接商演,这都是她偷赚的。
“过两个月,我满十八,接兼职就容易了。哥哥你别着急,酒不好卖我们就不去,毕竟喝酒伤身。”
妹妹的声音从被窝外传来,有点远,不太真实。
真实的是自己双颊又热又湿的触感,实在太难受了。
妹妹正是爱美的年纪,家里破产后,她的那些名牌包包都送到二手店卖了,现在用的全是帆布包,连平时的护肤,也只是大宝随便涂涂。
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发生,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让的余地,当自己硬着头皮往前走时,又不时有些小岔子,让自己摔得措手不及。
顾展只觉得委屈,他不知道能去哪里排遣这样的压力。
他只得在被窝里抹了抹眼泪,把信封从被窝缝中塞回给妹妹。
“酒也不会难卖,是楼下那正番鸭,眼神不好。”
“什么鸭?”
“哦,阙总,他昨天以色卖酒,我瞎喊的。没事,等他睡醒,就把他弄去派出所。”
顾展为了掩饰情绪失控说漏嘴,把昨天酒吧发生的事全和顾影说了。
平时自己卖酒,只要不打架,顶着张漂亮脸蛋往那一杵,多少都能赚点。
现在,两副顶级皮囊,居然卖酒卖出个负数,奇耻大辱。
顾女王听完,笑得比王胖子还开心,没想到音痴霸总弹琴不行,看女孩子的眼光也不行,她的同情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泛滥,多可怜的霸总。
她隔着被窝嘀嘀咕咕与哥哥一顿分析。
最后,两人得出结论,阙总是外国人缺少对大陆酒吧的了解,第一次自然容易出错,顾展多带着去两趟试试。
好吧,那就再听一次顾女王的。
钱总是要赚的,就算王胖子不收自己黑桃A的钱,上周打架砸碎人卡座的钱,也不能当作不知道。
除去昨天的意外情况,两个人的效率再怎么也会比一个人高。
顾展在漆黑一片的被窝里,睁着眼,等着眼泪流干,就着如何安排正番鸭赚钱,反复算半天。
算着算着,家里的门铃响了。
又是白手套。
顾展顶着鸡窝头赶紧爬出被窝,只见大门外,白手套捧着个盒子,笑得和上次一样开心。
这次送的是一个马克杯,白手套说与之前的礼物相比,马克杯便宜又实用,希望顾女士可以喜欢。
一个喝水缸子四位数,真是便宜又实用。
兄妹俩嘴角抽搐地假笑着,把白手套小哥请下楼,继续叮嘱,告诉阙先生下次别送了,我们什么都不收。
“管理系我去问了,姓阙的近百个,好像是说阙氏集团各种后门生,都往管理系挂。”
顾女王送完白手套,趴在哥哥耳边唠叨着。
“这阙氏,是不是跟欧洲皇室一样近亲结婚,所以脑子不太好使,你看他送的东西,都不太正常。”
顾展觉得妹妹说得可太有道理了。
同理可得睡自行车库的外国阙姓鸭子,脑子也是不好使,所以卖酒也卖得不太正常。
他洗漱了一番,带上一小盒煎饺,抱着床毯子,下楼找脑子不好用的正番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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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东朝闭着眼躺在纸皮上,握着粉色瓷瓶,车库门紧闭,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在世家长大,争权夺利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但在酒吧买错酒这种乌龙,确实是有点可笑,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阙家已经有人盯上顾影,虽然不知是谁,阙氏的网终是开始向顾家兄妹撒下。
而白手套的登门,不明真相的顾展并没有特别抵触,对阙家的态度,带着事不关己的缓和态度。
所以现在,应该是说出自己身份的最好时机。
表明身份是首要,就算顾展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做男朋友,先从普通朋友开始相处,一步步来也是可以。
以顾展的臭脾气,明天大概率又要吵着把自己送派出所,闹的时候说出来,哄着好好吃顿饭,用阙氏的名义往警队送面锦旗,事情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地板很硬,阙东朝想到隔天的计划,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做梦。
他梦到阙家老宅的豪华餐厅,带露的鲜花与银餐具在水晶灯下交相辉映。
父亲阙林炎,大哥阙嘉航,姐姐阙妤,弟弟阙嘉琛,还有阙氏一众亲戚,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地吃着外卖送来的麦当劳。
