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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疯子 ...

  •   随着记忆慢慢的涌入了脑袋,周煊不安的大口喘息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错乱了时空,而是机制的加载,直到此时,完全的记忆都输入了周煊的脑袋,让他回想起自己和井琰之间种种的一切孽缘,也回想起自己究竟是因何而死,是在和井琰大吵一架后,被吴耀推下了高楼,坠楼死在了井琰的面前。

      就像一场诡异的梦,周煊不知道自己的现在,对于整个世界是怎么的存在?不敢去细想,但不愿面对的事,总是到来的匆忙,不一会,空中弥漫着的氧气,却瞬间变得如同毒药般的致命,这让周煊的心脏吃痛发紧,像受裹满荆条的车轮碾压了一般,痛得让周煊眉头紧皱,紧张了的皮肤拉扯着太阳穴,让周煊此刻感到眩晕和明不清的痛,那样的痛感,随着血液,顺着骨髓,没有一处的身体得以逃脱。

      等到终于是支撑不住,痛感将周煊全部的坚韧都磨平了的时候,周煊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发红了的眼睛,汗水混着泪水又一遍遍的刺激着,像是死前的灾难重演,让周煊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是死了的。

      愈加愈重的折磨,让周煊变得脆弱,可就算这样,可还是有着一股力在周煊的身体里不停的钻来钻去,周煊没有了阻止它的力气,任它随意的在身体里作祟,蚕食着周煊的意识,一点点。

      趁着最后一点的余力,周煊回想刚刚,自己被抹去了记忆,再次经历了与井琰的相遇,周煊本能的还是想要和井琰重蹈覆辙,哪怕到最后还是彼此埋怨着互相折磨,哪怕又再梦一场,但是,周煊又在心里害怕着,就像此刻,磨难的面前,周煊依旧无力抵抗。

      周煊宛如被冲上岸了的鱼,快要翻白了的眼睛,再也挣扎不起的鱼尾,最后一次的喘息和春日的暖阳同归于尽,这最后还握在手里的是潮起潮落后,快要蒸腾的红色水汽,那是太阳的照射下,井琰的血,是当他突然的倒下后,额头撞到了桌子上,那未干的血迹。血的铁锈味传到了周煊的鼻腔里,随着每一个细胞,周煊在感知着井琰的存在,也清楚的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真就阴阳两隔了,两个世界无法跨越的分割线,格挡住了初见时的好梦一场,唯留梦醒来的怅然若失,是让人能看得到却摸不到,想说话却无从说的绝望。

      而最后的最后,像是被净化干净了一样,慢慢,周煊竟发觉自己出奇的,可以不再靠着呼吸就能维持机体的正常功能,身体也逐渐的变轻,像是可以被风吹走那样的轻飘飘,痛感也逐渐的消散了,但更比伤痛更痛的,是周煊感受着自己彻底的变成了这世间不被认可的另一种存在形态……周煊的现在,只是游离在这世间的一缕鬼魂。

      ——

      井琰在医院里醒来,他那双暗淡了的眼眸,疲惫的抽走了他眼中所有的色彩。井琰静静的躺着,这次的泪水没有放肆的流湿了耳边的鬓发,而是困在了眼睛里,让井琰看出去的世界,模糊,也或许只有模糊了,才不用再看到现实的赤裸裸……

      在看不清的世界里,周煊慢慢变得清晰,在井琰的心里,也在井琰看不到的另一个时空里,周煊其实就守在井琰的身旁,一直陪到了他醒来,看着他恢复了意识,也看着他平静到无风无浪的眼波,看不到他对生的希望,周煊知道井琰看不见自己,所以卸下了所有坚强的外壳,周煊抽噎着,泪往下一滴滴的流,从周煊相识井琰再到与他死别的一年,这一年,太累了,太苦了。

      但或许他们的相识就是错误,只是当时谁都不在乎,直到在乎了,再去细细计较着一件件事,一次次的纠结着这段感情的错与对,到头来却发现谁也无法脱身得了。这或许是诅咒,在爱情里,以为怀着一腔孤勇就能闯到底的人,周煊和井琰都没有这个资格,而对他们的不自量力,诅咒就是数不尽的猜疑,冷战,嫉妒和恨。

      可即便爱都变成了恨,在彼此的心里有了洗不清的罪孽,恨得入骨了,可彼此紧握着的手,却谁也不舍得放开,或许,爱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过程,甚至是会在无事发生的时候,内心也会幻想出千万种的假设来,彼此伤害的过程。

      如此不尽人意的过往,让周煊此时想起还是会隐隐作痛,那些没能解释的话,痛在彼此的心里,直到了如今,只留下了井琰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一个妇人的声音,不知是从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传出来的,井琰快要感知不到自己和外界的联系,好像被关在了电视机里,自己只是错乱的黑白雪花点。

      “井琰,你怎么样?没事吧。”是井琰的母亲,林英,她苍老了许多,看来是为井琰费了很多的心,她那冰冷颤抖着的手,像上了年纪拿不稳筷子的老人,她握住井琰手的时候,觉得像是握住了木条,不是井琰的手纤细,而是不真实,不像是人的手,到像是静物,感受不到一点的生命力。

      看着林英如今心痛井琰的模样,周煊下意识的害怕想逃走,过往的一切哽在了喉咙,害怕到心理性的反胃,周煊没有办法去原谅。谁都没有料想到,井琰就是李奶奶的孙子,所以,周煊住进了井琰家,住进了林英的防备里,时刻的被盯着,直到秘密的败露,周煊求着林英不要责怪井琰,但没用,挨打责骂,两个人共同受着,记不得那样的惩罚是有着多少种的形式,数不清是有多少个痛到无法入睡了的夜晚,只记得,在黑暗的夜晚,周煊和井琰面对面的躺在了床上,寻找着彼此的眼睛,抚摸着对方身上的伤,还有痛到无声落下的泪,彼此手握着手,用诉说着的爱意又一次次的扛到了天明。

      不被祝福的苦苦支撑,每每一想到这,周煊都觉得不堪回首,所以周煊背过了身去,不敢看向林英。

      “井琰啊,你不要吓我。”林英理智的模样,在发现井琰和周煊的秘密后,少有的能看到,井琰渴求着这一天,但如今他的眼里却尽是疲惫,可井琰明明也没觉得的有多累,还很轻松的就把头转了过去,可当他看着林英,却无力去感知着林英的情绪,只是觉得像在看电影一样,林英的情感表露就像是演员演戏时的自身修养。

      【是还没睡醒吗?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四周的失真,让井琰被孤独感拖拽着,拉向了没有绳索的高崖,井琰摇摇欲坠,挤落了脚边的碎石,听到了万丈深渊的声音。直到林英的手,无措的抓痛了井琰,井琰像是回过神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背,被母亲手指压迫了,从发白到了微微发紫,抓痕也走出了自己曲折,弯弯绕绕的在井琰的手上,那是亲人的呼唤,呼唤着不知还算不算得上是理智的东西,因为井琰现在样子,完全就像是在行尸走肉。

      “妈,我好像看到周煊了……”在井琰服用了过量药物后,他守在周煊的灵位前,感觉,是和自己重叠了却摸不到的另一个时空里,周煊好像回来了,井琰就在最不真实的时候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幸福,可当井琰醒来,他却又感受不到了,他是被丢进了镜子里的人,伸手摸不到自己的眉宇,只有透明到穿不过的高墙。

      井琰说完,周煊猛的心脏一紧,他转过了身。【井琰看到了我?】周煊不敢相信,他知道,这才不是什么破时空的心有灵犀,如果是的话,没人会害怕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井琰做了傻事,所以在人和鬼的临界点,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只是周煊不明白,如果自己的离开让井琰如此的无法接受,那为什么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井琰要不留余地的说着那些狠心的话,是将自己用力的推开,现在又在苦苦寻找着些什么?

      周煊费解的看向井琰,看着井他的发裂的嘴唇,随着自己名字的呼出,嘴皮的裂纹里,是血液的渗出……林英也听到了,井琰一遍遍的唤着周煊,林英心想是自己错了吗?对孩子视而不见的情感,用着为他好的谎言阻断了他去爱人的本能,让他如今只能看着爱人的尸体,望眼欲穿着不知何时的悔恨,一次次加深,直至最后只能用生命去弥补了爱人的空缺。

      但实际上,林英从来都没有觉得是自己错了,那刹那间的自省,也不过是为了巩固着自己的执念,在林英的心里,周煊的死,或许是好,因为没有人会觉得纠正错误本身是一种错误。

      但看到井琰的自残,这无疑是宣告一场教育的失败,这会让林英作为家长的尊严大受损伤,那只有把黑白颠倒,让虚伪来扶起了家长的标杆。“井琰,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我都是为你好,你和周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它就只能是错的,既然错了的事实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那你自己就要回到了正轨上!”