餐桌上只有麦当劳。炸鸡,汉堡,薯条堆放在雕花银质大餐盘里,格外滑稽。
阙东朝记得这次家庭聚会,本应是蓝龙虾和牛的盛宴,因为阙林炎吃到口肉质微软的龙虾肉,认为食材不够新鲜,一怒之下,让人把做好午餐全倒掉,全家改吃麦当劳,因为他们送餐最快。
阙林炎刻薄独裁,是众所周知的事,大家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啃着汉堡。
而阙东朝却从来不理会这套,他不想吃麦当劳,便让厨房给自己做一份避风塘龙虾,当着父亲面,让服务生将拨好的虾肉,一小碟一小碟地放上桌,占满面前小半张桌子。
“不新鲜的龙虾,你也能吃得下?”阙林炎皱着眉头说。
“麦当劳这种垃圾食品也没比肉质差点的虾肉强,况且龙虾很新鲜。”阙东朝随口应着,看都不看阙林炎。
阙林炎顿时臭脸,却也拿阙东朝没办法。
阙东朝低头吃虾,抬头就看到自己对面坐着个人,玻璃雕琢般好看。
麦当劳家宴上,阙东朝第一次见到顾展。
他安静地坐在阙嘉航身边,没有说一句话。
每个能坐到阙家家宴主桌上的人都有响当当的名头,或是阙家直系,或是集团高管一把手。只有顾展特殊,他的名头,是阙嘉航的伴,吞并顾家资产时顺手收来的战利品,仅此而已 。
阙东朝隔着桌花,打量着大哥的新欢,这人漂亮得让娇艳欲滴的鲜花失去颜色,只是眼里毫无波澜,像一片死去的海。
阙东朝看着顾展安静地吃着炸鸡。
大概是辣的原因,顾展的唇红得异常,会滴出血般,而他视线一直停在阙东朝的龙虾上,仿佛吃的是龙虾,不是炸鸡。
“要不要来一口?”阙东朝问顾展。
“来口什么?快起来。”顾展回答得干脆,也不管阙林炎是不是在场。
阙东朝瞬时身子不受控地站起身,马上,脑袋就撞上个硬物。
“嘶——”
他睁开眼,顾展正捂着下巴,蹲在自己身边,人蜷成一团。
车库门半敞着,便当盒摔在脚边,煎饺冒着热气滚落在纸皮床上。
“没事吧?疼吗?”阙东朝赶紧跟着蹲下,伸手抚上顾展的侧脸。
“很疼。”
顾展人已经碎了。
万千细针从下巴处顺着血流扎入脑内,电击般尖锐剧痛。
“抬头,我看看。”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着,与脑中疼痛的嗡嗡声混成一片、
顾展没动,实在太痛了。
“乖,抬头,我看看。”
顾展顺着对方手掌的引导,仰起头,眼里浸满水。
他想自己和正番鸭大概是有仇,不顺的都是些离谱的匪夷所思的事。
“有点肿。”正番鸭说。
温热气流地从下颚蔓延向颈窝,羽毛般轻柔,缓缓地中和剧烈碰撞带来的疼痛。
这个眸深眉高的男人,一下下轻吹着气,安抚着自己。
顾展垂眼,恰好能看到他紧锁的眉头,盯着自己下颚伤处的眼,满是焦虑与愧疚。
真的很痛,眼里的水快眶不住了。
这只臭鸭子,怎么这样。
卖酒瞎卖,把自己气哭。
连送个饺子都能把自己撞倒泪水止不住。
真的太可恶了。
顾展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暗黑的眸,从早上就压在胸口的那团气,像是找到出口般,瞬间奔涌而出。
下颚的轻柔酥麻感,最终化成眶不住的水,从顾展的眼尾无声无息地流出,滴落在地上。
顾展现再怎么都不想克制了,仰着头,任由泪水泛滥着。
不管了啊。
顾展小霸王不能受委屈。
“臭鸭子,你怎么这么莽啊,你很重啊。”
“你不会卖酒直说啊,装什么金牌销售啊。”
“你头很硬你知道吗?啊——痛啊——”
“你去酒吧表演头顶大缸好吧。”
顾展边哭边骂。
阙东朝指腹在伤处附近轻揉着,低声道
“好好,晚上就演。”
“你特么又吹牛皮骗我,你会顶大缸个P,还不如去卖酒。”顾展哭得更凶了,伸手打下阙东朝扶着自己下巴的手:“臭鸭子,别碰我。”
阙东朝被骂得哭笑不得,随手关上车库门,小顾人挺瘦,哭起来嗓门比警察鸣笛还响亮。
车库空间逼仄,两人各自背靠着墙蹲着,近得膝盖都快贴上。
顾展仰着头,捂着下巴,闭着眼,任由泪水汹涌。
再之后,他便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正番鸭的胸膛,厚实带着点柔软,他的体温一点点地从脸颊渗入,安抚着疼痛。
“不哭了,不哭了。”坚定的安慰从胸腔直传耳畔。
顾展心里一愣,怎么就抱上了?
但他下巴还疼着,哭得接不上气,提不起力气再挣扎。
偶尔靠下,就一下,就当是靠鸭绒枕头就好。
顾展这么说服自己后,人渐渐安静下来,靠着枕头,默默淌着泪。
鸭绒枕头很好,自然发热。
随着自己的呼吸起伏,令人安心。
鸭绒枕头还会说安慰人的话。
“我们小顾很不容易,想哭就哭。”
是呀,小顾我多不容易,养着百万级别的斯坦威钢琴,现在还养了只臭鸭子。
顾展一听,眼泪又开始止不住。
鸭绒枕安慰人的水平不行啊。
“不哭了,我请你吃避风塘大龙虾。”
这是什么功能?
顾展抬眼,看向鸭绒枕头。
熟悉的暗眸,熟悉的温柔。
熟悉的吹牛皮。
顾展破着嗓子抱怨道:
“又吹牛,你们姓阙的,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