      是如此中肯的劝导,也是井琰无论如何也插不上的嘴,争不到的理,是哭干了泪想为自己争辩一番,最后却只能发现,自己也竟被扰乱了心,也变得同她们一样的暴躁,学会了用怒火和威严去掩盖世间的一切真理,可不该这样的,所以这次,井琰忍住了,任随着风暴席卷着自己,无论多狼狈,至少不会变成了野兽。

      可林英如今只要一想起周煊的模样,脑袋就后怕到阵阵紧缩,那在脑海里不受控的浮现着,如同耻辱一般,每每去想,都是一场噩梦。就是因为周煊,林英看着井琰在迷途中一去不复返,她没有办法接受,所以她悲愤,所以她要儿子亲口承诺,保证会和自己一样的痛恨周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儿子是符合了社会,能走在了正道上的正常人。

      可一场悉心的教诲,如果没有看到预期的结果,那就会使人忘掉正确引导的顺序,而为了目的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甚至为了可以直达目的,能去强行的掰直了,锯断了,重新的拼接起一个人,而耐心对于林英来说,早就是抛之脑后的东西,所以她又变回了曾经疯狂到声嘶力竭的模样。“我没有错!”林英作为现代文明人的外表,随着嘶吼,撤去了伪装,疯子,周煊的存在和死亡都快要把林英逼成了疯子。

      这是井琰记忆里,在母亲身上频繁见过的失态和阴晴不定。

      林英知道周煊的死,自己也难逃其咎,要不是她以死相逼着井琰和周煊彻底的分开,逼着他学会那最能一针见血的狠话,周煊不会那么万念俱灰的离开,所以害怕,林英此时也害怕了,害怕的哭了,哽咽的声音,佝偻着的腰,发丝凌乱在消瘦的锁骨上,但她又想不通,又觉得被所有人抛弃的是自己,是她的无助从来没人看到,是她所做的一切也从来没有人理解,所以马上,林英又变了样,像秋收后被抛弃的稻草人,低着头,沉默的深秋。

      那这究竟是谁的错?不……没有一个人错了,如果真要说错的话,那就错在今生,他们是一家人。

      “是我没有教好你。”林英等不到井琰的开口,他像蚌壳一样的难以撬开了嘴,可有人可以选择着沉默不原谅,但有人只能心累着,选择继续工作来养活不肯原谅自己的人,林英,她总是会这样,在宣泄后,惯用辛劳来使所有人都心生愧疚。所以,她要离开了,林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并不真正的在意井琰究竟是怎样的寻死觅活,她只要井琰还活着。

      不能理解自己的母亲,让井琰的悲伤到达了凝结点,在温情残留的窗口下,悲伤化为了冰刀锋利的落下,直戳人心,非要在彼此的心里戳出了窟窿,再去窥探真心。井琰想让林英认错,可人总爱兜兜绕绕,开口却又言他,所以坦率变成了魔咒,在每一个矛盾激化的瞬间,一开口,就说出了最刺人的话。“妈,你还要逼死谁?”井琰的开口,脐带牵扯住要往门外跨出的脚,让林英痛的不敢回头看,瞬间,那十月怀胎的长河再次横跨在了母子的面前,一时间,心脏都隔起了肚皮,让一个人听不懂一个人的话,彼此再无法交流。

      听到井琰说了这样的话,周煊震惊了的瞳孔,他不敢相信,而这样绝情的背后,周煊无法得知的隐情,却也让周煊隐约的察觉到,自己死前井琰流着泪对自己说的永不原谅,此生不见,或许和林英也有着某种脱不干净的关系。

      可还来不及去证实,就要成为了永远的秘密,而事到如今,井琰后也悔了,他悔过自己不该屈服了母亲的威胁,就对周煊说那些伤人的话,可井琰再没有了机会去悔改。所以说,回不去的如果,让恩都变成了怨,那此时,亲人和仇人的界限又在哪?

      林英,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自己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这无疑是在逼着一个,一生都在苦劳的母亲去死。“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还要逼死了自己,行吗!”愤怒的情绪扭曲了林英的面容,让她彻底成为了恶鬼的模样,为什么都在用着最伤人的话去说?这简直像闹剧,周煊就在一旁,逐渐也变得无法去理解。

      世间最伟大的亲情,竟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言语的毒药,在“推杯换盏”中,互映着亲人的恨心,在一番起劲后,都一饮而尽。亲人最懂,也都最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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